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与君相知》立水小仙

133、牵挂（上）

　　“抱歉，我还是决定不陪你们冒险了。”

　　在不能确保自己一定能活着出去的前提下，南宫朔并不打算陪着那二人将自己的性命搭进去，毕竟，他还要留着这条命去做太多的事。

　　水源改道开启后引起的雪崩，自然会对外面那些人造成突如其来的混乱，他只要抓准时间趁机逃走，可比在那个密室中忐忑不安地数着时间来得安全得多。

　　对于他的这个决定，武玉栖和白夜辉自然不好勉强，只是点了点头。

　　“不过，我也不会让你们白白去送死，我会等你们进入密室后再离开，就算是对我提前毁约的一点补偿吧。”

　　白夜辉有些暗淡的双眸突然亮了亮，急忙激动地问道：“这么说，你有办法帮我们把那雌蛛弄进密室？”

　　“不不，不是我，虽然的确有办法，但还是十分危险的，所以我最多只能做些口头上的帮助。”
　　“无论如何，都帮了大忙。”

　　“先别着急感谢，听我把话说完。方法是很简单，只要将藤蔓割断，有人在湖面上用布一类的东西接住掉落的蛛卵，就可以将它带离了。

　　只是，你们也看到了，因为释放小蜘蛛的原因，蛛卵下部已经变得不再完整，蛛丝飘飘荡荡。雌蛛在没有完全觉醒前，倒是暂时不会有太多危险。但那层蛛丝同样带有不可驱散的剧毒，且具有很强的传播性。人一旦沾染后虽不至顷刻毙命，却会慢慢变得呼吸困难，最终窒息而亡。”

　　听了这话，武玉栖和白夜辉同时沉默了。

　　个人的安危暂且抛开不说，蛛丝这种东西 ，韧性倒是有，但却太过轻盈。若是下落过程中一个不小心遗落一些到冰面上，那他们之后再做的所有事情可就都白费了。

　　左右南宫朔已经决定离开，倒也不担心他们沉默时间的长短，会不会影响之后改道机关开启时间不够。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面前二人的反应。

　　“就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么？用花椒也不行？它不是南耀圣物么？”

　　南宫尧低头朝着武玉栖腰间那条依然还是红金相间状态的小蛇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若是大王蛇成功蜕皮成年，倒是可以用它的蛇毒抑制蛛丝的毒性，但很显然，它现在尚未真正长成。”

　　又沉思片刻，武玉栖对二人说道：“既然如此，就让我去吧，我的轻功比较好，可以不用等到蛛卵完全掉落就将它带离湖面。至于我自己，反正我不怕毒，也不需要担心什么。”

　　南宫朔探寻的目光再次扫向她，好奇地问道：“不怕毒？”

　　“呃……小时候身体不好，三姐给我吃药吃多了，所以身体对毒性就产生免疫了，呵呵。”

　　“你似乎对这点很自豪嘛。不过，很抱歉，别说你是因药物使身体内部抗毒，就算是与生俱来百毒不侵的体质也不行，因为如果真是那样，你就更不能去。”

　　“为什么？”

　　“普通人一旦沾染上毒素，是会有明显感觉和反应的；但如果是抗毒体质的人，不但感受不到更不会被他人察觉。

　　一旦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不小心触碰到蛛丝，毒素便会进入你体内。虽然你自身将其免疫，但进入你身体的毒素却不会根除，它只会在你体内滋养、壮大，在你身上融合。慢慢地，毒素会随着你所到之处，一路传播。无论你接触任何东西，甚至就连呼吸时，都会释放。到那时，你可就成为了一只名副其实会四处行走的’雌蛛’了。”

　　“……”

　　为了强调事情的严重性，南宫朔继续补充道：“若是此次其余三方并没有将南耀的部署破坏，或者过程中谁不小心中了毒，到时不管严重与否，只要一与你相遇，便会直接暴毙。我想，这种不确定的隐患，大概比污染水源地更危险吧。”

　　“……”

　　话已至此，武玉栖真是半个字都接不上来了。她从没想过，自己这百毒不侵的身体，有一天竟会有帮倒忙的时候。

　　就在这时，白夜辉终于开口了，“这本就是新雪的事，自然不没有让落月郡主为此冒险的道理，所以当然是我去。”

　　“可是夜辉大人你根本不会武功，也不会轻功，你去只会更危险啊。”

　　“我想过了，既然可以通过布匹隔绝蛛丝的毒性，那我们就先在那片湖面上铺一层衣物，然后我站在上面再用衣服将蛛卵接住。只要我们操作的时候小心一些，大概还是可行的。”

　　因为再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权衡利弊后，最终还是决定由白夜辉去接蛛卵。至于隔断藤蔓的重任，武玉栖自认没有自信可以精准地扔出匕首，所以由南宫朔代劳。

　　确定分工后，白夜辉将身上能褪下的衣物尽数脱了下来；武玉栖本来也想多贡献些布料，奈何男女有别，白夜辉更不会让她一个尚未出阁的郡主做出什么荒唐的举动，所以最后她也只是拿出了一件外褂小衫而已。

　　至于南宫朔，身为堂堂“南耀皇子”，可他的待遇光从衣着上就能看得出来，与他的“身份”着实不太相符。随随便便一个新雪的普通百姓，大概都比他穿的好些。
　　因此，白夜辉更是对他开不了口。

