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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赏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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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君山聚义厅上,众人又为了岳阳城中的生意起了争执。只见当中正坐的一人正是沈二,原来这个沈二便是洞庭湖君山水寨大当家、江南七十二路水寨的总瓢把子浪里蛟沈二郎!
原本君山上的君山银针及劫掠销赃之事,当年老当家浊世龙在时,都是转于岳阳城中的富商杨从林,再由杨从林这里出手。到了沈二时,便依旧例,把这些生意仍交于了杨从林,这个杨从林不但一身横练功夫刀枪难入,一双铁砂掌的外家功夫,更是登峰造极,最难能的是他在岳阳城盘踞近二十年,于黑白两道都很能吃的开。这杨从林不但功夫硬,心也硬,因为他把持着君山银针笔销赃之事,便两头勒索压榨,不但这边极底的压制君山的价格,那头也极高的抬价。这一点让君山上下的人都很是不满。
近一两年来,君山上也曾想再另辟途径,多找几家下家来销赃。可是那些刚跟君山有所联系的下家,前脚刚拿到货,后脚就被岳阳知县衙门的衙役给人赃并获。虽然也知道是杨从林搞的鬼,可是君山上的人对此也是一筹莫展,在洞庭湖中,他们是连朝庭厢军都不放在眼中的一方霸主。可了进了岳阳城,他们只能是任人摆布的小虫。
以四当家王铮为首的热血汉子们更是直言索性灭了杨从林,让君山的人去岳阳城中自己做这份生意。
沈二郎皱眉打住了这个提议:“杨从林以团练使王祖佑家中的教习起家,是王祖佑五子的授业恩师,他盘距岳阳城近二十年,黑白两道交游广阔,且庄上习武的门人弟子近百,想火迸杨从林,势必惊动官府,到那时君山派到岳阳的人,无疑就是给官府送去的明靶子,到那时只怕不但自己在岳阳城中站不住脚做生意,而且想再寻个像杨从林这样能一下子接下君山的黑货的人都不容易。”
王铮反唇相讥:“他杨从林能做到,咱们兄弟为什么就做不到?不就是分给那些地方官们一些甜头吗?那些当官的都是认钱不认人,咱们兄弟手是拿的是自家的货,再怎么说也比杨从林占着优势吧!”
沈二郎不以为然的说:“官府的人是认钱不认人,可你不想想现在咱们君山在岳阳官府哪是多大的风头?捉了君山上的水匪是多大的功劳和甜头?你分给他的那点钱,又能有多少?又得让他担多大的风险?官府那些人是贪,可这胆子,也不怎么大,一潭水搅混了还不知道便宜的是谁,而且斩草容易除根难,到时杨家跑上几个漏网之鱼,再回来找麻烦也难缠的紧,倒不如像现在这样维持。”
王铮据理力争:“除根有多难,只要下得了手,灭了他的三个儿子和那些个得脸的下人就是。至于别的人,世上哪那么多赴死报仇的义仆。要不也不会出一个就轰动江湖,千古传唱了。”
沈二郎两道浓眉猛然一挑:“看来四哥灭杨从林的把握是很足了?”
