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与君相知》立水小仙

75、三皇

　　仿佛一夜之间，所有质疑和反对的声音都消失了，纳兰雪搬回新雪行宫，武玉栖则又开始了雷打不动每日去行宫报道的日子。与先前不同的是，这次在她往返途中，再也没有了前来打扰的人。

　　元香玉从蓝莲那里得知了大致的前因后果，知道新雪冬皇的确是要保护玉栖，才一定要将人带走。可对于那些前世今生的说法，她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但是，她也清楚，玉栖的身份的确是个大问题。如今，既然纳兰雪已经知道，以那人的权力地位，随随便便就能向黄炎帝将人要走，又何必那么麻烦去编一个正常人听了都不会相信的谎言？这件事连身为太子的蓝莲都阻止不了最后选择相信，她又能如何呢？

　　只是，元香玉依然不死心，非要跟着武玉栖一同每日往返新雪行宫。这一次，虽然火树阻止了元府一众护卫和兮儿的进入，却并没有再阻止她。

　　对于纳兰雪，元香玉始终没有放松戒备，却也再讨厌不起来。虽如此，每日里听着那二人在面前有说有笑，她却越来越多的只能在那里强颜欢笑。

　　她真的很想抓着纳兰雪将心中一切疑问全都问清楚，却始终记得蓝莲嘱咐过的那句“不要让玉儿知道这些，对她毫无用处的事情，她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沈秋葵对“五先生”要出走新雪的确切消息，却是从黄炎帝昭告天下的皇榜中得知的。虽然她觉得，凭借新雪冬皇的身份，还有那倾国倾城的容貌，纳兰雪想要从黄炎召个皇夫真是一抓一大把；至于黄炎帝那里，左右是对黄炎有好处的事情，大概也不会有太多人干预阻挠。

　　话虽如此，她却没想到，这件事从提出到最后确定才仅仅用了两日。更让她惊讶的是，蓝莲似乎除了那日追出去后，便再没有多做什么挣扎。

　　沈秋葵猜想着，蓝莲能够默认十七出走新雪的理由，八成是和她的身世有关。只是十分好奇，那个纳兰雪到底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可以如此顺利地就从蓝莲手中将人硬生生给“抢了去”。
　　也因为这个，她对纳兰雪、对新雪又多了一份憧憬与向往。

　　这日，新雪行宫小花园的凉亭中，纳兰雪、武玉栖、元香玉在一边吃茶一边乘凉。如今已经进入初夏，这个时候的新雪行宫倒不失为一处避暑的好去处。

　　“栖栖，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去新雪？其实我这里随时待命，若是你愿意，我们今日就可动身。”几人才刚落座，纳兰雪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啊？这也太快了吧，不是五日前才决定的么，我都还啥也没准备呢。”
　　不止武玉栖被这话吓到，元香玉更是惊得差点将手中的茶杯打碎。

　　纳兰雪看了眼二人的反应，并没有太多表情，继续对武玉栖说道：“其实，你也不需要准备什么，到了新雪，什么都有，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呵呵，呵呵，小…小雪球，你这也…太热情了吧，难不成你还要将冬皇的位置也给我？”
　　“若是你想要，自然没问题！”
　　“啊？我就这么一说，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当真啊。”这回，换成武玉栖差点一个趔趄坐到地上。
　　不过就是随口一说的玩笑话，结果听纳兰雪的回答，竟比她的玩笑更像玩笑，但却是一脸极认真的样子，瞬间让她冷汗都冒了出来。

　　武玉栖真心觉得，若是让自己这样的人去当什么新雪冬皇，那她宁可回翠屏山捉虫子去。

　　纳兰雪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又问回了最开始也是她如今最关心的事情，“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我……我想等到莲花花和香香大婚后再走，可以吗？说起来，我也算是他二人的半个媒人了吧，不能参加他们的大婚，真是会遗憾一辈子啊~”说完，武玉栖不禁捂嘴咯咯地笑了起来，还不忘转头朝元香玉眨着眼睛。

　　太子和太子妃的大婚日，是早就由钦天监推算后报给万君逸定了的，就在一个月后的蓝莲生辰那日。大婚所需一切用度，其实也早在刚一过完年就由礼部着人开始筹备了，就等着元香玉及笄礼一过，就正式提上日程。

