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成疯》我爱吃芒果

25、决定

　　晚上吃夜宵的时候，苏衡果然又变了副样子，不仅精神奕奕，还换了衣服，身上有股熟悉的清香，还是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意外的好闻。
　　她每次见到他，他都是翩翩君子。
　　当然除了上一次。
　　安城点了两打啤酒，苏衡没见过她喝酒，看她这么豪爽完全没想过她不会喝这种事。
　　难得安城还记得要还钱这件事，苏衡没想到她真的要给钱给他，推搡了半天，最终答应这顿夜宵她请客。
　　她也不知道点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总之她吃得很多。
　　“安小姐，你对陌生男人……都这样吗”他忖了忖，没忍住问出了口。
　　她对他不设防，他当然高兴，但又想她要是对每个人都这样，她得被人骗多少次。
　　最重要的是，自己在她心里其实并不特别。
　　安城看了他一眼，过了会儿才端起酒杯往他桌上的杯子碰了下：“不是，是我记起来你是谁了。”
　　苏衡一愣，以为她说的是操场上那件事。
　　没想到她说：“安小姐，最近才知道你的名字，名字很好听。虽然你不知道我，但我很熟悉你，应该也算不上熟悉，算了解吧，我见你的时候你正坐在操场边的长椅上，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自顾自的说，但是苏衡的脸颊蓦地通红，连耳根都火辣辣的。
　　“见到你之后，我才明白，原来并不是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苏衡尴尬的用虎口卡在下颚处，食指在自己的嘴唇上无意识的摩擦。
　　莫名其妙地心虚：“你知道了……”
　　“其实我后来回家的时候不经意间翻到了我的病历本，上面写了一系列的注意事项，字迹很熟悉，而当时在医院陪着我的只有你，又想起你说在操场遇见我，我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那也有可能是医生写的……”
　　“注意事项的话医生一般都会告诉病人，干嘛写在病历本上，还是最后一页。”
　　她说的漫不经心，但是苏衡变得紧张无比。
　　她知道了情书的事，那她下面是不是要开口拒绝他了。
　　紧接着她却咬牙切齿：“怪不得那老头突然要给我介绍什么师兄。”
　　他一怔，这跟教授有什么关系？
　　脑补了一番觉得这不大可能，于是颤着声音问：“他看了那封…信？”
　　安城看他又窘迫又悔不当初的样子，终于心里平衡了些，好心安慰他说：“没关系，丢脸的不止你一个。”
　　“……”
　　难怪教授有一次莫名其妙地跟他说他眼光好。
　　不过他转而会心一笑，那老头烦是烦人了点，审美还是不错。
　　当然了，和他一个品味自然不会不好。
　　“那你……”怎么想的？
　　大概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所以她应对的总会特别从容。
　　她指了指他还握着满满的杯子的手说：“你别捏这么紧，碎了就不好了。”
　　他脑子里嗡嗡地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样捏住了杯子，连忙把手放了下来，杯子上还他的留着手印。
　　“我其实刚结束上一段恋情……暂时还没兴趣开始下一段。”她声音柔柔的，内心里还是考虑他的感受。虽然认识时间很短，但她认定他是个好人。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自嘲，她刚开始还认定了安俊呢。
　　一般被人拒绝都会为自己再争取一下，安城是这么认为的，看她自己对安俊死缠烂打就知道了。
　　但是苏衡神情认真的问她：“上一段是真的结束了吧？”
　　她鄂住，这个问题……
　　她真的认认真真的思索了一番才郑重的点头。
　　他没再在这件事上深究下去，突然说：“其实呢，我每次生病的时候越是严重，越是难受，我反而看上去越没事。”
　　安城接过话说：“我知道，别人会以为你是不想他担心，但是你其实是不想跟着病痛所带来的负面情绪一起堕落下去，与别人无关。”
　　苏衡点了点头说：“我其实说的不是我自己，我说的是你。”
　　安城顿住，半晌才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她笑起来：“我还以为你会说给你个机会呢。”
　　苏衡不置可否：“其实你已经给了。”
　　安城好奇的看着他，意思是什么时候给的。苏衡笑笑也小酌了口，并没再说下去。
　　有的事情又不是一定要用嘴巴说出来，她既然能主动邀请他下来吃东西而且没有说他们之间不可能，那就是有可能的。
　　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居然也相谈甚欢，最后还是安城不胜酒力，趁着自己还清醒，主动提出回去。
　　回去的时候遇到了沈一寒，他就瘫坐在公寓门口，嘴里念念有词。
　　安城上楼梯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应该喝了很多酒，不仅脸上通红，还用力的在拍门喊七天，神智并不是很清楚。
　　安城怔怔的看着他，有些头疼，没想到一回来就会遇上一个醉鬼。
　　奇怪的是每次遇上酒这种东西，他们俩的命运就好像分不开。
　　苏衡是认得他的，上次帮安城搬东西的时候在楼道里看见过他，他难得还能淡然的问她：“他是不是走错了门……我的意思是他可能只是想去七天连锁酒店。”
　　安城耸了耸肩：“其实我有个朋友叫柳七天，她可能会比较喜欢你说的这个……冷笑话。”
　　“……”
　　他刚刚是在很认真说这个问题。
　　两个人合力将门口的酒鬼拖进了屋，没想到沈一寒居然拉着苏衡不愿意放手，苏衡奋力挣扎，这个不省人事的酒鬼却像块膏药一样，怎么也甩不开。
　　安城看得目瞪口呆。
　　幸好有苏衡在，要不然她肯定搞不定他。
　　在沈一寒抱着苏衡把他当成七天不知道在他脸上亲了多少遍之后，七天终于赶到。
　　她一进门正好看到沈一寒搂着个男人诉说自己到底有多爱自己，甚至低低的祈求对方不要离开他。