王铮脸上腾的一红说不出话来,杨从林一身刀枪不入的横练功夫,一双铁砂掌岳阳城中无人能敌,江南罕逢敌手,若是沈二郎不出手的话,君山之中还真没别的人能在杨从林的手中走出三招。
人送外号神机子的二当家朱智这时开口:“依我看大当家和四当家说的都各有道理。”听着这话便如寻常和稀泥的话一般,可是整个君山的人都深知二当家的虽说武功不高,但为人却是深沉,言不开轻,但凡一开口言出必中。
朱智继而说:“我这里还有一点浅见,那就是杨从林这个人太贪,这几年由他把持着所有的君山银针,以致今年的春茶,连任新知县都摸不到个边,照这般下去,就算为了明年春上的供茶,地方官府也不会饶过我们的,更何况我打探到这一任的新知县江进德可是世家子弟出身,朝庭有人,地方有兵,上会交际,下会收揽人心,如此一来,虽说咱们江南七十二家水寨都有盟约,可一旦地方厢军压顶,到时君山的压力就可想而知。近日更听闻他今夜邀了岳阳城中的乡绅到望湖楼里赏月,不知会不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沈二郎听了这话心中更觉烦恼,摆明了朱智也是支持四当家王铮的提议的,可真要火迸起来,君山上着实没几个能打的,他们还不是觉得有自己这么个江南第一剑的大当家,那是不用白不用。想到这层便让沈二郎整颗心都更加的郁闷了,自他三年前一时义愤,杀了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的王动名,解了君山之围,君山众人下跪苦留在君山后,这样的情景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每到这时候沈二郎就会觉得,相比起这些君山的老人来,他们总是若隐若现的走比较近,这让沈二郎在很多时候觉得就像一个被排斥在外的外人,更像一把他们用来杀人夺地盘的刀一样。不过沈二这时也借着话茬说:“今夜吗?那这个热闹不可不凑,我去看看,他能有什么幺蛾子。”说罢竟自离了厅中,晾下了一堆各自的话都未说完的当家们面面相觑。
沈二郎心情抑郁,一路出了君山,自驾了小船竹篙一点离了洞庭湖。赤色的夕阳烧红了西天上千姿百态的云,漫天的红光洒在漪连点点洞庭湖上,一叶孤寂的小船划破满湖的霞光,自这天水之间撑篙而出。不知不觉来至了岳阳码头,见这里热闹非常,转头随口向一个渔人问道:“这怎么回事?”
渔人见是他问,赶紧恭敬的回答:“回蛟爷,江进德邀了岳阳城中的乡绅今夜在这望湖楼里赏月。”
沈二郎扯了一下嘴角漫不经心的骂了一句:“看个破月亮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真有闲心。”说罢便迈步上岸。沈二郎口中这么说,心中便更坚信江进德这家伙是一定有什么阴谋诡计,那怎么能不去看江进德到底搞什么花样。后面自有旁边船上的渔人赶紧把沈二郎的小船系在了码头上。
望湖楼距岳阳码头并不远。此时岳阳码头那三班衙役已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站在了望湖楼的门前。望湖楼的门口一些早到的乡绅更是在那里交头接耳,一时间谁也闹不清楚,江进德是在闹的什么玄虚。沈二心下甚是不屑,就这几个场面上的打马虎眼的人,就是江湖上寻常三流小贼都拦不住。就算想搞出个什么事来,那也是枉然。
沈二郎转身来至望湖楼后门处,见里面人头攒动正乱作一团。他一进去从后面墙上悄无声息的进去,也没人留意到他。到了楼上见二楼大厅上已然收拾妥当,最靠栏杆中间处一张大大的桌子拭擦的纤尘不染,边上另是六张桌子,桌子上都放着儿臂粗的蜡烛备用,看得出来江进德今日是没少请人了。沈二一跃身上了厅正中的大梁隐身其上。
随着外面的车马辚辚,江进德到了,楼下一片寒暄声。说着自县令大人来后,岳阳城中怎么怎么好的奉承话。
沈二郎撇了撇嘴,听着江进德将这些无耻的马屁一一笑纳,沈二郎心下对这个江进德更加看不起了。
随着一群人登楼,沈二郎看到当先一人正是江进德,紧随江进德的便是五旬开外的杨从林,众人一道寒喧的进了大厅中。
沈二郎听着他们的寒喧,一时间只觉得这些人个个都说不出的面目可憎。听着众人一句句言不由衷的话,沈二郎不耐烦的都想起身而去了,便未留意场中的人说的那些套话,直到杨从林一句怒冲冲的话才惊的沈二注意起来:“岳阳本有好端端的鱼市,江大人又要开什么新鱼市,这不是吃饱的撑的了吗?!”杨从林本是绿林汉出身,江进德说要开新鱼市的话,当即就惹怒了他,一急之下,哪还顾得许多。
江进德仍是一派风清云淡的笑:“岳阳是有鱼市,可依本县之见,岳阳乃是路府重地,不但人口众多,还紧邻洞庭湖,每日捕捉交易的鱼鲜甚多,相形之下,原来的这个鱼市就有点嫌小了。本县也未说新鱼市一建成就要停下老鱼市,只是想开阔更大的市场,同时减去一些老鱼市的压力,新鱼市免税一年,场中哪位有兴趣的明日可以寻本县一同商议。”
杨从林呵呵干笑一声道:“何必要等明日,若真如大人所说,是嫌现在的鱼市太小,大人想要个多大的,不妨当场开口,我杨某人再建一个便是!”
