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屋》一元六次方

2、晴时风

　　待笔墨在荼蘼花香中风干，我双手虔诚地捧着给她，“要不要接受他，就待你亲自去看是不是那个人了。”她接了过去，却狐疑地看了我一眼：“额……说明书？”
　　“这可绝对不是我胡诌乱造，全是从你的姻缘簿上摘抄下来的。”
　　“哈，倒还真有趣。不过，物理排名要前于我，这个可有难度了。那如此一来……就不太可能是他了。”她眼里似有一丝失落，随即便问我，“你可以跟我说这人长相如何吗？”
　　“这个不是我真心想隐瞒，而是我真的不知。你每条姻缘线上的人于我来说都是一个轮廓模糊的魂魄。我甚至……不知道是男是女。
　　而且，我婴元巫之职只是负责指引，出具这一份说明书只不过是明确告诉你，那个与你互相钟情的人在哪里。若你后悔了，只要不按照上面履行便可，比如过了两年，你们依旧没在一起，那么你们此生缘分到此也尽了。
　　其他的凭你悟性应该能明了，我不宜多说了。”她是迄今为止求姻缘者中最小的，可是却聪慧不如寻常人，所以我并不担心。
　　不悔若有所思地看着说明书，一念一顿，一停一叹。
　　一瞬间过去这么多年，眼前的她眉目依旧，却多了一分端庄，开口说话亦再没有当初那般带着年少无畏的大义凛然，而是泛着化不开的惆怅——
　　“婴元，你能带我再回一次八年前么？我想再最后重温一下有他的时光。”
　　我能带人去往回忆，这是山民把我神化的一个重要原因，最让他们广为传之的，就是我曾经将一位病重老妪带回往昔时光的甜蜜里，从而让弥留之际的她能含笑而去。
　　我微微迟疑了一下，终是点头应允，虽然这会耗费我大量灵力，但是值得。
　　“你先把蛋糕吃了吧，吃完嘴中胃里是甜的。回到那时，才不会苦得突兀。”我看着她将一口奶油含在嘴里，便继续说着，“之前用抹茶和南瓜做了双层蛋糕，剩下的材料不想浪费就独立做成这么一小块。而厨房里留下的最后一份奶油，正好涂满了眼前这个蛋糕——跟爱情一样，最美的不过于，你爱我，我正好爱你，一切刚刚好，不是吗？”
　　就像手术前的麻醉剂起了药效，我的声音变得蛊惑而深沉，眼睛紧紧锁住不悔涣散的眸子，在她整个人开始放松之际，及时抓抽出那单薄的魂灵，飞向她八年前的记忆里，她灵魂深处的那个“第一次相遇”。

　　我把他们带回记忆时空里时，总得依附在那个岁月里的一个物体身上。而我只需在那个时空静待着，等到察觉到她或他的回忆结束，便再将其催眠带回既可。
　　在我尚且记得的几段回忆里，我当过一个检察官，一个和尚，一只熊猫以及一株梅。而我此次依附的是一个学生，比以往每一次都要靠近主角。
　　“谭星，我饿了。”一把声音破门而入，带着命令的味道。
　　“你明知道我今天值日的。肯定是又有公务繁身才过来的吧？”不紧不慢的回复，我依附的这具身体发出的声音雌性与慵懒并具，清澈沉稳中仿佛能听见胸腔里有火微燃。
　　不过，就是不及对面的翩翩少年郎生得风流倜傥，俊俏非凡。
　　“哈，就知道骗不了你。学生会那边拟了一个文稿，要你们广播站在今天中午的节目中念一下。”那人声音仔细听也不赖，字正腔圆，倒多了一份与年龄不符的老成。
　　“行。我这边节目也快开始了，就不跟你所说了啊。”好声音应允后就利索打开眼前的设备，拿起话筒，话音瞬间响在狭小的房间内。若不是翩翩公子在旁，那一句句话简直就是孤独的念白。
　　我想，如果此时打开隔音的玻璃窗，定会听到那声音早已化成春水漾开了在校园的每个角落里。
　　那声音里，有纯白的校服，纯白的笑容，纯白的青春，纯白的记忆。
　　也不知同校的不悔是否也在听，她见到他了吗？
　　我倒是很满意此次之行，起码可以听一段时间的好声音，享受一把大好的青春时光。不像之前——一直在淋雪，一直在啃竹，一直在念经，一直在侦查。
　　“《Childhood Remembered》？”翩翩公子念着电脑里音乐播放器的歌曲名字，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一期的结束音乐是这首歌啊？没听过。”
　　“那你可以到门外听一会，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不会推荐错的。”说完好声音便微微闭上眼睛，我确切地知道他听不到，可作为共享一体的灵魂，我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中有某种旋律在流动，在隐隐约约地弹拨着泪腺。
　　“太忧伤了。果然是你的风格。”一曲终了，翩翩公子从门外进来，好看的眉宇皱成八字。
　　好声音不以为然地笑起来，只是默默地把设备关掉，“走吧，霁风，吃饭去了。”

　　虽然尚在高一，还未陷入一直做题的魔咒中，可是谭星的青葱生活也着实寡淡无味了些。我很是羡慕地看着霁风每天不是献身于“英雄联盟”，就是忙着追逐热播警侦剧，不是奔跑于田径场上，就是来往于学生会间。而谭星除了每周二雷打不动的主持播音，其余课外时间就是看着窗外的关山樱发呆，或者在午休时翻看《物种起源》。
　　“你知道隔壁班的物理课代表吧？”好在霁风没让我失望，我瞬间在他身上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嗯，钟不悔。怎么了？”谭星语气不浓不淡，念出的那个名字却着实让我的灵魂摇晃了一把。作为一个围观群众，她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女主角的存在啊！
　　“我总觉得……最近经过她们班时，她的眼光一直追着我……”霁风微微勾着嘴角，眼里眉上尽是春风得意。
　　“被女孩目光追着跑对于你来说不是常事么？”谭星微微笑了一下，心里依旧是一滩死水般沉寂。嗯，这绝对是个将来要做大事的人才，骨骼清奇与否我不知道，但心态之沉稳非一般人能比。
　　“这次可不同。钟不悔是谁啊，一个敢和校长叫板的女生，一个能带领女篮队冲进市赛三强的女生，一个从来都不屑于接受男生情书的女生。”霁风停顿一下，笑得狡黠，“这简直不是一个女生，而是一个挑战啊。”
　　谭星微微侧目，语气听不起半点波澜：“我看在你眼里，就没有所谓男女吧。最好的时节情窦未开，真是可怜这一副好皮囊了啧啧。”
　　“你小子，在这呛谁呢！说得你情窦开了一样。喂……你不会是对谁……”
　　谭星捧着《物种起源》潇洒起身，留下背后发现新大陆般的霁风对着空气瞪眼。
　　我明显感觉到了谭星心跳的加速，还在困惑这莫名的加速是怎么回事，女主角不悔便从对面走来擦肩而过地进了身后的教室。千年冰山谭星依旧捧着加速的心跳往前走，这可痒死我这颗八卦的心了，如果我有掌控身体的能力，我肯定会卯足了劲地迫使谭星转过头去。

作者有话说

　　这段时间，我的爱情观发生了变化，让我对故事的走向有了其他想法，确实恐怕用情太深终是大梦一场，但更怕一生寂静，醉生梦死的机会都不曾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