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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交汇 ...


  •   宗像给须势理的任务是乖乖在宿舍呆着,不要出来。
      虽然莫名其妙,但是须势理还是按照宗像的话回到了宿舍,脱下了制服,换上了纯黑色的睡衣。
      她坐在铺了厚厚垫子的飘窗上,头倚着窗户,打开昨晚读了一半的书放在膝盖上,打算把它看完,可是注意力却始终无法集中起来,常常是看几个字,眼神就向屯所大门的方向飘过去了。
      这种心绪不宁的情况须势理很少有,存在于意识中的真理之海也泛起了波澜。
      伏见猿比古来了。
      不是因为能力,而是一种人类时常说的‘行有灵犀’之类的感觉,他来了,他就在这里。

      有的人是是不会随着时间而逐渐遗忘的,他只是睡在哪个角落里,等着有一天被唤醒。
      你看啊,就算是没有真理之海,我找到你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呢。
      她干脆放下了没有心思继续看下去的书,两手拖着腮凝视着远处的办公楼,她的目光穿透了一层层看得见看不见的屏障到达了那个隐藏在角落里的接待室,意识里开出一朵又一朵的烟花。
      须势理皱起眉头。
      不对劲,很不对劲。
      虽然微弱,但是有一股实实在在的恶意盘踞在伏见身上。
      真理之海并非因为伏见而躁动,而是那股令人作呕的恶意使得真理之海自动开启了防御模式,波澜起伏之下那股恶意的分毫都被剥茧抽丝,将有用的信息送到了须势理面前。
      一股熟悉的不甘和嫉妒浇灌出的小小果实。
      大贝阿耶。

      这是一个久违的名字了,但是须势理仍然记得那是一个明明喜欢猿比古却不肯承认,想得到关注却用错了方法的女孩子。
      虽然阿耶曾经对须势理恶言相向,但须势理对这点恶意还不放在心上。以至于她对阿耶的印象一直都还算可以。

      哪里出错了吧?那个人,是不会对猿比古怀有真切的恶意的。
      或许有恶意,但是须势理觉得自己应该是首当其冲被阿耶怨恨的对象。
      毕竟那个时候,最接近伏见猿比古的,是名为素盏须势理的存在。

      “你在干什么呢?”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到不行的声音,一双黑色透明的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明明她的手是透明的,可是须势理的眼前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们很久没有见面啦,告诉我,你有想我吗?”
      德累斯顿的声音还是和须势理记忆里的一样温柔又好听,只是那其中还掺杂了什么,一股已经要按捺不住的恶意散播在空气里。
      须势理打了一个不明显的寒战,乖巧的顺着德累斯顿的力道转过身,将那些画面抛出了自己的脑海。
      看见她这幅样子,德累斯顿满意的摸摸她的头。
      “你真是我的好孩子。”
      之前空气中的那股而已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须势理松了口气,偷偷抬起眼睛看了看德累斯顿混淆在一片黑雾中的面容。依旧是全身如同鬼魂一样的透明,但是周身的黑色似乎淡化了,恢复成了黑纱的那种质感。
      她又变回那里在地狱里拥抱她的人了。
      “好久不见了,德累斯顿。”
      须势理在那张永远也看不清的脸颊上吻了一下,这个举动使得德累斯顿构成眼睛的轮廓微微睁大了一些。
      “真是狡猾啊,须势理酱。”她歪着头,声音里有盖不住的笑意“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小猴子了吗?”
      两个人对视,视线相交之处淌过一条清澈的河流。
      须势理突然露出一个微笑来。
      不是寻常女孩腼腆羞涩,温和恬静的笑容,须势理空洞的眼瞳里没有笑意,可唇角却实实在在的翘了起来,有阴影爬上了她的脸,昏暗的地方,蓝色的瞳孔狼一样亮了起来。
      德累斯顿用一种欣赏艺术品的眼光打量着她。
      “真是……太有趣啦,须势理。”她眨眨眼睛“你对我几乎是没有表情的,只有极少数的时候会因为我的调侃而脸红,但是很多时候你都是木着一张脸的,流眼泪的时候也是,剩下的,我也只见过你痛苦至极的表情,你知道吗?这是第几次呢,你对我微笑,虽然都是为了其他人而来敷衍我的……伏见猿比古,为了他你改变了这么多呢。”
      “我没有……对你微笑过吗?”
      须势理打断了她的话,她不记得面对德累斯顿的时候自己都是什么神情了,可是另一个人却记得清清楚楚。
      “没有呢,一次,也没有。”
      德累斯顿说的平淡,却在‘一次’的音节上多了一抹愁怨。
      “对不起。”
      须势理试图对漆黑的女人露出一个发自真心的微笑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嘴角像是灌了铅,怎么也没有办法弯出好看的弧度来。
      在德累斯顿的视角中,那张可爱又木然的脸只是抽动了几下,随后又变成了一潭死水。
      她宽容的看着她,在须势理想要道歉之前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
      “没关系,这没有什么的。”
      夕阳的余晖照在她们身上,然而地上却只有须势理一个人的影子,德累斯顿的位置上则是发生了水波纹似得淡淡痕迹,光线在德累斯顿身上发生了折射,她的‘影子’上有深色的环形迷宫花纹,与石板上的花纹图案完全对照。
      “不要因为我而勉强自己。因为我毕竟是……知道最多的人。”说道这里,她吞下了原本的话“所以你看见我就会想起来以前在地下室和中心的事情。”
      “笑不出来的话,也是可以理解的。”