场中的人一时间都大眼瞪了小眼。包括江进德在内,岳阳城中无人不知,岳阳鱼市就是杨从林发家立足之本,这些年明面做着鱼虾水产的生意,暗地里则是杨从林和君山水匪们销赃的中转站。他如何肯让别人来动他的囊中之物。而且江进德来岳阳一月有余,从各处调查,已然深知这个杨从林实是岳阳城中不容小视的人物,三年前,前前任岳阳知县王动名上任之后,发现洞庭湖水匪猖獗,便开始大肆剿匪,当时就是这个杨从林带着一帮子乡绅请愿,说什么偶有水匪不过芥癣之患,为此扰了民生,得不偿失。王动名深知洞庭湖的水匪纵横洞庭湖上,肆虐打劫来往商船,着实不容小觑,便不理杨从林,上书朝庭,调遣厢军大力剿匪。结果剿匪半年,匪是越来越势危,就在官军大功将成之际,不想沈二郎竟是夜入县衙,把王动名的头颅都割了去。而替补的上一任任知祥到任后就被这个杨从林给拉了过去,两人还结成了儿女亲家,任知祥倒是平安了两年,只是没过得了吏部考核这一关,任期未满,便被革职还乡去了。这么两件事串起来,江进德如何还敢对这个杨从林大意。这番江进德提议由本地乡绅再建鱼市,便是想从杨从林的鱼市这里撕开口子,因而杨从林极力反对倒也在情理之中。江进德见众乡绅齐喑,知道众人皆是碍于杨从林的淫威不敢与之争锋,当下哈哈一笑说:“杨老板经营繁忙,下官可是怕你忙不过来累坏了身体。”江进德这话虽是笑语,可是场中人人都听出了话中之意,那就是这个新渔市,江进德决不会给杨从林的。
杨从冷笑一声道:“别看老夫年过五旬,可身强体壮,只怕你们庭中人加在一块也未必抗的过老夫呢!”这一语双关之意,众人如何听不出来,众乡绅齐齐闭口,这两个一个是本地父母官,一个是岳阳霸主,他们可是哪个也得罪不起,也犯不着去得罪。
看着众乡绅这幅唯唯喏喏的样子,江进德知道今日是说不出个什么结果来了,看来只能另想主意,于是双手一拱说:“在下不胜酒力,今日便先行告辞了。”
杨从林冷冷一笑说:“今日是江大人的东道主,怎么能提前离席呢?来来来,我们先敬江大人一杯!”说罢便先倒了一杯,捧至江进德的面前说:“江大人不会连老夫的这杯酒都不饮吧?”
江进德的脸色阴了下来,他说自己不胜酒力,杨从林就偏要挑头让众人都给他倒酒,这分明是在跟他作对。可眼下的情景,若不喝这杯酒,他势难罢休,无奈之下只得接了这杯酒笑着说:“杨老板说笑了,你可是我们岳阳城中第一乡绅,本县岂敢在你老面前放肆。”他把第一乡绅咬的甚重,又特意点明你老,分明是暗示在场的乡绅出来应头,把杨从林这家伙给挑下去。
可场中一片寂静,江进德只好把杨从林的酒给喝了。
杨从林见此,干笑着说:“江大人果然好酒量,来来来,我们大家伙儿都来敬江大人一杯。”几个跟杨从林的走的近乡绅,便纷纷凑了过来。
江时德见此,不由皱了眉头,且不说他说不胜酒力要离场,杨从林就给他敬酒。他挑拨众乡绅想把杨从林顶下来,杨从林就拉了众乡绅一同来给他敬酒。这是摆明了跟他对着干了。
场中平日里跟杨从林走的近的一众乡绅立时便都端了酒来围至江进德面前,嚷嚷非要江进德喝自己手中的酒。
江进德眉头略皱,以他的酒量,再喝一杯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江进德只是冷笑一声说:“本县不胜酒力,告辞!”便匆匆离场而去,因为江进德心中深知堂中几十个人都在盯着自己,知道自己若喝了这杯酒,那剩下的这几十杯,自己便一杯也逃不过了,更重要的是,这是一场他和杨从林的较量,要让岳阳城中的乡绅看看到底在这岳阳城中哪个人说的才算。再说这些人紧随杨从林不用说是他的一丘之貉了,因此自己也没必要给他们留什么脸面。
江进德离去后,一场赏月宴不欢而散,留下众乡绅在厅中听杨从林一番漫骂为终结。沈二郎可不耐在这里听这些鬼话连篇,于是由屋顶游至壁角顺墙而下自角门而出,一众乡绅又哪里能察觉这些,杨从林则因为江进德的这一闹,在心情激荡之下,便也没有留意到这里竟被浪里蛟无声无息的出入一番。
沈二郎出了望湖楼,这时天色已然入夜,溶溶月光撒在碧波无限的湖面上,湖面上星星点点散落的灯光是渔人趁着晚间的月光在撒网捕鱼。他未走出多远便隐隐听到捕捉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仙子失落胭脂误,赤霞翻飞入江湖。青娥素手婉转翻,化作玉屑降春暮。”寻声望去,见在那里吟诗的是一个身量不高的小童。只见他肤白如玉两弯如描如画的柳叶眉下、如泉水一样灵动的双目流盼、小巧的鼻子下两片如花瓣样粉嫩的樱唇,不是男扮女装的江烟波又是哪个。沈二心中猛然一跳,便走了过去问:“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江烟波回头见是他,不由也巧笑起来:“又是你,怎么这么巧呢?”
