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与君相知》立水小仙

113、危机

　　“怎么回事？刚刚不还好好的么，不是都能下地了么，怎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好在火树眼疾手快一把将宁晚书接住，但他吐出的那口鲜血却几乎全部喷溅在了武玉栖身上。

　　对于血，武玉栖现在似乎有着深深的恐惧。又有人在自己眼前无声无息地倒下，让她不禁想起了那日在怀安城郊时发生的一切，身体竟开始下意识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又是因为自己么？这药中最重要的两种成分皆是由自己提供，又让在乎的人因为自己倒下了……’

　　“姑娘！你冷静点！”
　　一同经历过冬皇事件的火树，自然知道武玉栖此时为何会有这种反应。他将宁晚书扶回床上躺好后，摇晃着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玉栖说道：“宁将军虽然气息很微弱，但只是昏迷过去了，还没到最坏的程度。”

　　‘昏迷过去？原来只是昏过去了啊……’

　　听了火树的话，玉栖终于又恢复了些精神，然后急忙对着一旁也正疑惑不解的众大夫们问道：“是不是试验药丸做的有问题？明明刚刚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吃了药反而会吐血昏迷呢？”

　　“不…不应该啊，这两日我等已经将这药做了再三研究，确定没问题后才敢拿出来的。即便是对它的成分配比上有些把握不足，但按理说不应该会出现吐血的情况啊。”
　　“会不会我们还是估计错了那两味药的药效，导致这丹丸不但对疫症没有效果，反而还加快了它的发作呢？”
　　……

　　此种结论一经得出，在场之人一时间都慌了神。没想到几日来没日没夜研究赶制出来的那批药丸，竟然会是这么个结果，不但他们所做之事徒劳无功，还将现在全城百姓们的精神支柱送到了生死边缘。

　　每日报来城守府邸的伤亡人数呈爆发式增长，而他们之中的大夫因为依然要轮班去城中看诊，这看着看着也感染上疫症之人也不在少数。若是再研究不出破解之法，恐怕不出半月，白露城中就再无健康的活人了。

　　“不，这药没问题。”说话间，杨大夫从外面疾奔而入。

　　今日是他当值在城中问诊，听说了将军患上疫症一事，这才匆匆往城北隔离大营赶来。上了年纪的他也顾不得上气不接下气，进屋后直接说道：“我家那口子前些日子也染上了疫症，眼看着一日比一日严重。今日试验品一出来，我就想着：左右她都快活不成了，不如就让她来试试这药。
　　没想到，她服下去仅半个时辰，虽然身体依然虚弱，但却能下床了。而后，我又将带出去的另外两丸药，分别给了城南隔离区里看着病情最重的两人，虽然他们吃了后的效果不如内人那么明显，但也或多或少感觉舒服了许多。所以，这药没有问题。”

　　话毕，屋内其他几名医者不由都微微松了口气，却依然十分不解地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何将军大人会变成这样？难不成是他病症较轻，这药的药效对他来说太过猛烈了？”
　　“倒是有这个可能。”

　　之后，杨大夫也不再做过多猜想，直接上前开始仔细给宁晚书检查起来。只是，他的眉越皱越紧，良久，终于开口说道：“也许……将军大人得的根本不是疫症，仅仅只是普通的风寒。”

　　“什么？！”

　　此话一出，包括武玉栖在内，在场所有医师都愣住了。当初，在做攻克疫症的药丸时，他们就是冲着“以毒攻毒”之法去的。若是将军本身并没有患上疫症，那他刚刚服下去的那颗药丸，可就不是什么救命的解药，而是催命的毒药了。

　　武玉栖记得，当初小夜哥哥说过：“蓝焰”中之所以要加入很大比例自己的血，就是为了中和一部分花椒蛇毒的毒性，最终达到让中毒者昏迷而不至于毙命的效果。

　　毕竟，花椒的毒性太强，单是它的血就已经可以让人神经麻痹，就更不要说它的蛇毒了。若不控制剂量，是可以轻轻松松顷刻间取人性命的。

　　基于此，她急忙从靴中将匕首取出，划向了自己的手腕处。既然她的血可以中和花椒的毒，那她有的是血，只要还来得及。

　　几口血喂下，宁晚书的脉象果然稍稍恢复了些。得知这个办法有效，武玉栖也是松了口气，正想继续放血时，一股头晕目眩袭来，她眼前一黑，也一头栽了过去。

　　“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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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又到了月末休假日，两月未见，沈秋葵带着特意从平戎捎回来的两篮子好吃的早早进了宫。