      须势理低下头。
      不会的,她没有一点点那样的心情。
      德累斯顿是对她很好很好的人,从一开始的时候,从她还是个一无所有的野孩子的时候就是,一直没有抛弃她,一直没有缩回向她伸出的手。
      可是为什么,笑不出来呢?
      须势理想不明白,只是,一想到德累斯顿的时候,就像是溺了水,有什么淤积在心脏里没有办法,也不能向人宣泄。
      这不是她的感情。
      可这是谁的呢?
      还没有等她想明白,德累斯顿就又说起了别的事情。
      “说起来,你好像胖了一些,那个宗像礼司对你不错啊。”
      须势理微微一怔,在这个时候那双拥抱过她无数次的手在她的脸颊上捏了捏。
      “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对伏见下手的。他以后的事情我都不会插手的。”
      “谢谢。”须势理认真的说。
      “你还是这么在乎他呢,不去看看吗?我带着你去,宗像礼司也不会发现。”
      德累斯顿像是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声音顽皮的像是落在鼻尖上的雪花。
      “不去了。”须势理像是小时候一样缩进了她的怀里“我很久没有见到你了,很想你。”
      “是嘛……”
      女人只能看出轮廓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暗光,温柔的抚摸着少女的脊背。
      “可以稍微留下来吗,德累斯顿?”
      “我拒绝不了你啊,你明知道这一点。”
      “是啊,我很狡猾吧?”
      “不,我很希望你能再狡猾一些。”
      两个人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温暖。
      “你知道吗,我啊,很希望你能来非时院呢。”
      “嗯。”
      “我不能离开石板太久。可是又很想见到你。”
      “我知道。”
      “你不想离开宗像礼司吧?为什么?因为他救了你?”
      “……礼司,很诚实,他没有欺骗我。”
      “……你的意思是我欺骗了你吗?”
      “不是,但是德累斯顿,隐瞒了我吧?”
      “什么事情呢?”
      “妈妈舍弃性命生下我的事,不仅仅只是‘爱’那么简单吧?”
      “这种事情,是从哪里知道的?”
      “只是感觉,我对于‘爱’这种感情,好像总是非常敏感。”
      “就像是素盏湍那时候?”
      “嗯,我,仅仅只是觉得妈妈和哥哥之间没有亲情罢了。”
      “因为从来没有体会过,所以才格外敏感吗?”
      “也许吧,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事情’,德累斯顿,隐瞒了我许多事情。对吗?”
      “……是哟。”
      “为什么?”
      “还不到你应该知道的时间呢。”
      须势理不再说话,下巴搁在德累斯顿的肩头上,这个人离她这么近,可是也从来没有这么遥远过。
      “我啊,最开始在这个世界上醒来的时候,总是惹祸,惹大家生气,给大家添麻烦,总是说要打我了,可是呢,到头来没有一个人真的动手了。”
      “被很好很好的对待了,以人类的方式。明明我是研究石板的最佳捷径,但是啊,我的童年却没有像须势理一样。”
      “所以也想对须势理好好的,像是大家一样。想要让你开心一点。”
      “那是……德累斯顿的朋友吗?”
      “不,是家人哦,是化成黄土也依旧存在的家人。”
      “我是你的家人吗?”
      “你永远都是我的家人。”