沈二郎淡淡说:“我整天都在这码头转悠,你来了码头碰见我也没什么巧的,我刚才听到你说什么入江湖?”
江烟波嫣然一笑说:“听闻今夜县令大人召集乡绅们来望湖楼上赏月,我一时心痒,便偷偷溜了过来,因为来的早,没看到这洞庭月色,倒先看到了这晚霞照洞庭的奇景,那时的景色像不像天上的仙子失手打落了胭脂,满天的胭脂染红了半天的云霞,再落入这洞庭湖中。等半天满湖的赤霞落去,又换做这满江的月光朦胧,又是另一番美景,这天公造物的神奇怎能不让人感叹呢?”原来江烟波上次偷偷溜出门来,只是想在自己生日那天最后放纵自己一次,可是虽说那次的游湖不尽如人意,最后还害的她以落水而告终,可置身浩淼天水间的心旷神怡,下一刻未可料知的惊险刺激的滋味,着实让她难忘。因而这日一听江进德邀众乡绅在望湖楼赏月,便心痒难耐,可心中又深知父亲绝不会让她抛头露面的,便交待了丫鬟说自己要早早休息,暗中则悄悄换了身小童的衣服溜了出来。
沈二郎满脸迷茫的搔了搔头:“我后晌那会倒是在湖里,只是心里有些烦恼,没怎么留意!这会吗?挺清静的。”
江烟波见自己夸了半天,他就一句挺先是没留意,这会又是挺清静的,不由摇头啧啧感叹:“人从画中来,不知是好景,真真是暴殄天物!多大的烦恼值得你舍本逐末!”
沈二郎无奈的摇了一下头:“生意上的一些事罢了,说了你也不懂,不过你说我后晌是从画中来,现在我带你到画中去赏月,让你过过瘾可好?”
江烟波听了脸色猛然一变,面带惧色的说:“晚上湖里会有君山水匪劫船的。”
沈二郎听了大笑打趣:“我还道你为了看美景什么都不怕呢!一个君山水匪就把你给吓住了?我说过,君山的人不会劫小渔船的,你不用怕。”
江烟波不由奇怪的说:“你对君山的水匪倒是了解。”
沈二郎淡淡一笑说:“也不过是天天都在一处讨生活罢了。”
江烟波眨了眨眼问:“你们家的生意也有打渔吗?”
沈二郎笑着说:“有一些吧!问这个干什么?”
江烟波小心的看着他的脸色试探着说:“咱们岳阳要开新鱼市了,等新鱼市开了,你把你们家里的鱼都卖到新鱼市里好吗?新鱼市的价格会比杨家鱼市的价格高的。”
沈二郎看着江烟波甚是惊奇的问:“为什么?”
江烟波咯咯娇笑:“让你多卖些钱不好吗?”
沈二郎不屑的说:“这么好的事情,你找别人好了。”
江烟波一滞之后,歪着头说:“那如果算是帮我的忙呢?”
沈二郎欢快的笑了起来:“那也等新鱼市建起来再说吧!今天江进德想让人建新鱼市,都没人敢接呢!”
