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一天》越丛静夜

2、往事如烟旧梦醉

　　沈则宁嘴角微微上扬，不只是戏谑还是讥讽，眼睛却没有看着凌岳，而是凝视着咖啡厅外玻璃上的水帘，流水自上而下潺潺流下，却未曾真的带走什么。
　　凌岳一瞬间怔忪，这小子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估计对他的怨念够深的，随后一想，其实沈则宁有时就这样，表面上一副家教甚好，优雅自持的样子，骨子里却是随心所欲和漫不经心。
　　心情不是一般的复杂，这样的情况下，沈则宁一开口，简直语不惊人死不休，直接将本来是局外人的凌岳狠狠扯进来，惊乱一桌人。
　　四个人之间的气氛诡异的安静，间或能够听到附近顾客低语的声音。
　　凌微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作为一个常年混迹网络的人，她当然不会把沈则宁口中的“男朋友”单纯地认为是男性朋友的意思，而且沈则宁的表情也不像是开玩笑，堂哥本来还是浅笑的嘴角变得有些僵硬，也出言没有反驳，这何止是巧合啊！

　　“这何止是巧合，这就是命运之中冥冥注定今天是新欢旧爱齐聚一堂的好日子。”大波□□子讲出了凌微心里所想。她一撩自己的卷发，显得风情万种，又以一种“我都懂”的表情看向凌岳。
　　作为“旧爱”的凌岳深深看了一眼大波浪，慢慢平静下来。以大波浪的表现来看真不像是沈则宁的女朋友，而沈则宁的表现也很奇怪，他只是偶尔看看大波浪或者盯着他，基本上就是无视凌微。
　　凌岳大概有所猜测，但有些不确定。
　　“怎么可能，岳哥连女朋友都没有，怎么会有，会有男朋友？”凌微忍不住发问。
　　“谁说没有女朋友就不能没有男朋友。”这算是沈则宁第一次认真地回答凌微的话，接着他又略微皱了皱眉，像是在回忆什么。
　　“他也不算是没有女朋友，在我以前就有一位。”沈则宁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凌岳，用一种聊着”今天天气很好”的语气。
　　“说错了，应该是前男友。”凌岳其实当着凌微的面不太想说这事，但是也不会否认。
　　“那是你单方面以为，我根本就没说我同意和你分手。”
　　凌岳凝视着沈则宁，在眼镜后的眼睛让他有些看不真切，只是觉得琢磨不透。
　　“何必呢，你现在也有女朋友了。”
　　“呵，除了对我，你倒是对谁都这么相信，我不认识你堂妹。”然后沈则宁又用眼神示意大波浪，“她是我表姐。”
　　其实他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和着和凌岳相处那么久，他就对他没有一点信任吗？
　　凌岳看着沈则宁，忽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陷入了沉思。

　　他和沈则宁相识是在大一的时候，他们虽然不是一个系的，却被分在了一个寝室。凌岳也算是出生在书香门第，父母属于高知，做学问的那种，也许是从小耳濡目染，凌岳一直对文学保持着好感，所以也经常写点东西，那时年少，也经常冷嘲热讽一些时事，措辞也激烈，现在看来就觉的有些造作了。他就读的中文系的男生很少自然就和经管系的和寝了。开学入寝的第一天，凌岳和另一个同班的同学先到，他们聊得也比较畅快，沈则宁是最后一个到的寝室，他长得帅，能说会道，怎么说呢，可能是生活环境使然，知识面非常广，谈吐不凡，情商也比较高，不会让人产生一种装x的感觉。
　　但是林岳就不太待见沈则宁，觉得他就是装得很，当然他自己装腔作势是不会承认的。年少轻狂，正经的文学书籍大概也没怎么琢磨，就爱看些冷僻古怪的书和文章，装作不经意地提起，谦虚一番就开始瞎bb，那个和他同班同寝的同学愣是被他唬得一惊一乍，还隐隐有些崇拜。

　　但是沈则宁的到来，就让凌岳很难受了，在他看来，人家气场强大，穿得那叫一个低调奢华，加之说话待人还很随和，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我很有钱，但我不说，我要用人格魅力征服你们这些凡人”的那种恶意装逼青年，这种隐而不发，关键时刻就让人恍然大悟，五体投地的高级装逼，让凌岳这种直接装逼的嗤之以鼻。