      宗像礼司悠然的坐在接待室的沙发上,与他相对的是故意显得傲慢的的草薙出云,和他身后显得随意懒散的伏见猿比古。
      “我希望你们能够无条件的交出凑秋人与凑速人。”
      宗像礼司理所当然的说出来自己的条件,他已经看出草薙的色厉内荏,所以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草薙君应该是明白的,匿藏他族叛逃成员没有任何好处,即使是有盐津君做引荐,这件事情赤色王族也没有办法全身而退。”
      宗像的每一个都在强调赤组会被草薙拖下水这个事实。
      “哎呀,这只不过是两个年轻人来酒吧喝酒的事情。既然进了我的酒吧,那我就要对自己的客人负起责任来。”草薙不为所动“青王阁下有所不知吧?我们这种小本生意的经营可都是靠着回头客撑起来的啊。”
      “是吗?”宗像微微一笑“可是盐津君却承认了参与此事。”
      没有理睬草薙瞬间沉下来的脸色,宗像继续说道。
      “按照指示来问话,盐津君很怀念这里呢,却不肯多待一会儿,现在已经在我部下的护送下回到家里了,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前我的部下都会二十四小时保护他。”
      “没想到青王阁下居然会使用‘软禁’这种手段,想用这个作为交换条件吗?”
      “条件?草薙君或许误会了什么吧?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点名了,我的话是——无条件交出凑氏。”
      宗像说到这里,余光看向了一旁事不关己的伏见。
      “说起来,盐津君在问话的时候,曾询问过我是否会派出我的女儿参与追捕。”
      伏见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的放在了宗像身上,却发现宗像也在看着自己。
      “当然,我回答了他‘不会’。这件事情远没有重要到必须出动须势理的地步,我的女儿正在休假,我不希望任何事情打扰到她的休息。”宗像推了推眼镜“但是很不凑巧,凑氏兄弟打伤的非战斗成员正是我的女儿颇有好感的室友,让她决定舍弃难得的休假加班,所以我现在才在这里与二位商讨。”
      ‘我的女儿’这几个音节被宗像咬的又重又清晰。伏见感觉宗像似乎有些针对自己,可是他有些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现在他和须势理已经是再也没有重归于好的可能了,面前的这个人为什么还要如此呢?
      “如果交出凑秋人与凑速人,那么咲舞罗捣乱的事情我们可以既往不咎。”
      宗像的声音沉稳,从周身的气势上很难看出他其实比草薙要小。
      “那还真是难办啊,砸掉自己的招牌这种事情。”
      “希望你们能够理解,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在冒险的是你们。”
      宗像翘起腿,目光在草薙和伏见之间来回巡视。
      “我们来负责劝说那对双胞胎,让他们在宗像先生手下工作,您看如何?他们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对您这里确立的信条也应该有所共鸣。(此处出自LSW原文)”
      宗像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哈哈大笑。
      “哦呀,这真是……我的‘SCEPTER 4 ’根本不需要他们,恰如河流中杂质如果过多的话,那么也只是污水而已。”
      “虽然目前,我的SCEPTER 4 很缺人手,但是羽张留下的人员中,我真正中意的人却是寥寥无几,新招收上来的人中也还没有成长到能独当一面的时候。”
      宗像摸着下巴,笑吟吟的说着绝情的话,就好像是在和家里的小辈话家常一样。
      “我现在能坐在这里,还是多亏了我的女儿和我的副手辛苦工作,我也要保证不给她们增添负担,所以这个交换条件完全不成立。”
      宗像又一摊手,说着很为难的话,脸上却没有一星半点为难的表情。
      “老实说,我现在也很想要能干的人手啊……”
      伏见觉得有比锥子还要锐利的目光刺向了自己。
      “暗器高手……这样的棋子握在自己手中也不错的样子。”
      “啊?”
      “哎?!!”
      草薙和伏见在同一时间发出了两声惊呼。不过伏见更多的是惊讶宗像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个人恐怕不是在开玩笑,某种直觉这么说,他透过镜片直视宗像的眼睛,可是什么也看不出,宗像的眼睛清澈又深邃,一眼望去只有深深的蓝紫色,像是须势理的真理之海一样没有边际。
      草薙先生在那边说了什么,伏见没听,他打量着那个男人笔挺的身影。直到草薙推着他的肩膀走出去的时候,那个男人依旧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目光笃定。
      ‘这里随时欢迎你,伏见君。’
      他看见宗像的口型如是说。