江烟波听了更是大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沈二郎乐不可支的说:“当时我就在,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江烟波不可思议的打量着沈二一身渔家短打的衣服结结巴巴的问:“你就穿这身衣服去望湖楼赴的宴?”她自然知道今日江进德所邀都是岳阳乡绅。
沈二郎哈哈大笑:“这穿这身怎么了?我进去送鱼不可以啊!”
江烟波白了他一眼道:“装傻充愣!”说罢想了一想又问:“那你想不想接呢?!”
沈二郎甚是意外的说:“我?”
江烟波认真的点了点头说:“你应该也认识很多洞庭湖上的船家吧?”
沈二郎笑了一下:“也说不上认识很多,不过他们都认识我的。”
江烟波欢快的笑了起来:“那不就结了,你自己建个鱼市,不就少了杨从林这层盘剥,你又认识很多洞庭湖上的船家,到时也不怕收不到鱼喽!”
沈二郎不免心中一动说:“这事我一人做不得主,得回去商量一下。”
江烟波听出他这话中大有玄机,又想起他方才说在烦生意上的一些事,于是笑着问:“那都要跟什么人商量呢?他们不同意,你又怎么据理力争呢?”
沈二郎不由失笑:“说的你好像知道一样!”
江烟波得意的一笑:“我自然知道,小时候表姐表妹们一处学这个,我学的是最快最好的一个呢!可惜我是空有驭龙术,无处施展,你快说说,让我牛刀小试一把!”
沈二郎不解的看着江烟波问:“驭龙术?”
江烟波一时口快说露了嘴,不由脸红过耳,只得红着脸说:“你快说嘛!我帮你参详参详,可行不可行的,你还不能先听听啊!”
沈二郎无所谓的笑了一下,摇了一下头说道:“我们呢,是几个兄弟共在一处的,表面是我做主,但是他们几个走的更近一些,所以他们的意见和我不一样时,我也没法子,就这样。”
江烟波闻言大喜,理所当然的说:“那是肯定的啊,表面上都是你做主了,如果他们再不团结一些,那不就全都是你做主了,其实他们肯定也有意见不一样的时候,你要刻意的把他们分成实力差不多的两派,这样就你可以在中间平衡他们的势力,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两派就谁也不敢得罪你,你就做大了。其实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更不该错过这个鱼市,找个对你最铁心的兄弟来接下这个鱼市,有了自己的直属势力,这样你的位子就坐的更牢了。”
沈二郎听罢笑了起来:“你这是从哪生搬硬套过来的,放在我这是不成的。”
江烟波不服气的说:“我的法子怎么就不成了?这我法子是从古至今放之四海皆准的办法,那些圣君英主都屡试不爽的。”
沈二郎无奈的说:“我二哥这人处事老练,为人也最好,跟谁都交好,从不会直接跟人反脸。再就是四哥了,可是这们这些人里,除了我和二哥以外,就没有实力跟四哥相抗了。”
江烟波赏了沈二个美人眼说:“没人有这个实力,你就不会培养一个有这个潜在实力的啊!不过我怎么觉得倒是你二哥把你该干的活全都给干了?”
沈二郎忍不住笑:“二哥如果想当这个家,他当年就能当了,就是他带头非把这个烂摊子塞给我的。再说他这个人呢,向来是帮理不帮亲的。还有一个人跟我叫板最厉害,我看她还不如四哥顺眼。”
江烟波大喜立刻怂恿:“那你试试先支持他一下,他肯定对你的态度就会大为改观的。如果他不识好歹,你就抽一下手,让你那个四哥再压到他的头上,要不了两次,他跟你的那个四哥就都学乖了。再加上你又有了自己新鱼市的直系力量,就更不会有人敢再得罪你了。”
沈二无奈的说:“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鱼市!你怎么就不想想杨从林是团练使王祖佑五个儿子的授业恩师,他们来往甚密,到时候大军开过来,什么新鱼市不都得被大军踩个稀烂。”
江烟波一副朽木不可雕的眼神看着沈二说:“明明是你不懂还有脸说我不懂呢,你也不想想,这新鱼市是知县大人的主意,建成了他会不护着吗?团练使便怎么了?地方县官不报匪患,他的厢军敢动吗?私调军卒,那可是杀头的大罪。明明是你什么都不懂,还要说我的法子不成。我虽然是有想让你建鱼市的打算,但也是为了你好啊!这是于我们都有好外的事嘛。”
沈二斜眼道:“我们?”
