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与君相知》立水小仙

52、邂逅（上）

　　因黄炎帝大寿，举国上至皇室公卿、各级官员，下至私塾学堂、镖局驿馆等一律大休三日。虽然这种时候“东篱觅雨”更是生意火爆，但梅寒烟还是也给了武玉栖三日假期。

　　第二日一大早，秋高气爽，凉风习习，起床吃过早饭后，武玉栖便急匆匆拿着画好的那只纸鸢跑去了蓝莲书房。

　　“莲花花，看，这是我前几日从平戎回来路上捡到的纸鸢，虽然捡回来的时候有些问题，但如今已经被我修补得可漂亮了，你若是今日陪我去郊外放纸鸢玩，我就把它当做给你补送的生辰礼物可好？”
　　蓝莲笑了笑，心想着：’这丫头，真是古灵精怪，如今是在和自己讨价还价呢~’于是，打趣开口：“你昨日明明还约了沈姑娘和香玉小姐，难不成你给她们每一个人都准备了礼物？”
　　武玉栖一听，尴尬地笑了笑：“啊？哈哈，哈哈，怎么办呀，纸鸢就这一个呢~”

　　正说着，有下人来传话：“东篱觅雨”的葵小爷来了，正等在门口呢。
　　蓝莲转头笑看着武玉栖，说道：“走吧，玉儿可要说话算数，不能将答应了送我的礼物再转送他人啊。”

　　二人出府后与沈秋葵一同前往元府接元香玉，却只见兮儿出府相迎，还神秘兮兮地把沈秋葵拉至一旁，小声说道：“小姐今早月事来了，不方便出门，还烦请你转告太子殿下和武公子，多多见谅。”

　　沈秋葵心下了然，一句“她今日不舒服就不去了”直接搞定。刚准备上马，突然一拍脑门喊了出来：“哎呀，那个啥，我方才想起，昨日楼里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完。反正就一个纸鸢，人去多了也是在那站着，要不就你们俩去吧，我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要好好玩啊~”
　　沈秋葵故意寻着借口离开：’这个笨十七，平日里有那位元大小姐插在中间，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今日她好不容易来不了，自己自然要成全蓝莲，好让他俩多些单独相处的机会，增进些感情。哎，她这个“爹爹”当的，着实不易啊~’

　　走之前，她还特意冲青牙使眼色，凑上前去小声嘱咐着：“你也机灵点，贴身护卫而已，也不一定就非要脚跟脚，背贴背的，差不多得了，我家十七感情迟钝的就跟块木头似的，要是旁边还杵着你这么根大蜡烛，那样你家主子也不用麻烦了，早点放弃算了。”
　　青牙给沈秋葵回了一个“让她放心”的表情，驾着马车向城外驶去。

　　马车刚刚驶出内城，便有一人快马追来，“太子殿下，皇上口谕，传您即刻进宫。”

　　蓝莲坐在马车中，看了眼武玉栖，就见她冲自己笑笑，无所谓道：“莲花花，你去吧，反正今天貌似大家都有事，放纸鸢我们什么时候去都行的，你不用在意我。”
　　随后，蓝莲向外面来人开口询问道：“宫里可是出了什么事？父皇为何一大早便急忙召我进宫？”
　　“回太子，宫里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蓝莲想了想，对武玉栖说道：“既然没什么大事，玉儿便随我一同进宫，父皇应该也就是循例召见，用不了太久的，我去去就来，然后我们再一同出城可好？”
　　武玉栖想着，左右自己也无事，今日大休，宫里应该也比平日里清静些，便点了点头。

　　随后马车掉转头，向皇宫驶去。

　　进宫后，蓝莲依然将武玉栖领到御花园，虽然已是秋末，但这里的风景依然被修整保持的很好，看不出一丝凋敝与萧索。
　　“玉儿，之前我给你的那枚玉佩可带在了身上？”蓝莲问道。
　　武玉栖点点头，从怀中将玉佩取出，说道：“嗯，我一直随身带着呢。”
　　“那你就在这边先随意赏赏花，若是再遇到麻烦，就将玉佩拿出来，其他的就等我回来再说，知道么？”
　　“嗯。”
　　随后，蓝莲依然有些不放心的将青牙也留下后，便离开了。

