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成疯》我爱吃芒果

16、拾起

　　直到放学，安俊再也没有来过电话。安城心里说不出的失望，她还是没办法下定决心像默默一样去试着放下。
　　所以她还是在校门口一如既往的等他，她怕他来了会找不到她。
　　她看着如潮的人流渐渐散去，太阳也渐渐从西边落下，月亮开始升起。她想起初中的时候，有一次下很大雨，路上全是积水，乔枫涵那时候正好不在家里，她一个人，连一个送伞给她的人都没有，那时候，她就是这样站在校门口，从白天等到黑夜，等得心都凉透了，她当时多渴望爸爸会来接她啊，可是没有，妈妈打电话给他，他说他很忙……
　　她一直都在等着别人，等着别人心甘情愿地去爱她，可是她一直没有等到，现在也是一样。
　　最后终于放弃，无意识地在大街上闲逛，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安俊他们经常聚会的酒吧门口，他这个时候会不会又在里面喝酒，有连彬，有郝然，还有许诺言……
　　她犹豫了会儿，还是走了进去，里面淫靡的灯光有些晃眼，她来过几次，并不陌生这里的环境。
　　点了杯威士忌，没办法，她对酒完全不了解，也只记得那几个名字，就着顺口的点的。
　　她试着喝了一口，嗯，这是什么味道？
　　再喝一口，有些呛鼻。
　　强迫自己喝了几口之后最后还是放弃，好难喝，真是不明白哥哥怎么会喝得下那么多酒。
　　她刚喝完喉咙就开始有些不舒服，咳了几下，放下酒杯，看着那些沉迷于其中的人，真是不懂他们的生活啊。
　　不过……那不是赵梓艺吗？安城揉了揉眼睛，不会吧，就喝了那么几口，难道就眼花了？那个女孩浓妆艳抹，巧笑嫣然，真的很像赵梓艺。她趴在一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身上，那个男人看上去比她大很多，难道是她爸爸？安城困惑了半天，终于后知后觉，赵梓艺难道在这里陪酒？
　　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到，而那个女生无意中也看到她，也是一愣。这下安城是真的确定那个女孩真的是赵梓艺。
　　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有些疯狂，每个人的生活的节拍总是在她意料之外，她莫名其妙地开始害怕，立马站了起来，径直朝门口走去，一次都没有回头。
　　虽然只喝了几口酒，但是安城感觉到自己的脚步有些虚浮，不过好在意识还很清醒。身后那些喧嚣突然间就变得有些恐怖，她不想在这个地方堕落。
　　直到出了酒吧门口，她才放慢脚步……
　　“安城？”赵梓艺追了出来。
　　安城转过身，看着那个女孩朝自己跑过来，她有几缕头发被染成了蓝色，随着她跑过来在空中飘荡，那浮华的颜色，伴着风，不知道是要飘到哪里去。
　　“你会看不起我吗？”那个女孩脸上有些惊慌。
　　“……”
　　“我不会告诉别人。”她说
　　赵梓艺顿住，随即整张漂亮的脸都有些扭曲，她指着她：“你懂什么？你凭什么讲这样的话。”
　　她突然嘶吼的让安城一愣，这是在朝她发脾气？
　　赵梓艺一步一步走近她，安城看她越来越近，这才发现，她脸上竟然已经全部是泪水，看看她身上的紧身短裙，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到她，不仅让她这么愤怒，还让她哭了出来。
　　“你看什么，你也是个女生，你难道不知道男人最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她笑起来，带着讽刺。
　　安城不想和她多说，她想起之前在林荫道上看到她时的样子，再看看她现在这副风尘的样子，只想离她远一点儿。
　　无关看不起，她只是厌恶。
　　“你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你刚刚不也在那个地方，喝酒，放纵，怎么，有不开心的事啊？”
　　她笑了起来继续说“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出来吗？你只是看到了我，前车之鉴，所以你才会想迷途知返。”
　　“你是不是疯了？”安城确定自己还没有喝醉，赵梓艺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安城，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知不知道让人很讨厌。”
　　安城皱起眉头，觉得她莫名其妙。
　　赵梓艺突然掐住她的肩歇斯底里：“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人，你知道吗，很多人还在挤几个小时的地铁，你却天天被人用豪车接送，很多人因为没钱饿得饭都没得吃，可是你还是闲情逸致的在喝咖啡，这个世界有多不公平你知道吗，你享受一切，把痛苦留给别人，还高高在上的去嫌弃别人的生活，你凭什么？”
　　安城被她突然掐住自己吓了一跳，等听清她说得话简直能用震惊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赵梓艺，你是不是随便找个人就在这里发泄你的不满，你以为别人又有什么理由承受，你的痛苦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是我留给你的。”
　　赵梓艺一愣，原本精致的妆容已经完全花掉，安城看着她花花绿绿的脸一字一顿：
　　“没有瞧不起过别人的人会容易自甘堕落，没有被瞧不起过的人会永远沉沦，你以为以你这副样子，有什么资格怪别人瞧不起你。”
　　安城挣脱她，转身离开。原本就不好的心情因为赵梓艺的突然出现变得更糟糕。
　　她居然莫名其妙就成了别人的出气筒。