江烟波一时口快说漏了嘴,赶忙圆话:“那个,新鱼市建成,于我们岳阳城的每一个百姓都有好处嘛!”
沈二郎是知道江烟波身份的,也明白她之所以说我们,是因为这事于江进德也甚为有利,此刻见她这么强行圆话,只是一笑作罢,转而说:“好好好,那新鱼市的事再说吧。你先前不是说想去洞庭中赏月么?上船吧,我带你去。”
江烟波向往了一下还是摇头拒绝:“不去了,再晚城门就关了。”
沈二郎闻言笑了起来:“这会才想起城门来,早就关了呢!”
江烟波一吐舌头:“因为今日赏月,所以城门比平日里要晚关两个时辰呢!”
沈二郎只得无奈的说:“那好吧,我也找人商量一下你说的新鱼市再说。”
江烟波闻言雀跃不已:“这就对啦!你忙吧,我走啦!”
沈二郎笑着问:“天晚了,不用我送你回去?”
江烟波也笑了起来:“在这岳阳城中又有什么好怕的呢,你忙你的去吧!”说罢便转身而去。
离别江烟波后,沈二郎去了杨家鱼市的一个小鱼铺里。沈二郞心中暗想:看的出,江进德是铁了心的要从杨从林这撕开口子了,那这个新鱼市自己不接,也会有别人接的,就算最终没人敢接这个新鱼市,江进德也会另想办法的,君山也不能死吊在杨从林这颗黑心烂脖子树上。
一家鱼铺的掌柜的见是沈二来,急急笑着迎了上来:“二哥,你怎么来了?”
沈二郎漫不在乎的说:“闲着没事,到望湖楼去凑了个热闹,顺道过来瞧瞧你。”
掌柜的忙请了沈二到后院,殷切的说:“江进德今夜在望湖楼宴请岳阳乡绅赏月的事我原也听说了,也派了人去打探,这刚回来说是江进德要建新鱼市,结果被杨从林当场叫了板,我还没来得及往寨子里送信,不想倒是惊动了二哥你亲自过来了。”
沈二郎笑了一下:“我也是闲着没事,随便过来看看罢了。”
掌柜的摆了酒两人对饮了几杯后,掌柜的才又说:“二哥要没什么事,能少来这岳阳城,就少来这岳阳城吧,今这酒就也少喝一点吧,必竟现在官府那头还没摸清底。”这个渔铺的便是君山安插在岳阳的一个点,里面的伙计全是君山上的细作,这个掌柜名叫杜家旺原是君山上的一个小头目,三年前因为机缘巧合结识了沈二郎,后来在君山水寨被官府围剿至连老当家浊世龙都为官兵重伤而亡时,沈二郎出手杀了当时的县令王动名,这才解去君山之围,君山众人推了沈二郎做了君山大当家,杜家旺也因此,由一个小头目升为了君山七当家。
沈二郎不以为意的一笑:“知道了,哪那么多的事。”而后抬眼问:“老七,这建新鱼市的事,你怎么看?”
杜家旺怔了一下,才小心的问:“二哥你的意思是?”
沈二郎自斟自饮了一杯,这才开口:“今日白天大家伙也说了这事,老四的意思是想吞了杨从林,朱二哥也嫌杨从林太黑过于招风。”
杜家旺一下子张大的嘴,君山上以王铮为首的当家们,看不惯杨从林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这杨从林也是黑白两道通吃的扎手人物,一身刀剑不入的横练功夫,一双纵横捭阖的铁沙掌,沈二郎若不出手,别人也还真拿不下他。可沈二郎却不甘心任君山的人拿自己当刀使,去砍杨从林这块硬骨头,于是这事便这么一直拖着,可今日听这意思,沈二竟是也要吞了杨从林的。
沈二郎顺手自桌上抄了个馒头一下子塞在杜家旺的口中大笑:“给你了,别再这么张着嘴等食了。”
杜家旺取了口中的馒头不满的说:“这是北方的麦子白面做的,我特意让人给你做的。”原来岳阳地处偏南,人们皆以梗米为主食,而沈二是北方人,虽是浪荡四方,惯以四海为家,但对自己幼吃惯的家乡饭还是颇有偏好。
沈二郎于这等小事自来不大放在心上,这时听了杜家旺的报怨才想起每次都是他派人回山上送信时,给自己捎上一些白面高粱酒什么的,不由心下微微一暖,口中则还是说:“教你个乖,这是吃饭时吃的,别每次这酒还没喝两口呢,你就把它给我先端了上来。”
还不等杜家旺再说什么,沈二就又继续说:“我看江进德也是撕破了脸跟杨从林闹翻了,眼下趁江进德正找不到人接新鱼市这个烫手山芋时,你先过去探探底趟趟路。”
杜家旺惊奇不已的说:“我?这事朱二哥和四哥他们都同意吗?”