      目送草薙和伏见离去,宗像礼司起身走出接待室,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一天的工作告一段落,而明天,是身为室长的宗像可以休息的日子。
      宗像没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换下SCEPTER 4 的制服,而是在确认关好接待室的门之后,就不紧不慢的向女子宿舍楼的方向走去,这个时候大多数的人早就下班了。只有宗像的脚步声回荡在空空的走廊里。
      哒,哒,哒。
      鞋跟和理石地面的撞击声清晰可闻。
      窗外的夕阳已经完全没有了,只留下在天际卷叠起来的铅灰色云山,看不见将夜时分月亮浅淡的白影和一颗星子。只有一团团让人感到烦闷的灰色,空气中隐隐有一些潮湿的气味,但是不太明显,应该是东京都周边的一些地方下了很大的雨才造成了这种天气。
      宗像能够听见千里之外雨滴落在地面上清脆炸裂的声响。
      “真不是一个好天气。”宗像在窗边停下脚步,平淡的说。
      “无论对谁,都是昭示着有什么要发生了。”
      那副样子在外人看来更像是和什么人在交谈着,但是事实却是这条走廊上除了宗像,一个人的影子也不在。
      乌云越卷越厚,几乎堆成了山,屯所里的路灯已经亮起来了,淡淡的橘黄色光芒也流窜在这条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半高的墙壁投下阴郁的影子,一块一块的光斑在宗像的脚下鬼影般闪现。
      “阁下还要在阴影中潜伏到何时呢?”
      宗像礼司的眼睛里倒映着重重天幕。
      有什么从阴暗的地方显露了出来,所有的阴影如同铺在理石地面上的轻纱一样被抽走,它们不再是没有实体的暗影,在视觉的角度看来它们有着液体的一样的形态,摸上去会有橡胶的触感,如同狂蛇一般,张牙舞爪的聚拢在一起,逐渐形成了一个人形。
      来人,宗像并不知道把她称为‘人’是否合适,那个‘她’的称谓也是来人显现出的女性轮廓而擅自定论的。
      明显不属于人类的漆黑透明的身体,下半身完全是女性裙摆的模样,有不祥的红色线条或者血丝,五官只有模糊的轮廓。
      “哦呀,这可真是……”宗像礼司推了推眼镜“我还在想是哪位权外者闯了进来,没想到居然是妖怪呢。”
      来者轻轻的笑了起来,周身的黑雾有灵性的环绕着她,像是围在脚边的小狗一样乖巧。
      “妖怪?哎呀,真是一个遥远的称呼了。”
      她的目光穿过宗像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不过我可不是哦,妖怪。”
      宗像现在的感觉就好似自己是一张写满了字纸的纸被放在了扫描仪下面,她的目光透过了身为‘王’的宗像,静谧的看着‘王’之下的存在。
      达摩克利斯之剑?德累斯顿石盘?
      宗像觉得都不是。
      “那么,阁下究竟是什么人,所来又为了何事。”
      这种感觉让名为宗像礼司的人从灵魂深处感到不悦。
      “我是什么‘人’吗?”她反问“这个问题真好啊。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
      “但是硬要说的话,是鬼魂吧。”
      “某个人投影在这个世界上的鬼魂。”
      鬼魂,这个词让宗像礼司一下子就来了兴致,他对这种过于飘渺,存在于现实与虚构之间的存在异常感兴趣,却和抹茶,拼图这些又无法相提并论,是属于闲暇时分的私人爱好。
      可惜,不是想象的那个鬼魂。
      眼前的人身上充斥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矛盾感,这个人危险,但是至少是现在,宗像礼司认为,这位鬼魂小姐并不是来挑衅的。
      是危险的平和,是静谧的火,是活着的死亡。

