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2、第八十八训 「月夜中在爱的人身边喝酒别有一番风味」 ...

  •   若松市。八月末。

      小小的地界来了三个陌生人,其中一男一女很明显是伴侣,另外跟在他们身边的少年十四五岁模样,脸上却是老成的温柔笑意。三个人到处走走看看,像一对夫妻带弟弟出门游玩。但如果靠近去听他们的对话,却有极强的违和感。那大上少年十余岁的女人总凑上去问少年的意见,嘴里还叫着「老师」。银发卷毛的男子总是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偶尔捂着脸大声吐槽两句算是了事。

      这已经是他们辗转的第九个城市。夏日将尽,蝉鸣渐歇。无论有意无意,他们确实在一路南下,靠近江户。但三人没人提起这回事。

      「如果有机会的话,回去看看怎么样?」千鹤嚼着团子,突然说,「老师觉得呢?回村塾。」
      已经恢复了松阳的记忆,如今长成十四五岁的少年露出有点纠结的表情:「嗯……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不算是松阳,所以回那里去……」

      「老师,这个问题我们都吵了一个月了,就先放下吧。」千鹤拿竹签戳了戳正发呆的坂田银时,「我们两个可都不是什么勤学好问的好学生,这类哲学问题真是难倒人了。」

      「顺其自然就好了吧,顺其自然。」银时懒洋洋地说,「倒是你这家伙,快开学了,难不成你想翘学生的课吗?」

      「对哦!」

      「对哦你个头啊!」

      「我是说,我都忘了,现在小孩子越来越多,我都快带不过来啦。」千鹤笑着说,「老师,怎么样,之后要不要来我这里试试?薪水和待遇都很好,特聘终身教师哦。就是大城市的小孩想法都成熟,要学会打游戏追星打榜才能聊上一两句。」

      松阳也笑了,歪头时浅茶色的长发垂落,眉眼间一如多年前那个温柔浅笑的男人:「好啊,我也想看看,千鹤的私塾和孩子们是什么样的。」

      坂田银时转头去看窗外合欢树留下的深浅阴影,慢吞吞地起身:「该吃晚饭了。我去买点下酒菜和鬼嫁回来。」

      「我也要!」千鹤一把抓住了他的和服下摆。

      银时一个没站稳跌下来摔在了她身上,两个人姿势顿时变得相当糟糕。衣衫凌乱中千鹤只挣扎出了一个头,偏偏压在上面的那个人还一边流眼泪一边嚷嚷「磕!磕到了!磕到脚趾了!」,一双手摁在她的腰侧居然没个松开的架势。

      「……我看还是我出去买吧。」松阳默默站了起来。

      「老师!」「松阳 !」

      千鹤抬脚把银时踹起来,又拉住了松阳的手:「再陪我聊聊吧,老师。我可不像那家伙,都没怎么听过老师讲课呢。啊,我要獭祭,银时。」

      「啧,这么贵的酒,说句好听的。」银时冲她挑了下眉。

      「帅气的坂田大人——白夜叉大人——行行好——」千鹤撒娇似的又拽了拽他的衣袖。

      银时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肯应,耳朵顿时红了个尖,后退几步撞上了门。他迅速回身拉开纸门,朝外一溜烟跑没影了。看的松阳和千鹤忍不住笑出了声。

      「几乎没变啊,那孩子。」松阳感慨道,「如果说哪里变化最大,或许就是他的那颗心吧。当时我真的很担心,最担心的就是那时候在场的他、小太郎和晋助。我没对那孩子做过什么好事,临到最后还是把他推上了两难的绞刑架。他挥刀的时候都在掉眼泪。」

      千鹤微微笑着,趴在桌子上,下巴枕着手腕,安静地听松阳讲话。

      「还好他遇到了你。」松阳摸了摸她的头,「你把他破碎的心拼好了。」

      「不止是我,还有万事屋的两个孩子,给他馒头和屋子的登势婆婆,吵吵嚷嚷的真选组,歌舞伎町的大家,吉原、将军府……都和他站在一起呢。」

      「是啊。」松阳欣慰地说,「银时他……小时候很喜欢吃糖,我只有在他快得蛀牙的时候才会管管他。有的时候甚至假装没看到他去柜子里偷偷翻被我藏起来的棉花糖和甜豆包。因为我知道他吃的苦已经太多了。从前是个小孩的时候是,遇到我之后也没有快乐几年,战争就开始了,之后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说到这里,他温沉的嗓音有些断续了。

      「其实大家都是这样吧。痛苦,欢愉,」千鹤闭上了眼,轻轻说,「只是老师和我一样,都爱着银时,不忍心看到他被这个世界欺负,可偏偏他就像被宇宙大神针对了一样,这么多年了连个龟派气功都没练成。」