　　不是不心酸，不是不心疼的。但是她还是没过去，反而质问安城：“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来了上海不跟我说？你刚刚打给我的陌生号码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
　　安城确实是心虚，但是这件事说来话长。
　　“看在我能把你的电话号码倒背如流的份上，先不说这个好吗？”
　　她看了看安城又看了看那边的苏衡，还是先妥协。
　　等柳七天把沈一寒送回房间，苏衡才长叹了口气。
　　安城看他被沈一寒折磨的狼狈的样子又愧疚又想笑。
　　苏衡说：“如果可以我真想要你算算我现在心里的阴影面积。”
　　“等明天早上沈一寒那个蠢货醒过来想起今天晚上的事的时候，我就用同一种思路，把你们俩的心理阴影面积一并求了。”
　　“……”
　　失恋加之一连串的打击激发了她的冷幽默。
　　这是在送走苏衡后坐在客厅里等收拾沈一寒的柳七天时作出的总结。
　　她也没打算再隐瞒七天。
　　说了也好，以后谁都不会再在她面前提起安俊，就当是给以前那些事情作个结束。
　　但是当她和七天两个人一起挤在另外一间房的小床上时，她还是没忍住怨恨起了沈一寒。
　　“你说你真的要放弃安俊了？”七天躺在床上，侧过脸来看着双眼盯着天花板出神的安城。
　　“嗯。”
　　“你明明知道是个误会，还是要放弃？”
　　安城也侧过脸来看她，样子并不悲伤。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清楚了，我们的确并不合适，我们的意识观念，生活环境，都不在一个层面上，其实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因为我感觉到了压抑感，他当我哥哥的时候我觉得很幸福，但是一在一起，我们就会开始口不择言互相伤害，我们是有误会，却并不全是误会。”
　　七天犹豫了一番还是问：“是不是因为那个苏衡？”
　　安城不假思索：“当然不是，我们可没什么特殊关系，至少现在没有。”
　　“你说现在没有，就是以后有可能。”
　　她也不否认，她既然决定了不会再和安俊在一起，当然还会再找别的男朋友，苏衡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们都不知道怎么跟对方相处，莽莽撞撞，竟然一直在彼此伤害。苏衡的出现只是让我明白，离开他，我还可以重新选择。”
　　七天说：“我没想到会有一个男人可以让你忘记安俊。”
　　她们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所以安城还是很耐心的解释：“我要放弃他只是因为我们两个人，和别人无关，苏衡只是让我觉得我的决定没有错。”
　　苏衡也许真的是值得选择的，但是安城并没有就爱上他，所以坚定的拒绝了他一连串的邀请。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晒三竿，屋子里只剩下沈一寒一个人，回想起昨天在大街上无意间看到七天挽着一个陌生男人有说有笑的模样，心里更加悲痛，
　　一开学就会有人来找她，安城是早就料到的，因为她的手机丢在安俊家里，也不能联系上她，所以只能等到她开学。
　　一切都明朗之后，对连彬反而讨厌不起来，所以看到他满怀歉意的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居然觉得白驹过隙，那些恩恩怨怨早已经过去。
　　正好是午饭时间，所以他们进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
　　连彬端起面前的茶半晌才开口：“上次也是在这家餐厅，你拒绝了我。”
　　他已经吃过饭，但是安城没有，她难得在他面前没有忸怩。
　　“还记仇呢。”
　　他怎么会。
　　他摇了摇头：“我以前很喜欢很喜欢许诺言。”
　　安城顿住，他没有停止的意思，仿佛是要把所有事情都讲清楚。
　　“我很早就知道她喜欢安俊，也很早就知道郝然也喜欢她，比我更先。我们几个人都围着她转，直至你的出现。都过了这么长时间，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她了，大概遇上了另一个人就会不知不觉忘记前面那一个人。”
　　安城点了点头,将嘴巴里的东西咽下才说：“我知道，你其实没想过要伤害我，即使你和诺言姐说了那些话，我依旧相信你是真心对我好。”
　　连彬吃惊的看着她，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他苦笑：“你上次的表情让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原谅我。”
　　安城笑了笑：“那时候没想通，总是喜欢用耳朵，用眼睛去认识人，不仅是你，还有我哥，我爸爸，很多人，我对你们都有些不大正确的认识。”
　　茶凉了很久，但是安城似乎一直在说，他从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小的女孩原来已经长到这么大，对所有事都有清晰的见解。
　　“第一次见你我以为你真的是我哥哥说的那样，自恋而又自我的人，后来慢慢相处，发现你又细心又温柔。”
　　“你还记得吗，我大一的时候，有一次在社团里遭到排挤，当时真的很伤心，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你，你当时带我去了江边的一个餐厅，很耐心地听我讲那些琐碎的小事，他们家的大闸蟹尤其好吃，你说我喜欢吃的话，以后还会带我去。”
　　“连大哥，你对我的好我从没忘记，我曾经因为你为了拆散我和哥哥做出的事而怨恨你，但是现在不会了，其实早就已经没有了。”
　　经历了那么多事，那么长时间的点点滴滴，说起来不过也是一顿饭的时间。
　　离别的时候连彬说：“小城，以后我不会再来找你了。”
　　安城点头，头一次笑容灿烂的和他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