      “第四王权者,宗像,礼司,我此行前来,是来向你道谢了。”
      “我中意的孩子,承蒙你关照了。”
      她微微欠身行礼。
      宗像礼司的瞳孔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猛地一缩。
      他推了一下反着白光的眼睛,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
      “哦呀,这可真是让我吓了一跳,我可不记得特别照顾过什么人。”
      德累斯顿不慌不忙的直起身板,像是察觉不到宗像礼司的冷淡一样,笑吟吟的开口。
      “哎呀,这是什么话?难道不是您把我最中意的须势理带到这衣食无忧的SCEPTER 4 来的吗?我虽然无法代替稻香小姐,但是也算是抚养须势理长大的‘鬼魂’。”
      “我因为某些原因不方便带她走,所以还要劳烦青王大人多操心一段时间呢。”
      德累斯顿再次行了一礼。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宗像礼司闭上眼睛,又睁开。
      “但是阁下恐怕是记错了,素盏须势理是宗像礼司的女儿,哪怕阁下是曾经代替已经仙逝的素盏稻香夫人细心照顾过一段时间也无法改变,须势理的国民身份编号和终端登陆编号可都是挂名在宗像家名下的。”
      宗像礼司向前迈出一步,光和影将他刀锋般的侧脸完美的分割,青之王的周身空气微微扭曲,有细小的晶体凭空凝结在他的周围。
      “还是说,阁下是来,向我宣布要夺走我的女儿呢?”

      偶然经过办公楼的队员们惊诧的看见一轮巨大的青色太阳冲破了夜色,照亮了整个SCEPTER 4屯所 。
      几乎是一瞬之间,敌袭警报和火灾预警装置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监控室的液晶屏幕上显示出宗像的偏差值正在不断升高,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隐约可见,办公楼其中一层已经损毁得只余下框架,与它上下相连的楼层也有不同程度的开裂和外墙脱落,整栋楼的玻璃已经完全碎掉了,无数的碎片如同暴雨般从空中倾泻而下,在炫目的青光中尖锐的边缘齐齐对准了仍旧愣在原地的那名队员。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些冲在前锋的碎片距离他的眼睛不过咫尺之遥。
      可是他没有死,甚至一点伤都没有。
      电光火石之间,青之王的力量没有一丝保留的覆盖了整个椿门,毫无瑕疵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将所有流泻在屯所中暴动的青色阳炎凝结成了莹蓝柔软的结晶体,顷刻之间,一场蓝色的雪覆盖了整个屯所。