　　有这种心理，其实也与凌岳有些仇富的心态有关，倒也不是因为凌岳家里有多贫困，受尽鄙视什么的，而是他高中时交过一个女朋友，最狗血的地方就是后来有一个富二代追她，在女友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出那个富二代送她什么名贵的手表、包包……但是她都没有接受的时候，凌岳已经知道他们没有交往下去的必要了。诚然，凌岳的自尊心是很高的，就是眼里容不下一颗沙子，后来想想，女友大概心里也就是觉得可惜，忍不住说了出来，又想夸耀一下自己对凌岳的忠贞不二。
　　年少总是爱争抢些风头，希望别人能够多在意自己一些，而看见沈则宁的第一眼，凌岳就知道自己争不过他，有些人是天生的演说家，天生的磁场。凌岳自己由于家庭的原因，从小不管是父母还是外家亲戚都给予了太多关注，所以他在这种压力下长大，一直都算是非常优秀，这种骄傲一直都是刻在骨子里的，而在年少更多表现为一种舍我其谁的锋芒。

　　而沈则宁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世家大族的底蕴和气质，凌岳不是没有富二代的朋友，但是没有一个像沈则宁那样的让人从心底里发出一声赞叹，就像是一幅古朴大意的书法，一横，一竖，一撇，一捺，无一不是气韵翩然，恰到好处。这是不经意间就流露出来的，虽然凌岳对自己说他装得很，就是嫉妒，但是硬要对自己说是不屑于与他为伍，其实内心还是有些羡慕和向往。
　　当然平时凌岳也不会特别表现出来对沈则宁的不喜，他也就是不怎么和他说话，像吃饭，跑步这种也不拉着他罢了。其实他们之间的交集也就在寝室的时间，一方面，凌岳和他不是一个系部的，上课时间很多交错，另一方面，沈则宁在学生会那边也总是很忙，有时候感觉就每天只是匆匆打个照面。
　　凌岳他们寝室是4人寝，但不是上床下桌的那种，他和沈则宁是上下铺，另外两个分别是和凌岳同班的张嘉明以及和沈则宁同班的李炜。张嘉明是那种游戏控，网吧钉子户，一天不玩都不行。李炜身为微胖界的一员，有着和他体型相符的好脾气，看着木讷，其实意外的温柔细致，与其相处起来很舒服。
　　张嘉明开学一个月还是兢兢业业的认真上着专业课，看起来真是一个有前途的小伙子，等混熟了学校周边的网吧和每一个老师的习惯，开启了一个固定的模式，选修课必讨，必修课选逃，而且老想拉着凌岳一起逃。
　　凌岳多多少少也陪着他打游戏逃过几节课，不过后来觉得没意思，不怎么去了，凌岳各种涉猎还是比较广泛的，不过他不会过度沉迷一样事情。
　　和沈则宁熟悉起来还是开学2个月之后，有一次张嘉明要打个重要的比赛，晚上苦苦哀求沈则宁代他去上一节课，那是节专业课，老师是很负责的那种，要点人数。他叫了一晚上的“大哥”，沈则宁笑眯眯，还装作一副我很忙但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了的表情来逗他。

　　凌岳从来没想过会和沈则宁坐在一起上课，在去教室的路上，俩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他是有心想挑起个话头，但是平日的舌灿莲花，忽然一时间不管用了，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肯定是我俩气场不和，看着他就没什么想说的，凌岳暗暗想。
　　“你似乎有点排斥我。”沈则宁侧头看了旁边的凌岳一眼说道。
　　“哪里，没有啊，你想多了。”凌岳其实有点不好意思，沈则宁这样一说出口，好像显得他小肚鸡肠了。
　　沈则宁淡淡地笑了笑，也没反驳，“你们这节课的老师爱提问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他基本不提问，'张嘉明一次都没叫到过才敢让你代的。”凌岳笃定地回答。
　　这时候，他们也来到了教室，里面的靠前排座位基本被占满了，凌岳挑了最后一排做了进去，沈则宁在他旁边坐下。
　　前面一位男同学在他们坐下后马上转过头来有点好奇地盯着沈则宁看了一会，用眼神询问凌岳，他是谁。
　　这个男同学叫方徽，跟凌岳平时关系还不错，挺活跃的一人。凌岳指了指旁边的沈则宁说：“我室友，沈则宁，代张嘉明那货上课的。”
　　“哎哟，凌岳你们寝室真是卧虎藏龙，竟然还有一个人比你还帅。”方徽不无调侃着说道，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朝周围不时向这边瞟过来的女生投以深沉的眼波。
　　这说的话，凌岳有点苦笑不得，这真的不是在挑拨离间？虽然他和沈则宁也没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