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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发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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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在回家的路上郁言已经问过了,阮柠也如实回答过一次。
郑得隆骗他留下,先是夸他长得好看,再提到近来他的公司和郁言的公司要合作拍一部电影,郁言说过好几次想推荐他当主角,今天见到了觉得他确实很合适——这么忽悠了几句,涉世未深的阮柠基本就被糊弄住了,琢磨着反正聊几句也出不了事儿,就坐下来陪郑得隆“聊天”了。
坐下来后郑得隆话音一转,又不聊电影的事了,但阮柠没反应过来,因为郑得隆说的主题三句不离郁言,说他和郁言可亲了,郁言这孩子就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郁言小时候怎么怎么样……
阮柠对郁言那些他不知道也无法参与的过往充满好奇,郑得隆说得有声有色的,他也听得有滋有味,加上微醺,完全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直到郁言怒气冲冲地找过来——当然,这点郁言对他道歉和解释了,说“我不是冲你,我是对郑得隆生气”。
阮柠看着他的脸色,识趣地没在生气的问题上多纠缠,转而小心地问:“那郑得隆说的那些,你小时候的事……是真的吗?”
郁言捏了捏鼻梁,没回答。阮柠很体贴地没再问,抓住他已经不抖了的手一下一下地揉着。
是真的,郁言心想。郑得隆不是只有令人作呕的一面,这些年也以一位父亲的身份对他好过。但也因为这样,他才更憎恨郑得隆——明明可以是个“正常的父亲”,为什么偏偏要有那些令人作呕的行为?
或者反过来说,明明是个变态神经病,为什么偏偏要装出温柔慈爱的父亲的样子?
但凡郑得隆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是个纯粹的神经病,他都不至于每每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吐到虚脱。
郑得隆摸没摸过阮柠——阮柠一开始不假思索地说没有,过一会儿想起来什么,小心翼翼地问,捏了一下下巴算吗?
当时郑得隆美其名曰“看看适不适合这个角色”,阮柠听他说了半天郁言小时候的故事,防备心降到最低,就任由他捏过自己的下巴左右端详片刻,还在左脸颊上碰了一下。
靠在车上的郁言很克制地看着阮柠的脸,神经质地一下一下捏着自己的手指,没让自己对他做什么。
但这会儿的郁言明显失去了自控能力——
阮柠对郁言提不起戒备心,迷迷瞪瞪的还没完全清醒,郁言连着对他低吼了几句什么,他都反应不过来,只知道拉着对方含糊地叫“郁言”。
郁言不清醒时的耐心和平时成反比,没一会儿就不耐烦了,拽住阮柠把他从床上拖起来,径直拖进了卫生间。
“郁言……郁言?你怎么……”
阮柠连鞋都没来得及穿,踉踉跄跄地被郁言拽着走,因为没见过郁言发疯这一面,丝毫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途中他脚上踩到了什么,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却没能停下来察看。
“郁言?唔……”
阮柠被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度惯进了卫生间,他趔趄着站稳,觉得脚上更痛了。郁言面无表情地打开水龙头,给洗手盆放上水,动作利索,紧接着就过去抓阮柠。
卫生间的灯开了,阮柠看清楚郁言的脸色,总算感觉到了一点儿危机——但在郁言过来时,他还是没有本能地躲开。
接下来的一切就失控了,阮柠整张脸都被按进了装满水的洗手盆,窒息感迅速朝他发出警告。他终于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后脑勺却被一只手稳稳地按住。
郁言要杀了他!
阮柠控制不住呼吸,猛地呛了口水,反抗得更剧烈了,按住他的人却无动于衷,一副任由他垂死挣扎的架势。直到阮柠的动作微弱下来,觉得自己真的要死在郁言手上了,那只手却将他一把提起来,扔到了一边。
“郁言……”
阮柠呛咳地靠着光滑的墙壁坐倒在地上,头发在挣扎中全乱了,湿漉漉地贴着他的脸。就在他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郁言拎着一条毛巾过来了,蹲下.身子,粗暴地擦着他的脸颊和下巴。
“疼……你轻点儿,郁言……”
毛巾的布料有些粗糙,一看就知道不是平时洗脸用的,郁言不知道从哪儿拽了块布就给他擦脸。阮柠被粗鲁擦过的皮肤就全红了,跟过敏似的,他不得不试图抓住郁言的手,感觉再擦下去自己脸上该破皮了。
“郁言,郁言你别……你听我说……”
郁言停住了,阮柠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就被一只手捏住了火辣辣生疼的下巴,郁言盯着他冷冷地问:“怎么,你就这么喜欢郑得隆,舍不得把他摸过的地方擦干净是不是?”
阮柠的委屈劲儿后知后觉地上来了:“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是洗过澡了吗?我都洗干净了,你嫌我脏是不是?”
郁言捏他下巴的手一顿,力度依稀轻了一点儿。
“你放开我。”阮柠见这招有用,演技半真半假地来了,一秒就眼泪汪汪的,“我好疼啊。”
郁言迟疑地似乎想松手,可下一刻眉头一皱,这招又不管用了,阮柠猝不及防地被掐得更狠:“你就这么骚是不是?你想勾引谁?你还要留下来……你就这么想勾引郑得隆吗?嗯?”