      “室长!!!”
      淡岛世理是最先赶到现场的人,她担忧的看来一眼已经焦黑的办公楼,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去。
      她使劲咬了咬牙让自己冷静下来。
      淡岛世理,你可是副长!!!
      要是进去了,才是真正的失职!!!!
      人群逐渐向这个方向聚集了起来,淡岛立即开口
      “第一小队!立刻封锁所有出口!第二小队!每两人为一组在屯所内进行盘查,准许拔刀,一旦遭遇可疑人员立即逮捕!第三小队分两组,一组配合第一小队封锁出口,一组配合第二小队搜捕可疑人员!第四小队……”
      淡岛看了一眼还留在原地的几个人。
      她记得第四小队都是刚刚选拔上来没多久的新人,还没有经过训练,也没有队长。
      她稍微踌躇了一下,目光落在还没有被宗像编入任何一队的道明寺身上。
      “道明寺,你带着新人和庶务课的人一起统计损失,尽可能的保护庶务课的安全。”
      “了解!”
      道明寺带着新人跑远了。

      位于办公楼的主战场已经是一片残垣断壁,就连墙体内的钢筋也裸|露了出来,被青色与黑色的能量侵蚀成了焦黑的一片。
      宗像礼司将覆盖着青色结晶的天狼星横于胸前,挡住了女人凶狠的一记回击。他顺着攻击的力道向后一跃,在拉开了和她的距离之后,他低下头查看仍旧附着在天狼星上的黑色雾气。
      “据我所致,七色王权者之中并没有黑色,阁下的真是身份真是让人好奇啊。”
      属于宗像礼司的青色能力正在努力的消耗压制着黑色的能量,刀身上传来让人牙酸的‘兹兹’声,青色的结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了下去,而残余的黑色只是被抵消了一小个边角。
      有血从额头上留下来,宗像不得不闭上一只眼睛。
      他没有时间抹去血渍,铺天盖地的杀机如同环伺猎物的狼群一样将他团团围住。
      硝烟弥漫,而空气通过震荡传来了那个人的轻笑。
      “那就请青王大人猜一猜吧,我究竟是谁这件事。”
      德累斯顿的身形从烟雾中显现出来,相比宗像的略显狼狈,德累斯顿可以说得上是一尘不染。围绕在她周围的黑雾隔开了一切飞向她的砂石和尘土。
      “在地狱里。”
      黑色的雾气化为兽的形状,携带着不祥的红色条纹。
      “听起来就像是宣读死亡判决一样,不过还为时尚早。”青色的光辉再一次冲天而起,圣域被宗像有意识的操控着压缩到一起,形成了一道厚厚的壁垒。
      “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无论怎么样你都防御不住我。”
      德累斯顿摸摸兽的脑袋,抬起下颌对宗像礼司说。
      “不过还真是让我吓了一跳呢,一向冷静自持的青之王也会主动发起攻击吗?或许是石板出了错?你应该是赤王吗?”
      “我可不想成为那样的野蛮人。”宗像礼司的眉头皱在了一起“只是阁下说错了话。”
      德累斯顿伸出手,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在一位父亲面前,说出要夺走孩子的话,我觉得任何一位父亲都忍受不了。”
      德累斯顿冷笑一声,立刻反击了回去。
      “在一位母亲面前堂而皇之给我中意的女儿冠上他人的姓氏,青王大人的行径才是令人叹为观止啊。”
      “我是不会允许来路不明的人带走我的女儿的。何况阁下是并非人类的……”宗像礼司的眼镜一阵阵的反光。
      “变态。”