　　最后，几人目光锁定在了依然处于昏迷中的南宫尧身上。

　　这件事本就是南耀搞出来的，如今自然没有对南耀太子手下留情的道理。

　　将南宫尧从上到下扒了个干净，就只给他剩了一套里衣裤后，武玉栖突然想起刚刚出去时似乎还看到一人躺在地上。

　　于是，她负责将收集起来的衣物仔细地铺在冰湖上的同时，白夜辉已经出去将之前南宫朔杀死的那名侍卫的衣服也取了回来。

　　一切准备就绪，白夜辉小心翼翼地走上了冰湖，抬头仰望着那颗关乎新雪存亡的蛛卵，定了定神，随后朝南宫朔点了点头。

　　南宫朔手起匕首飞出，稳、准、利落地将藤蔓割断了。

　　事情比想象中进展的要顺利，白夜辉将落入怀中的蛛卵用衣物层层包裹后，朝着那间密室走去。

　　不知道如今是何时辰，也不清楚外面是何状况，南宫朔决定确保那二人进入密室启动机关后，自己再离开才最保险。于是对二人催促道：“行了，你们应该抓紧时间，赶快进去启动机关吧。保重，告辞！”

　　“等…等一下。”

　　武玉栖突然叫住了已经转身准备离开的南宫朔。

　　“怎么？还有事？”
　　“火树。来这里之前，我听到南耀太子让人将火树转移藏起来了，我知道你一定清楚他在哪里。可不可以请你去救救他？”
　　“……”
　　“你放心，如果这次我能顺利逃出去的话，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南宫朔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武玉栖腰间的大王蛇，若有所思：
　　‘若是能将那侍卫救出来，即便洛栖舞最后被困在这里，自己回到苍梧后也多少可以向纳兰师兄有个交代，这笔买卖倒不算亏。若是她能活着出去……’

　　想到这里，南宫朔点了点头。

　　“如果可以，能不能再帮我带句话给莲花花……如果正月十五我不能如约和他一起过，请他不要生我的气。其实，我是真的很想让他尝尝我亲手做的蛋糕和火锅的……”

　　这是他们一起去看花神祭那日，二人的约定。

　　蓝莲答应武玉栖会在新雪陪她过完中秋节再离开，那时她真是兴奋得不行。脑海中好像一瞬间就已将八月十五的菜单拟好了，只希望中秋节可以快些到来，这样，就可以赶快让莲花花尝尝自己现在的厨艺了。

　　“怎么听着这么像遗言？看来你也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洒脱嘛。要是这么舍不得，不如和我一起离开啊，反正你就算留在这里，大概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吧。”

　　武玉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她既然已经答应了夜辉大人自己会留下来，就一定要信守承诺，一起保护新雪。至于和莲花花的约定，她也只有……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完成任务返回苍梧，有没有受伤。看来自己又要让他担心了，若是此时能再见他一面该有多好。’

　　见武玉栖神色变得落寞，南宫朔心中竟莫名开始躁动起来，他皱了皱眉，不想在这里再浪费时间，于是开口道：“带话倒是可以，反正帐我会一并记在你头上，只不过，也要我能见到他才好。你要进就赶快进去，否则到了明日午时改道没完成，你们可就真的别想再离开了。告辞！”

　　密室中，机关缓缓开启，与之一同开始的就是来自四面八方不断地震动。

　　连被扒光都没有任何苏醒迹象的南宫尧，终于在接连不断的山崩地裂中悠悠转醒过来。

　　而他的那条黑蛇，倒是始终忠心耿耿地趴在他的身上。无论是刚刚南宫尧“惨遭虐待”、最后一路被人拖来了这里，还是如今可以清楚感受着有如地震般的颤抖，它都只是镇定地趴在那里。

　　“我这是在哪儿？你们对本太子做了什么？”

　　身体不断接受着一波又一波来自地底深处的寒冷，南宫尧这才发现，此时他身上也就和只裹了块布差不多单薄。

　　“你最好老实点不要乱动，我们暂时还没有让你死的打算。但若是你执意不配合，就休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白夜辉的警告并没有吓住南宫尧，反倒是花椒悄无声息地从武玉栖腰间扭头看过来的动作，让他彻底闭上了嘴。

　　他不知自己如今身在何处，也不知在他昏迷期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环顾四周，不断有小块的山石因震动从顶部掉落下来，他们所在的这间屋子感觉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

　　本能驱使着他只想逃，可他就连门在哪里都没找到。看着房中另外二人神色平静地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最终，他也只得选择静观其变。

　　时间一点一点在流逝，外面始终轰隆隆的声响不断，但密室中却安静的可怕。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有任何动作，只有火把明明灭灭间发出的噼啪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外面已是什么时辰。白夜辉始终盯着一旁那个被衣物层层包裹的蛛卵一动不动。

　　他可以明显感受到一股来自蛛卵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躁动越来越强烈。

　　\'还没好么？一定要赶上啊！\'

　　冷汗顺着额角缓缓滚落，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在心中不停地祈祷与呐喊。

　　经历了一日一夜的疲惫折腾，困意越来越频繁地冲撞着武玉栖和白夜辉的神经。

　　而在一旁角落里早已被寒冷侵入五脏六腑的南宫尧，终于在忍无可忍后，趁着那二人一个不留神的瞬间，冲到了白夜辉身边，抓起了那团他早已惦记许久的衣服。

　　只是，他刚将衣服抱起，就感觉哪里似乎不太对劲。紧接着，就见一颗白白圆圆的蛛卵从衣服中滚落出来。

　　咕噜噜一阵后，一只四眼蜘蛛拖着它那时不时还会发出光亮的巨大囊腺，极其缓慢地从卵中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