　　这些日子新雪各地都在闹时疫，好在她回来的还算及时，若是再晚几日，黄炎封了边境，她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不过，就算她信心满满带着从梅寒烟那里取回的“开店真经”赶回来了，如今时局不定、人心惶惶，即便是身在都城苍梧的百姓也不再像年前那般生活悠哉惬意，搞得她的“西门吹雪”开张日子是一拖再拖。

　　自从纳兰叶得知沈秋葵和武玉栖要一同在苍梧开酒楼后，就十分积极的也非要插一脚占上两成利不可。沈秋葵觉得，以这位新雪秋皇的影响力，有了他在外明里暗里地张罗，大概这酒楼今后也不愁没客源了。所以，自然满心欢喜应了下来。

　　去平戎前，她趁着纳兰叶出宫到选好的酒楼地址“视察监督”时，将自己的心意明明白白说了出来。结果，自那以后的一个多月，她就再也没见过纳兰叶哪怕一次，搞得就和那人开始躲着自己了似的。这让沈秋葵很郁闷，十分不爽。

　　回想那日，当纳兰叶在得知自己喜欢他后的第一时间，脸上瞬间露出了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表情，不但腰板比之刚刚挺得更直了，就连形象都自我感觉瞬间高大不少。

　　还二话不说开始蹬鼻子上脸般趾高气昂起来：’没想到你的眼光还不错嘛，不过，想要嫁给我的新雪姑娘，都可以绕着苍梧城好几圈了。’
　　‘谁说要嫁给你了？小娘我不过就是看上你了，没准儿之后觉得腻了，自然要拍拍屁股走人。不过在那之前，怎么也要攻上一攻的。’
　　‘哼，好啊，那小王我就在这里静候了。’

　　回忆完毕，沈秋葵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着：“静候，好你个纳兰叶，你小子说静候，还真是一静到底啊，明知道我不能随意进宫，你却连个面都不露，真当我能吃了你不成！”

　　一路撇着嘴来到玄武宫，没有见到以往早早站在大门口迎接自己的武玉栖，沈秋葵也没在意，如回家般熟门熟路自己走了进去。

　　“真安静啊~”她一边走一边猜想，大概是因为时疫的关系，宫中也变得没有往日热闹了。加之这玄武宫本就有些阴气森森，忽然一阵风过，到处飘动的白练一时间让她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都过了有半年了吧，这宫里的白布条条什么时候能摘下来啊？”一边大声问着，沈秋葵一边推开了武玉栖的寝室房门。

　　‘嗯？怎么没人？’

　　而后，她又跑去了小厨房、百花园、藏书阁外、就连前殿这些平日里武玉栖很少去的地方，她都找了个遍，依然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站在空旷的大殿中，忽然一阵冷风吹过，沈秋葵着急间竟被一旁的一条白练划伤了手。她从没想过，区区绢布还能伤人，看着那素白上的几滴腥红，醒目且刺眼。不知为何，她的心中突然泛起一阵莫名的不安，心凸凸地跳得飞快。

　　沈秋葵不再多想，转头一路跑到白虎宫，见到了第一次来这里时的掌事青青。

　　“十七呢？”
　　“咦，你是上次主子带来的那位姑娘吧，主子现在不在，这会应该还在青龙宫中同夏皇一起和大臣们议事呢。”
　　“我问你十七呢？落月郡主，玄武宫的落月郡主呢？”
　　“不是应该在玄武宫禁足么？除了那里，还能在哪儿啊？”
　　“没有，我已经把玄武宫找遍了，那里什么人都没有！最近你们那个夏皇可是又对她做了什么？还是把她关起来了？”
　　“没有啊，这段日子夏皇和主子他们一直在忙时疫的事，根本没时间去管别的了吧。”
　　“对了，火树，那你有见过火树么？”
　　“这么说起来，这几日似乎都没见他来白虎宫取过食材和炭火，我以为玄武宫中的东西还够用呢。难道他也不在？”

　　这时，青青才觉得问题似乎比想象中严重。她早已从秋皇那里得知，早前自己见到的小玉就是落月郡主，虽然对堂堂郡主竟会翻墙跳窗的举动颇感吃惊，但其实青青打从心底还是挺喜欢那个胖乎乎的小姑娘的。

　　但很显然，虽说只有一面之缘，青青也看得出，那位落月郡主不像是个安分的主。若是她趁着这段时间大家都在忙着时疫之事，命令火侍卫带她溜出宫的话，这人质出逃可不是件小事。现在新雪边境已封，她被抓到是早晚的事，到时候即便自家主子再想护着，估计也不能从夏皇那里将她保全下来了吧。