那个声音不断在郁言脑子里回荡,有如魔咒:“小言,你怎么就这么骚呢?你想勾引谁?是你自己要留下来的……你想勾引爸爸对不对?嗯?”
郁言神色逐渐狰狞,手上的力道一再加大,掐住了身下人的脖子:“你就是犯贱!你就是骚货!你就是贱人!你就是婊.子——”
阮柠懵过后一把捂住郁言的嘴,觉得这些话不该——至少不该从他家先生口中骂出来。
他顾不上为自己遭受了这一通无妄之灾而恼怒,虽然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感到屈辱,但因为骂他的人是郁言,他一点儿也生气不起来。
只是觉得难过。他的阿言平时不是这样的人,喝醉酒后突然这样,肯定是经历过什么。
紧接着他就被自己心疼的对象狠狠地咬了,阮柠倒吸了口气,强忍着没叫出声,郁言就像跟他有血海深仇似的,死死咬住了他的手。
手要废了——这是阮柠的第一反应。
这注定是漫长的一夜,等郁言不咬他了,又扑到洗手盆上干呕——当然什么也没吐出来。阮柠拿来细腻的洗脸巾给他擦嘴擦脸和擦手,见他似乎安分下来了,于是又去倒了杯温开水,想哄闹了大半晚的郁言喝一点儿,免得明天嗓子更哑。
郁言喝了两口就把玻璃杯摔了,情绪失控地骂他“犯贱”,让他滚。阮柠叹了口气,心里只剩下三个念头。
第一个是郁言好歹喝了两口水,第二个是幸好没拿郁言喜欢的那个杯子过来,第三个是一会儿不能让郁言踩着玻璃碎片。
他看过自己脚上痛得钻心的地方,是被郁言拖着走的时候踩到碎酒瓶了,划出了一道大口子,流了不少血。
伤的还是右脚,阮柠发愁地想,科目三的考试估计得往后延。
郁言嚷着让他以后离郑得隆远点儿,不许和郑得隆见面。阮柠本来就没觉得自己还能见到郑得隆,好脾气地一一答应下来,对郑得隆厌烦到了极点——他的阿言这个样子,明显是因为郑得隆。
那个王八蛋!
郁言又消停了一会儿,就在阮柠因为困和累略微放松下来时,郁言忽然双眼通红地再次过来抓他,把他拽出了卫生间,惯在客厅的沙发上。
阮柠:“郁言——”
好累啊,就不能休息吗?一起睡觉好不好?
他的心上人没让他如愿,摔完他后就是对他使用暴力,打的时候间或还夹杂着几句骂。阮柠实在扛不住了,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身上剩不了几块好地儿,只能防御性地还了几下手,跟他打起来。
可他惦记着不能让郁言受伤,回手的同时还得护着郁言,这样一来自己更加进退两难,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越发“色彩斑斓”了。
呼呼早就被他们吵醒,不知道躲哪里去了,阮柠的注意力一直在他家先生身上,也没怎么留意那只最会躲藏的胆小猫猫。反正殃及不了就好,最好跑得远远的,免得被他们误伤。
可就在他被郁言按在沙发上掐脖子时——这是他今晚不知道第几次被掐了,阮柠觉得自己的脖子真的要断——那只一贯娇气的猫猫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炸着毛“喵呜”叫着要过来帮他挠郁言。
阮柠头都大了:“呼呼,你别过来——郁言!你别摔它!”
他一身冷汗地从郁言手里抢回软乎乎的小白猫,毫不怀疑以郁言的力气,要是真的把呼呼摔到地上,他的猫猫估计就不能活了。
呼呼是他除了他的阿言以外,在这里最重要的家人了。
阮柠简单确认过呼呼没事儿,利索地抱在怀里躲开郁言,送进猫窝里关好。他后怕地喘了口气,还没缓过劲儿来,这一晃神间,就被郁言扑过来压住了。
阮柠心头有微微的火,对着郁言发不出来,就生着闷气大声说:“你要是再这样……我就要扒你的衣服睡你了!”
郁言一愣,满眼迷惑地看着他,动作倒是顿住了。
阮柠见这个有用,不管自己烧红的脸,作势真的要去扒郁言的衣服。郁言本能地伸手护住,察觉他还挺凶狠的,不自觉地起身退避,一来二去间竟然被阮柠反过来逼到了沙发边上。
“……柠柠?”郁言目光迷蒙,有些恍惚地叫他。
“认得人了?”阮柠赌气地把郁言按在沙发上,后怕劲儿终于过了,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委屈,“你差点儿杀了我,还差点儿杀了我的呼呼,认得也晚了——”
他没任何想法,只是本能地挨上去,半跪在郁言的腿边,像小猫儿一样蹭他。
“柠柠……”
郁言声音嘶哑,阮柠没应声,按住他的手颤抖着,闭上眼睛,凑过去吻住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