　　看着武玉栖此时那谈笑间无比轻松的样子，纳兰雪不经意地微微皱了皱眉。
　　她知道，对于蓝莲和元香玉的婚事，武玉栖是发自内心祝福的；只是，因为自身携带花神情魄的缘故，纳兰雪自然也能感觉出，蓝莲对于武玉栖来说，是同别人不一样的存在，只是不知，她到底陷进去多少。

　　“从这里到新雪，快说也要月余时间，如此一来，就到八月了吧，时间上恐怕有些紧张。”
　　“啊？你那边有什么事情很急么？我是真的很想参加莲花花和香香的大婚，你若真有事，要不然先走，等这边完事了，我再自己去新雪也是可以的。”武玉栖见纳兰雪言语间十分犹豫，自然心下着急得很。
　　“是啊，真的不行么？”说到此，元香玉也终于是忍不住开始担心起来。

　　’本以为玉栖至少可以到那时才走，又或许还可以再一起过个七夕，如今若是行程提前，怕是自己连大婚的心情都没有了吧。’

　　看到武玉栖如此强烈的期盼眼神，纳兰雪微微叹了口气，道：“算了，既然是栖栖你的心愿，我一定会帮你达成，那我们就定在他们大婚后再启程。”
　　“太好了，香香。”
　　“嗯。”本还想要多争取些时间和玉栖相处的元香玉，听到纳兰雪同意将启程时日延后竟心满意足地松了口气：’只有不到一个月了么......’

　　无论如何，一件大事算是敲定了，纳兰雪心情倒也轻松许多，开始找话题聊起天来：“左右你马上就要去新雪了，为了让你之后能更好的适应，不如趁着这段时间，我给你讲讲那里的风土人情吧。”

　　“好呀好呀，”确定能参加蓝莲和元香玉的大婚后，武玉栖更是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此时，说什么她都愿意听。
　　这不，才一放松下来，突然想到什么，连忙说道：“我以前听莲花花讲过一些关于新雪还有你的事，当时就对那里好奇的不得了，之前在平戎还因为想去新雪瞧瞧而差点被抓呢。”

　　“哦？还有这等事？不过，定是因为那个通行证吧。”
　　“可不是么，还好当时被一位途径那里的新雪将军解了围，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将军？可是晚书？”
　　“咦，你果然认得他么？”
　　“说起来，我还真是许久没有见过他了。今年过年时，我回去得也是匆忙，刚好和他错开了。你见到他时，他可还好？”
　　“嗯，后来，我们还一同看上了一个很漂亮的香袋，为了报答之前他出手相救，我便将那个香袋让给他了。据说，他是准备送给心上人的。”
　　“哦？他已经有心上人了么？那这次回去我定要好好问问。”说着，纳兰雪嘴角少见的挂了一抹微笑。

　　坐在一旁的元香玉，一直在看着那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她根本插不上嘴的话题，本来很是郁闷的她，突然见到纳兰雪表情的变化倒是惊讶不小。虽然不知他们口中这位将军是谁，但能让冷面如霜的冬皇提起时有些表情的人，想来也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武玉栖也注意到了纳兰雪表情中的微妙变化，好奇地问道：“你们很熟么？”
　　“嗯，也算是自小就一起长大的朋友了。”
　　“原来是这样，之前我和肉丸子在平戎时，还和他约好有时间要再一起好好聚聚呢。对了，说起肉丸子，好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他明明也是很喜欢小雪球你的呢。”

　　终于听到一些自己能说上话的事情，元香玉提了提神，接口道：“我听父亲说，三皇子他向皇上告了假，似乎跑去北疆那边散心去了。”
　　“肯定是因为我把小雪球抢走，惹他生气了吧。”说着，武玉栖十分内疚地皱着眉，低下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栖栖，这不是你的错，我已经和他讲得很清楚，即便我没有选你做我的皇夫，也不可能选像他那样的黄炎皇室中人的。安王是个明事理的人，会想明白的。”
　　“这样啊……”

　　见武玉栖依然神情中有些落寞，纳兰雪赶忙转移了话题，“我们不说他了，刚刚不是要讲新雪么，你想先听什么？”
　　“那，就先给我讲讲你的哥哥姐姐们吧，不是’四皇’么？”
　　“好啊，我想想，要从哪里讲起呢……”

　　“新雪是一个开放的国家，并不会捆绑两个并不相爱的人在一起一辈子。而瑛姐，作为我们四兄妹中最大的那位，更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喜欢的时候便奋不顾身，不喜欢的时候亦绝不会拖泥带水。因此，四年前，她便和皇姐夫合离了。