      巨大的声响接二连三的从办公楼的方向传来,达摩克利斯之剑下方已经基本沦为一片废墟,不断有肉眼清晰可见的巨大青色阳炎和黑色的浓稠物体撞击在一起,交汇之处火花四溅,落在一旁的废墟上,青色的能量结成了晶体,黑色的能量则侵蚀出了一个空洞。
      须势理直接从七楼一跃而下,在失重感使身体失去控制之前将自己用真理之海护住,落到地面之后立刻向办公楼跑去。黑色的身影一闪一闪,她将青色的能量聚集在脚底,高速的奔跑。
      礼司和德累斯顿打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
      须势理尝试用真理之海去感应,但是无论是谁都没有回应她,两个人正在全心全意的投入到这场争斗中去,屏蔽了外界的一切信息。
      这样描述或许有些不准确,两个人故意屏蔽了须势理的感知,也许最开始他们只是想谈一些事情,但是没谈拢。
      这两个人的战场完全可以媲美王与王之间实力全开的战斗,甚至更上一层楼,须势理自知以自己的实力卷进这种程度的战场只有死路一条,但是眼下实在找不出什么阻止他们战斗的方法了。
      如果礼司再继续加大力量的输出,达摩克利斯之剑会出现裂痕。
      德累斯顿,绝对不能让人察觉出她的真实身份。
      须势理越想越害怕,害怕到全身发抖。
      她紧紧地握着自己的佩刀亢,顾不得躲开人群与飞来的石块沙土,也没有躲开来自两位‘半神’的阳炎流星。
      可是须势理很幸运,那些令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阳炎流星像是有灵性一样的避开了她的前进方向,纷纷落在她的周围,结成一块剔透的晶体或者腐蚀出一个小洞。
      与她相比,其他人的处境就没有那么好了。
      这些阳炎流星是来自两位半神一样的人的争斗所产生的小火花,就算是身为ALPHA的淡岛世理也只能勉强抵挡住一些体型比较小的阳炎流星,更不论他人。这些阳炎流星使得队员们不得不四处躲避,监控系统已经全部瘫痪,但是设备科和情报科的技术人员根本不能出去修理,封锁出入口和巡查屯所的三个击剑机动小队也乱作一团,庶务课和道明寺暂时带队的第四小队也完全无法进行工作,整个SCEPTER 4 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

      楠原刚躲在一条窄胡同里,他是今天刚被调遣到SCEPTER 4 的新人之一,屯所遇袭的时候他正在和第四小队的未来队友攀谈,还没有佩刀,更不要说抵抗阳炎的异能了。
      这条债胡同里大概有十几个人,楠原刚和他的同伴们很绅士的将里面相对安全一些的位置留给了庶务课的女同胞们,自己则和队友们留在随时可能会被阳炎袭击的外部。
      “哼哼哼,这还真是,不得了啊。”
      说了这句话的人是五岛莲,他有着一头宝石蓝的短发,刘海用细细的发卡别了上去露出额头,此刻完全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一手捏着下巴,饶有兴致的观看着青色与黑色交织的流星雨。
      “看起来就像是漫画里世界末日的场景。”带着眼睛,长相秀气到让人忍不住怀疑‘这家伙一定被男生求过爱吧’的榎本龙哉也是一脸平静。
      “我说你们两个也镇定过头了吧?那个道明寺不是说了吗,这是紧急事态啊紧急事态!!给我紧张一点!”
      “这里完全不应该是这个表情啊我说!”
      与那两个人相反,棕黄色头发的布施大辉和栗色短发的日高晓一副频临崩溃的样子,不约而同的吐槽了起来。
      “可是紧张也没有用吧?”
      与五岛一样站在前排的楠原回过头来,一脸纯良。
      和五岛不一样,楠原之所以这么淡定,是因为一个月前他见识过那位青之王的能力。楠原本来是一名警|察,跟着前辈处理一起‘能字号’的权外者银|行|抢|劫|案的时候曾经与宗像礼司有过一场短暂的会面与谈话,他至今还记得,当宗像开启圣域时,那种无坚不摧,勇往直前的感觉。
      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楠原刚下意识的这么认为。