　　虽然昨日武玉栖也在御花园中徘徊了大半日，但因为要随时听后万子潇的差遣，根本没有观景赏花的时间。如今，在御花园中随意走着，看着满园竞相绽放的菊花，在秋日里争奇斗艳，煞是好看。
　　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不远处隐隐传来“嘤嘤嘤”有人哭泣的声音。
　　依着声音寻过去才发现，这不是昨日在寿宴上见过一面的八公主么，一想起昨日万子潇的话，武玉栖皱了皱眉，快步走上前去，轻声问道：“那个，公主可是在为昨日寿宴上的事难过？”

　　万净慈哭得正在伤心处：’母后本就不喜自己，如今自己更是令她颜面尽失，失望透顶，一会儿怕是就会有人来了......’正想着，就听到身旁有人提起昨日寿宴，本来就控制不住的泪水，瞬间更是泛滥成灾。
　　“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武玉栖见状有些茫然，转头小声问青牙，就见他正低头假装没听见。
　　没办法，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对万净慈安慰道：“其实吧，昨日寿宴上，八公主琴弹得可好了，要不是那小小的失误，定然会博得全场喝彩的。你年纪还小，犯个把错误不是挺正常的么，所以……”

　　万净慈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因着眼眶中浸满泪水，根本看不清是谁，还以为是母后或是皇姐她们找来训诫自己的内侍已经到了。明明是劝说安慰的话，可是此时听在她耳中，却全都变成了明里暗里的讽刺。一瞬间，止不住的委屈袭来，“哇哇”的哭声越发大了。

　　“哎哎，哎呀，你看，你怎么还越哭越凶了？”武玉栖最见不得人哭，顿时手忙脚乱不知怎样才好，转头想找青牙帮忙，却看到那人已经捂眼装作没看到，干脆后退几丈远离是非之地了。
　　武玉栖赶忙跟过去，就听道青牙无奈地小声说道：“乖乖，宫里谁人不知，这八公主向来最是菩萨心肠玻璃心，随便见到一花一草枯萎，都能感伤半天，更不要说是流眼泪了，那哪里还能止住？别人见到躲都来不及，你五二一倒好，还偏偏凑上去劝，那效果岂不就相当于火上浇油么。”
　　一听这话，武玉栖顿时黑线，嘟囔着：“我哪里又知道这么多，你怎么不早说！”
　　“那不是等我看到是她的时候，你都已经和她搭上话了么！”青牙瞪着武玉栖，二人互相挤眉弄眼地对视着推卸责任。

　　“那也不能就这样放着她在那伤心不管啊~”武玉栖自言自语，又转头看看依然坐在那里眼泪“噼啪”往下掉的万净慈，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这里面似乎还有几分自己的责任，真是好生不忍。
　　她回想着自己小时候在落月谷，每次闹着要下山却不被允准时，真是又伤心又难过又气愤又委屈，每每这时，三姐都会不知从哪里寻些新鲜玩意逗自己开心，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想到这，武玉栖灵光一闪，从身上拿出那只纸鸢，将它翅膀展开，拿在手中来回在万净慈面前飞过来飞过去。纸鸢也因着来回带动起的风，发出了“嗡嗡~嗡嗡~”的响声。

　　果然，万净慈听到响声后，哭声渐小，目光随着纸鸢的轨迹来回飘啊飘，“这是...纸鸢？它…它怎么…会叫？（依然抽泣中）”
　　武玉栖见八公主已由刚刚的嚎啕大哭变成如今的抽泣呜咽，看来这招果然奏效，于是更加卖力的拿着纸鸢来回跑着，边跑边说：“这个纸鸢可与一般的不一样，不但会叫，翅膀还收缩自如呢~”
　　听到这，万净慈哭声更小了，使劲眨着眼泪汪汪的大眼睛，想去看看那纸鸢到底什么模样。

　　武玉栖见她那个样子着实好笑，立定后走过去，将纸鸢递了过去，说道：“给，拿着看才能看清。”
　　万净慈伸手接过，前后左右仔细看了又看，拿在手中也一直晃啊晃，让它发出“嗡嗡~嗡嗡~”的声响。渐渐地也不哭了，依然好奇地盯着手中的纸鸢不断摆弄着。
　　此时，武玉栖方才松了口气。