　　虽然我也觉得，若是两个人在一起注定得不到幸福，倒不如分开来的更自由，所以当初才会支持她。却没想到，这件事还是对很多人产生了不好的影响。除了我那当时刚满周岁的小外甥女外，恐怕就要数小叶了。”

　　‘当初？四年前，你也不过就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吧……’元香玉暗自吐槽。却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场的三人中，明明就属她的年纪最小，可她却能让人完全忽略她的年纪，将她当做一个成年人来对待。

　　武玉栖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好奇地问道：“小叶？秋皇吗？”
　　“是啊。”
　　“可他应该比你大吧，怎么感觉你更像是她姐姐呢。”

　　纳兰雪听后只是笑了笑，活了三辈子的她，别说纳兰叶了，就算是面对纳兰瑞，她都开口叫不出一声哥。

　　“小叶自然还是个孩子啊，因为从小一直和瑛姐最亲近，所以瑛姐的合离对他有着很大的打击。似乎也是从那时开始，他便对男女之情产生了质疑与不确定。
　　在新雪，上到年逾古稀的老妇，下到蹒跚学步的女童，都很是拥戴爱慕他，更不要说那些豆蔻年华的少女们了。虽然，他身边从来不缺女子相伴，而且十分喜欢留恋风月场所，却从来不肯将一颗真心交付出来。
　　对于他那种雨露均沾的大爱态度，真是不知伤了多少女子的心，也着实让我们有些头疼。”

　　对于情爱之事免疫的武玉栖听得似懂非懂，但是元香玉却可以深刻体会到纳兰雪口中那些女子求而不得的感受，也清楚的明白，对于那些人来说纳兰叶是何等的残忍与冷漠。
　　这种大爱，换个说法就是无爱。无爱之人并不少见，可有些人是无心，而有些人确是有意。

　　“算了，还是说说瑞吧。虽然他也只比小叶大三岁，但却成熟稳重的多，加上早年师从卞一大师，后又每年四处游历，现在想来，倒是我们几人中最适合做王的。再过不了几年，他一定会成为一位了不起的为君者。”
　　“你说的是那个夏皇么？”
　　“嗯，等你到了新雪见到他就知道了，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若是你们......总之，他也很期待见到你的。”

　　这话武玉栖虽然没有听出言外之意，但元香玉又怎会听不出。听着别人当着自己的面，给自己喜欢的人介绍对象，她的心中怎么想都不是滋味。可是，她又能说什么、做什么呢？
　　元香玉突然有些后悔：’若是当初，自己有心促成玉栖和太子在一起，是否如今就能够把她留在黄炎呢？’

　　“很好的人啊~”武玉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问道：“那他有莲花花好么？”
　　“嗯？”
　　“之前就听人说，新雪的夏皇纳兰瑞和黄炎太子万子琰并称’轩辕二公子’，能和莲花花齐名的人，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就是不知道他和莲花花比起来，谁会更受欢迎呢？”
　　“我想，若是新雪的百姓，定然都会觉得他们的夏皇更胜一筹吧。”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见过莲花花，若是见了，肯定就不会那么认为了。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莲花花更好的人了。”

　　纳兰雪没有想到，武玉栖对蓝莲的依恋似乎比她预想的还要深：’我还是来晚了么？不，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有我在，就一定可以让栖栖这一世开心快乐。’

　　本来对于是否带玉栖去新雪还有一丝犹豫的她，如今彻底坚定了这个想法：’让栖栖留在黄炎，不久的将来，摆在她面前的，只有无限的危险和求而不得的无尽悲伤与痛苦罢了。’

　　“不，会有的，就算不是瑞，也一定会有的。”片刻后，纳兰雪拉着武玉栖坚定地说道。

　　元香玉皱眉看着刚刚还面带微笑，不知为何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的冬皇若有所思：’刚刚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至于武玉栖，看到纳兰雪望着自己的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其中似乎还夹杂着痛苦与不甘。那句话虽然是冲自己说的，但更多的却像是她在自言自语一般。于是撅了噘嘴，已经到嘴边的那些反驳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就这样，接下来的几日里，三人一直在一起：一个始终微笑着娓娓而谈，一个一直兴奋地不耻下问，一个则默默地不发一言。

　　眼看着离太子大婚也就不出半月时间，武玉栖向纳兰雪告了假，一面开始收拾去新雪的行装，一面也想为蓝莲和元香玉的大婚出出力。

　　“也好，那我就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安排下回程之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