      他微微偏出一点,歪着头去看办公楼的方向,结果被站在他身后的布施揪着领子拎了回来。
      喂你小子是活腻了吗?
      正当他想这么教训一下楠原的时候,楠原突然挣脱了被布施揪住的领子,一下子崩了出去,冲着办公楼对面的方向大喊起来。
      “喂————危险!!!快过来!!!!”
      “喂楠原快回来!
      日高晓在偏后一些的位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楠原突然就从胡同里蹦了出去,急的他一下子就叫出来了。
      “楠原他看见了一个人。”
      同在最前方的五岛也偏出去一点,随后和同伴交流情报。
      “你看,就是那个黑衣服的人。”他指了指。

      就在他说话的空,楠原已经冲着他手指的方向冲了出去,堪堪避开那些直冲他飞过来的阳炎流星,一路跌跌撞撞的向着穿着黑色睡裙的少女冲过去。
      对方似乎没有听见他的喊话,仍旧向着办公楼的方向跑去,手里握着楠原在很多人手里见过的青色佩刀。
      是庶务课的成员吧?今天轮休吗?
      离得近了,楠原才发现那个黑裙子的少女明显还是一个小孩子,宽大的衣裙都没能遮掩住她过分纤细的身躯。
      对方一个劲的向前跑着,跟个兔子一样,楠原花了不少力气才追上她。

      “前面不能过去了!!!!”
      他一把拽住了女孩的胳膊,使劲想把她拖到他们躲藏的地方。
      那个女孩似乎是被他吓了一跳的样子,他很轻易的就拉着她走了几步,然而女孩子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楠原只觉得他被一股巧劲逼得转过了身正面对着女孩,然后一阵僵直麻木的感觉就从他的胸口出传了过来,他定睛一看,女孩的一根手指刚刚离开他的胸口。
      像是被定住了似得,他一动也不能动。
      “你——”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眼睛的余光就看见一颗黑色的阳炎流行直冲着女孩的后脑飞来!
      “快躲开!!!”
      那颗流星速度及快,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时间让他们跑开了。情急之下楠原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挣脱了无法移动的状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和女孩调换了一个位置。
      我这是……在干什么?
      这一切都是他下意识的行为,差价而过的时候两人几乎紧贴着。楠原在女孩子剔透美丽的蓝眼睛里看见了自己那张能吓哭小孩子的脸。
      怎么是这样啊?我想……更帅一点……
      背后几乎已经能感受到黑炎炽热的温度,楠原闭上眼睛,安静的等待死亡与疼痛一起降临。

      似乎有点久……难道是我一瞬间就死了吗?
      等待了很久,也没有一丝异常的楠原偷偷睁开了眼睛。

      满目青蓝。
      像是艺术家笔下扭曲的又绮丽的海下亚特兰蒂斯,又好似插画上漂浮于天空的白色鲸鱼。楠原一瞬间以为自己已经到达了天堂。
      青色与黑色的阳炎流星依旧存在,只是它们就好像是影碟机上被按下暂停的画面一样,静静的悬浮在半空中,那颗差点要了他的命的黑色阳炎流行停在距他不过一公分的地方,外套靠近阳炎的地方已经有些微微的发烫。

      “真理之海——静止。”
      有人在他身后,声音如同一束光。

      浓郁到近乎实体的青色能量从被他护在身后的女孩子身上发出,耀眼的如同那一天达摩克利斯之剑下身姿挺立的青之王。
      楠原呆呆的看着女孩子。
      隐约之间,他似乎看见了她头顶和那位青之王一样的大剑形状的圣域。
      这个女孩,也是王吗?
      他的目光笔直的注视着女孩子圆润的脸颊,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小到再也容纳不下第三个人了。
      “我的名字是素盏须势理,你还愣着干什么?”
      “啊?”
      “我说……”她的语气平淡,没有一丝感情“你可以放开我了。”

      ——第二十七章.交汇.EN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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