沈二郎一笑:“这望湖楼才刚闹腾了,他们哪里知道,有我在,你还怕杨从林不成!”
杜家旺不满的说:“我怕杨从林那老家伙干嘛!我就是觉得这样的好事,怎么能轮到我头上。”
沈二郎嗤的笑了一下:“你别在我面前打这马虎眼,你小子心里跟明镜一样,水寨里大大小小的事务离不开朱二哥;老三自三年前受了伤常年不出院子;老四在洞庭湖上风头正劲,他敢踏足岳阳城?更何况还是这么个要跟白道六扇门打交道的活计?老五因为生意上的事,一向跟杨从林来往过密,咱们君山上下对他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老六也是湖面上野惯的人,到时让人认出来,可不是做耍的;老八老九的资历比的上你?像杨从林那样黑白通吃,难道你小子就不想?”
杜家旺嘿嘿一笑:“只是没想到,这好事一下子就掉到了我的头上。”
沈二郎笑了一笑而后正色说:“不过呢,江进德这儿虽是个冷灶,也要小心烧热了引火烧身,他来岳阳时,看那派头,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今刚到望湖楼时,还跟杨从林亲热得不得了的样子,谁知道他心中已经打算好了对杨从林下这样的黑手,城府不可谓不深。就连他的家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儿都一副玄玄乎乎的样子。所以你小子心中也要有个谱,日后就算做大了,也决不能像杨从林那样招摇。”
杜家旺赶忙说:“瞧二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姓杜的到什么时候,也是咱们君山的人不是,怎么会跟杨从林那混蛋一样克扣兄弟们。”
沈二郎点头一笑:“我又没说你会克扣兄弟们,只是怕你树大招风,让江进德起了疑心就不好了。你今晚好好准备准备,明一早你就去找江进德,他现在是抓根稻草都能当救命绳,只要你跟他说自己收的到鱼,不怕他不给你新鱼市。等江进德那边的做死了,你再回水寨见二哥他们。寨子里那边,我今夜回去先跟他们说。”
杜家旺心中明白,沈二郎今日让自己接下新鱼市,便已是打好了火并杨从林,日后代君山销赃的打算。这可就是君山上最肥的肥差了,只怕没人会不眼红,从资历比自己深的五当家,到跟四当家王铮甚为亲近的八当家,老当家浊世龙的亲传弟子九当家,只怕那是人人想抢。可毕竟他们这会还都远在君山,只要自己明日一早去见了江进德,那就什么都定下来了,但沈二郎为此所要承受的压力那就可想而知了。杜家旺心中感激说:“多谢二哥!”
沈二郎一摆手止住了他:“咱们兄弟就不用说这些见外的话了,当初若不是你,我才不会去杀王动名,更不会上了君山的。”
杜家旺笑了起来:“也不会成了江南第一剑,又做了这七十二家水寨的总瓢把子!”
沈二郎笑着一摇头无限感叹的说:“可我还是念着那会儿来你鱼铺子里,帮你杀鱼,蹭你的酒喝的日子。”
杜家旺也笑了起来:“那会儿我还以为你是个初入江湖,连酒都混不到的小虾米,谁知道你竟是四处找人比剑还无人能敌的沈二郎!”
沈二郎喝了一口酒仰望着天空的明月说:“说什么无人能敌,真是井底之蛙的笑话,其实这世上比我武功高的人不在少数,只是他们非但不轻易出手,就连见他们一面一睹风采,都是一种奢望。他们所在的是另一个境界,我还达不到,自然他们也就懒得搭理我了。”
这夜两人把酒闲话好半夜,从当日就着小鱼虾米喝米酒的过去,到接下鱼市后所要注意的事项。以及明日见江进德时要编的说辞,对上杨从林后所要提防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