　　又过了好一会，万净慈这才想起面前还站着人，于是抬头疑惑问道：“你是谁？”
　　“啊？啊，回八公主，在下武玉栖，是太子殿下的朋友。原本是在这里等太子的，却恰巧见到公主正伤心，就想过来安慰一下。”见八公主点点头后，又继续看着手中的纸鸢，似乎十分喜欢，武玉栖连忙提议道：“八公主，若是不嫌弃，可愿意让在下陪你一起在这里放纸鸢玩啊~”
　　万净慈一听，终于高兴地露出笑容，一下站了起来，点点头就领着武玉栖往御花园中较宽敞的地方去了。

　　武玉栖将早已准备好的线轴拿了出来，在纸鸢上绑好线后，将线轴递给万净慈，自己则抓着纸鸢慢慢跑了起来。因为纸鸢十分轻巧，没两下便飞了起来，依然伴随着那“嗡嗡~嗡嗡~”的声响。
　　二人在御花园中开心地跑着，跳着，玩了许久。

　　这时，来了两名宫女，说是’皇后娘娘有旨，召八公主去清宁宫’，二人这才停了下来。
　　万净慈拿着纸鸢，低头对武玉栖说道：“谢谢玉栖公子送我的礼物，也很开心你陪了我这么久，我会转告太子皇兄，让他多给你些赏赐的，净慈就先告辞了。”
　　“啊？那个…那个……”武玉栖话还没说出口，就见万净慈已经抱着纸鸢开心地跑走了。

　　蓝莲被内侍一路领到太极宫兴仪殿内，就见正厅里已经摆好了两桌果品：’看来，今日父皇要在此招待贵客。’
　　太极宫是宫中专门设宴的场所，而这兴仪殿则一般只用于皇室家宴或者招待身份地位极其重要的宾客。蓝莲一边想着，一边走进了后殿。

　　此时，万君逸已经在后殿里有一会了，看到蓝莲进来，对他说道：“昨日，南耀太子言语冲撞了新雪冬皇，今日上门去道歉却被拒之门外，所以只好请朕来从中劝和一下。晌午会在这里宴请两国贵客，朕本来想让你一同参加，只是刚刚那个纳兰雪差人传话过来，虽答应前来，但她不喜人多，朕正打算派人再去通知你一声不用来了。不过，既然你都来了，那就过来给朕看看，今日应该给些什么作为回礼才不失我黄炎礼数？”

　　蓝莲心下了然，走上前去，就看到眼前琳琅满目的全是宫中内府里收藏的珍宝，开始与万君逸一同商量起回礼之事。

　　这边，万净慈拿着武玉栖刚刚“送的”纸鸢一路向清宁宫走去，突然迎面碰上了入宫赴约的纳兰雪。即便是在白日里，日光下，她依然是那最闪耀的一点，让人远远见了便无法忽视的存在。万净慈侧身后退，让开了道路。

　　纳兰雪一直目视前方，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的一路从众人的跪拜前走过，当经过万净慈身边时，余光扫到了她怀里抱着的纸鸢，突然停下脚步，转身走了过去。
　　“公主手中的这个纸鸢，可否借本皇一看？”
　　万净慈有些不敢置信地傻愣在了那里：’那个“惜字如金的冰雪女皇”竟然在和自己说话？’于是，她下意识地点点头，将纸鸢递了过去。

　　当接过纸鸢展开翅膀的一瞬间，纳兰雪屏住了呼吸，蓦地睁大眼睛，死死盯在了那半边翅膀上。紧接着，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抓着万净慈焦急地问道：“这个！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个纸鸢？”
　　万净慈刚有些恢复正常的大脑瞬间又被“冻住”了，没有反应。
　　纳兰雪抓着她的胳膊摇晃了两下，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话，就见万净慈木讷讷地缓缓抬起手，朝着御花园方向指去。
　　一把将纸鸢塞回万净慈怀中，纳兰雪转身想也没想地朝着御花园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