      「居然还在偷偷练这个吗。」松阳又笑了。

      「可是,千鹤,说回你自己,」

      「嗯?」

      「你这里的问题,打算怎么解决呢。」

      原本揉着头发的手缓缓垂落,沿着跳动着血液的脖颈向下,轻轻点上了锁骨靠下的位置。千鹤浑身一激灵,睁开双眼,正对上松阳认真的眸光。身体里的血液仿佛也感知到了主人的存在,变得烧灼起来。

      她的身体里,流淌着虚的血。

      「我不知道,老师。」她偷偷看了一眼窗外,旅社门口尚未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我不知道。这……能顺其自然吧?总有一天,『虚』给我的血液都会流光的。」

      松阳摇了摇头。

      「千鹤,如今我的身体与旧时已经分开,也就是说,虚的灵魂虽然不存在与我此时的身体里,但有可能仍然潜伏在你们的血脉里。他之所以没有出现,只是在等待,等待某个契机重生。」

      「那……」千鹤的手抓紧了桌沿,睁大眼睛说,「也就是说……」

      「是的。你们对于他来说,和他断掉的手足一样。」松阳握住了她的手,目光落下担忧与悲悯,「也许有一天早晨醒来,你就不是你了。」

      千鹤想象了一下万事屋的清晨自己变成了虚的模样醒来,不禁打了个寒噤。

      「老师……」

      「酒来了!」银时刷地一下拉开了纸门,他两手各拿着一瓶好酒,手腕上还套着几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打包好的小菜,「我说,你们在聊什么可怕的故事,屋子里都有黑气了哦,比克大魔王?」

      「不,是哥斯拉大战假面骑士。」千鹤从他手里把酒拿过来放到桌上,「我去找老板要餐具。」
      银时目送她反手拉上了门,身影被填满的缝隙吞没,转头静静地看向松阳。

      松阳笑眯眯地竖起手指,冲他比了个「保密」的手势。

      ——嘁,又不是国中女生了,搞什么嘛。他在心里抱怨道。

      那晚三人各怀心事,酒却喝得意外尽兴,千鹤与松阳谈天说地,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央求着松阳将从前的事,有他之前游历各地时碰到的趣闻,也有银时他们小时候在村塾出的糗。坂田银时是他们中最先醺醺然的,聊完第一个话题之后他就陷入了飘忽不定的神态,哼哼唧唧地往千鹤怀里倒。千鹤同松阳一起挤兑他两句,他起初还会挣扎几下反驳,后来索性躺在她怀里一个人自顾自喝起来了。

      还剩三分之一的酒没喝完时,坂田银时憋不住了跑去上厕所,等他再拉开纸门,就看到千鹤已经红着脸侧躺在矮桌上昏睡了过去,只剩下松阳还不声不响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抬头去瞅银时,伸出手指在脸颊上刮了两下:「几年不见,变成赖皮鬼了。」

      「我说松阳,别笑话我了。」银时轻轻把垂到千鹤脸颊旁边的碎发勾回耳后,「及时行乐嘛。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不是山地大猩猩的女人,没想到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阿银我果然没有什么正经桃花运——」

      「其实在心里偷着笑呢吧,银时。」松阳抿了口酒,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开心,「幸福得头顶都要冒泡泡了。」

      「哪有那么夸张。」银时撇了下嘴,端起酒杯同松阳撞了一下,仰头喝了一杯,抱怨道,「人太少了都喝不爽。这家伙酒量一向就这意思,差到阿银我都不好意思灌醉她做点别的。」

      「你想叫晋助和小太郎过来吗?」

      银时含含糊糊地哼了一声:「我无所谓……你不想见他们吗?毕竟……」

      「时间不多了。」松阳接上了他说到一半的话,「乌鸦早晚会找过来的。」

      那些体内有虚的血液的天道众。银时想起了这一路上他偶然听到的传闻:「我说,他们真想让那个家伙(虚)回来?他回来了哪还有什么永生可以追求,全都世界毁灭人类变九珍果汁吧。」

      「不知道啊。」松阳长叹一声,「这种腐朽之中盛开的永恒花朵,没有人见过,大概人人就都想要来一朵看看吧。」

      银时默不作声地低头看向复又斟满的酒杯,晃动的水波里映照着月亮模糊的轮廓。松阳则安静地凝视着窗外鹅黄色的月亮,今夜是圆满的月,月华映亮了他浅绿色的眸。千鹤朝银时的方向趴睡着,呼吸声轻而安稳,脸上微微挂着笑意,看上去就知道在做一个美梦。

      如果时间暂停在此刻。

      坂田银时想,暂停个一万年或许够了,他也不是贪心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看看是谁被这个拖了很久的更新第一个砸中了(你还好意思说)
    第一卷终于修完了,我苟一个更新犒劳自己(叉腰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