　　见青青面色不善，沈秋葵心中越发不安起来，左右在白虎宫中等也是干着急，若不是青青一直在旁拦着，她这会儿怕是已经冲去青龙宫外候着了。现在，她也顾不得纳兰叶是不是在躲着自己，十七都丢了，她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卓姐姐，刚刚收到的来自黄炎的加急飞鸽传书，是给落月郡主的。”就在这时，一名小厮跑过来，毕恭毕敬地将一个密封的小竹笺递给了青青。

　　“这……”看着手中的竹笺，青青一时犯起了难。按理说，这东西自然要先交给秋皇后，再由他处置。但看着面前沈秋葵望着自己手中东西时焦灼的眼神，她还真怕自己若是不给，这人就直接上来抢了。好在不多时，秋皇回宫，她这才松了口气。

　　纳兰叶看到沈秋葵后的第一反应竟是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而后问道：“你不在玄武宫陪胖妞，怎么跑这儿来了？”
　　“十七不见了。”
　　“什么？什么叫不见了？她去哪儿了？”
　　“你问我？我就是来这儿问你的好不好！”

　　听了这话，纳兰叶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胖妞干嘛没事专挑别人忙得团团转时来凑热闹？她不知道自己有个彪悍的“老大”最喜欢护犊子么？’

　　而后，纳兰叶只得揉着太阳穴，语重心长道：“大姐，我最近是真没时间陪你们玩什么躲猫猫。也许是这两个月一直没人去陪她，她心中憋闷，让火树带她出去散心了呢？”
　　就在这时，青青小声凑上前，在纳兰叶耳旁说着：“主子，你说落月郡主会不会因为想家了，趁着最近你们都没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跑回黄炎去了啊？”

　　纳兰叶听后皱了皱眉，最终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那二人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沈秋葵的眼睛，她现在也没了和人斗嘴的心情，直接接道：“以我对十七的了解，她可不会是趁乱逃跑的人。她出了宫没去找我，大概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她以为我没有及时赶回新雪，或是被困白露城，所以带着火树赶过去打算帮我；还有一种，她听说白露城那里疫情严重，想要过去帮忙。”

　　“帮忙？她根本不会医术，能去帮什么忙？”
　　“她是不会，但她哥哥会啊，这从小耳濡目染下来，多少也懂些吧。再说了，我听她说过，玄武宫的那个藏书阁里不是稀奇古怪什么书都有，没准她是有了什么发现也不一定。”
　　“呃……会么？若是换做小雪，我自然无话可说，但那胖妞……怎么都给人感觉傻傻的，这疫症来势汹汹，连派出去的宫中御医都没办法，她又能去做什么啊。而且，我可不认为火树会默许她就这么往火坑里跳。”

　　话不投机半句多，沈秋葵瞪了眼纳兰叶，然后上前一把将青青手中的竹笺夺了过来，“这个我就拿走了。”
　　纳兰叶被她瞬间冷漠的眼神瞪的浑身不自在，着急问道：“唉，你要去哪儿？”
　　“当然是先去白露城找找看啊。”
　　“没用的，几日前皇兄就已下令封城了，就算你现在赶过去，也根本进不去，里面的人更出不来。”
　　“那你就赶快下令解禁。”

　　“你觉得可能么？疫症的蔓延趋势好不容易得到抑制，若是现在解禁，那之前所做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这可是关系到新雪存亡的大事。我们昨日才得到消息，新雪镇远将军如今仍滞留白露城，那可是我和皇兄视为手足的亲近之人，即便如此皇兄都没有松口解禁。更何况你现在都不确定胖妞是否就在白露城中，我怎么可能下此命令。”

　　“那怎么办？”

　　纳兰叶只是摇着头，无奈地叹了口气：“除非城内传出消息：疫情已经结束，否则这禁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解的。”

　　“你们封了城，若是疫情一直解决不了，你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一城百姓去死？”看到纳兰叶没有回话的默认，沈秋葵无论是出自对武玉栖的担心，还是来自医者本心的那份责任感，都使她再也不能袖手旁观。

　　她最近一直在忙着新店开张一事，虽听说这疫症来势凶猛，却没想到情况会如此严重，“不管怎么说，我都要先去那里看看，至少要确认十七现在到底在不在白露城中。”

　　“你连城都进不去又能如何确认？好在火树肯定是同胖妞在一起的，他可不是一个做事不讲规矩的人，既然他连出宫都没有向我通报，他们大概没有走远，没准晚上就回来了呢，你就再耐心地等等吧。”

　　沈秋葵回忆着刚刚去到武玉栖的房中，里面的温度明显是几日都没有人住过的样子，哪里像纳兰叶说的那样。想着想着，她又撇到了自己刚刚被划破的手背，伤口虽然不深，但那血红的印子依然让她心中极其不舒服。

　　“你自己慢慢等吧，我等不了了！”随后，她撂下一句话，转身急匆匆地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