　　她还有些头晕，而赵梓艺在她身后哭喊：“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赵梓艺无力跌落在地上，安城停下脚步，那个男生的脸浮现在她脑海中，他当时的满脸痛楚，此时却成为了最大的讽刺。
　　痛苦这种东西就是这样，总是能让你身边的人离开你，让你独自承受这一切。
　　安城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会和赵梓艺一起坐在街旁的椅子上聊天。
　　“我们两家是世家，几个月前，我们家破产了……”她笑起来：“这就叫，家道中落。他爸爸妈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就连孩子他们家也不要，他说他没办法从孩子的阴影中走出来，所以就离开了我，因为我是孩子的妈妈。”
　　她不是因为悲伤而流眼泪，她只是太痛了。
　　那个男生把痛苦留给她一个人，是否以后就真的能幸福？
　　“很俗套的故事。”安城感慨。
　　赵梓艺笑了笑，点头。
　　赵梓艺飞蛾扑火，结果呢，得来的是抛弃，如果她这么坚持，到最后，会不会像她一样，除了一身伤，什么都没留下。
　　“你呢，为什么跑到酒吧喝酒，看你那样子，好像也不会喝。”
　　安城有些怅然：“我在等一个人，一直等一直等，但是没等到，借酒消消愁。”
　　“等不到，为什么不去找他。”
　　“找过了。”
　　她也笑起来：“不过没找到。”
　　“安城，找不到，等不到，那就放手吧。”
　　安城摇摇头，放手的话，她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了什么。
　　两个人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有些话和七天都没说过，对着她竟然也一股脑的可以说出来……
　　赵梓艺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走啦，你等的那个人或许没有出现，可是还会有别人出现，你看看这个天空，即使城市的灯光与污染把星星都给藏起来了，但是看那边。”
　　安城抬起头，顺着赵梓艺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有一颗很亮的星星，虽然孤寂，但确实存在。
　　“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也会愿意这么寂寥的等你。”
　　安城诧异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想说，我能说出这样的话，为什么自己的生活还是那么一团糟？”
　　安城默认。
　　“道理是道理，只有它真的实现有作用的时候，我们才会相信它是真理。”她笑了笑，又指向马路对面：“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你一直等的人。”
　　安城往对面看过去，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安俊正从对面跑过来，昏黄的路灯灯光照在他脸上，她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知道是他。
　　安俊一下就紧紧的抱住他，呼吸急促，他把脸埋在她的颈项里，粗重的气息洒在她的脖颈上，很用力的把她往自己怀里带。
　　温热的躯体告诉她，她真的不是做梦，他真的来了，于是也紧紧的回扣着他。
　　还好，她没放弃。
　　安俊抱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去晚了，结果到哪里都找不到她，为此还打电话问安冉青，结果他也不知道。他开始害怕，要是以后再也找不到她了，那该怎么办？
　　她抱着他，知道他刚才肯定很着急，不禁有些自责，轻声说道：“哥哥，对不起。”
　　她还想说点什么，又看到对面夏茂从安俊的车子里出来。
　　原来还是这样。
　　一颗心渐渐下沉，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大力气，一把将安俊推开，安俊有些措手不及，后退了好几步，他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安城却已经转身跑开。
　　他一愣，立即去追她，安俊几个跨步就追上了她，一把把她扯到自己的怀里，安城还想挣扎，却听他颤着声音说：“我爱你，别再跑了。”
　　她坚不坚定已经不重要了，在她心里自己到底是什么地位也不重要了，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就好。
　　安城瞪大眼，以为自己幻听：“你说什么？”
　　她必须再确认一遍。
　　安俊放开她，一字一顿：“我爱你，只要你不离开我，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安城确信他真的说了爱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她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安俊搂紧她，在她的唇上温柔缱绻，这一辈子都不想再放开她。
　　她终于嘴边荡起了微笑，她和赵梓艺是不一样的，她们是不一样的。
　　赵梓艺早已走远，她一把扯下自己的假发，突然间就觉得有些好笑，原来那就是安城要等的人，她还以为……
　　她再次看向街对面，刚刚那里明明有个人在看她们。
　　她摇了摇头，想起安城就觉得有些好笑，在医院的时候还硬说是哥哥，想起安城刚刚在酒吧看到她的时候的表情，她其实忘了和安城说：“我也只是想借酒消消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