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游》三水水水

2、第二章

　　新月初升，漫天星子遍布天际，夜里晚风清凉，两岸桃花随风轻卷。
　　溶溶月光下，牡丹轻提裙裾，赤脚踏花而来，雪白的玉足踩在泛凉的花瓣上，几丝清凉透入心底，不觉惫了，索性沿岸坐下，将脚浸入水中，轻轻一踢，几串莹润的水花荡漾在空中。
　　桃林在风中沙沙作响，花瓣扑簌簌飞落，河面覆上一层粉白，牡丹愈加欢喜，不由仰脸大笑，双脚在水中一荡一荡，水珠携着落花飞舞。
　　“小桃子，出来罢，与我一起欣赏这人间美景”牡丹只欣赏山间落花，踢着水，头也未回说道。
　　一阵落花狂舞，一个粉衣女娃娃凭空出现，嘟着嘴，脆生生叫道：“姐姐”不情不愿坐到牡丹身边。
　　牡丹看她一眼，抬手摸摸女娃娃的头，微笑道：“人界诚然灵气充足，你已经修得人形”
　　女娃娃嘟嘴，委屈道：“比起瑶池万年不变，人界好极了，蟠桃喜欢这里”
　　“瑶池处天地灵气交汇之处，孕育而出的蟠桃五百年一开花、五百年一结果，集天地灵气滋养而生，供人食之，如今你误落凡尘，沾染人气，未循天道而获人形，若强行修炼，便将脱离三界，谓之妖。”
　　蟠桃垂下头，怯生生道：“蟠桃虽不愿再做回没有心智任人吃掉的桃子，却更不想成妖。”
　　牡丹捧起蟠桃的小脸，拿丝帕给她擦泪，柔声道：“如今你心智已通，即便愿意做回桃子让别的神仙吃掉也不行了，放心，姐姐带你回去后便求王母恩准，令你得以继续修炼，早日位列仙班。”
　　蟠桃依然红着一双大眼睛，呆呆看着牡丹，满眼不可置信，喃喃道：“成仙……？”
　　牡丹捏她的小脸，笑眯眯点头，“是啊”

　　——

　　牡丹与灼华循着气息一路找去，快要抵达东海时，气息突然彻底消失不见，牡丹大惊，灼华满脸不解，“姐姐，怎么回事？”
　　牡丹凝神片刻，以神识感知四周，蓦然睁眼，抬手将灼华护在身后，朝四周望去。
　　半人高的的野草在风浪中此起彼伏，灼华意识到危险，不敢出声，小心翼翼缩在牡丹身后。
　　突然，风声大起，一阵狂笑遥遥传来，“竟然还有第三颗蟠桃，看来我们一家三口谁也不缺了”话音一落，一道魁梧的黑色身影已经迫在眼前，双眼狂喜盯着灼华，慢慢抬起一只手。
　　牡丹侧身，指尖紫光一闪，挥出一掌，带着灼华闪身又立在黑影身后。
　　黑影因见着蟠桃大喜，又见那紫衣女子只是一名年弱少女，大意轻敌，牡丹这一掌劈下，登时重伤吐出一口鲜血。
　　牡丹淡淡道：“那两颗蟠桃可是你带走了？”
　　蛟龙站起来，大笑：“不错——”面目蓦然狰狞，猛的飞身向前，直冲向灼华，“今日这第三颗，我也要带走！天地不公，凭什么蛟就要比龙低一等，待我们一家三口吃了蟠桃，有了仙骨，便可以得道成仙，哈哈哈”
　　牡丹神色一变，脱口道：“众生平等，万物皆有灵性，蛟是蛟，龙是龙，并未有何高低之分……”
　　蛟龙打断牡丹说话，大声道：“你本就是神仙，当然不懂世间万物只因出生不同便注定生而为妖的痛苦，龙一出生就是仙，而蛟不过少了龙尾，凭什么就只能是妖！”
　　“一切皆有因果，龙族因上古时期帮助神族击退魔族有功，待天地一统，三界初分，天帝封众神，将大荒中东西南北四海划于龙族掌管，乃是归属天界的一支上古族群。”
　　蛟龙不听牡丹言语，招式愈发凌厉。
　　牡丹被逼得节节败退，再分不出心神说话，全心抵挡蛟龙攻势，一手牵着灼华，一面对抗蛟龙，但见一道紫光与黑气两相胶着，紫光渐渐微弱，黑影高声大笑，“女娃娃，劝你快些停手，老实将蟠桃交给我，还可饶你一命”
　　牡丹冷哼一声，提起浑身灵气，生死关头已无暇顾及其他，不再手软，竭力抵挡蛟龙，招招取蛟龙要害。
　　蛟龙这才明白这女娃娃灵力竟高强至厮，方才落得下风只因并未动杀心。
　　紫光将要盖过黑气时，蛟龙大吼一声，腾身上空，抛出一个黄色布袋，抽开绳索，刹时，天地之间鬼哭狼嚎一片，无数身影从布袋钻出，如泄洪之势扑向牡丹。
　　牡丹大惊，待看清这些身影都是凡人魂魄后不禁失声大叫：“你竟抓捕凡人冤魂，令他们无法投胎转世？”
　　蛟龙狂笑：“凡人的魂魄我收的多，神仙的倒是头一次，今日就让你这个神仙来祭我的万魂幡，岂不妙哉，哈哈哈”
　　牡丹脸色惨白，使尽全力将灼华推开，大叫：“快跑——”，最后一丝灵力将灼华护在一个紫色光圈中，向空中升去。
　　灼华害怕的大哭，一面哭一面叫道：“姐姐，灼华不走”
　　蛟龙大笑，“你们一个也跑不了”，黄色布袋膨胀的更大，牡丹显然抵挡不住，强大的吸力与万千魂魄将她扯向半空，蛟龙抬起手，护住灼华的光圈也渐被吸回来。
　　牡丹咬紧牙根，保持神智，无奈身子越来越轻，终于再使不出一点力气。
　　牡丹凄然望天，瞳孔渐渐放大，恍惚的望着一个方向，眼前慢慢浮现出千里之外的茫茫碧海，云雾翻涌，残阳如血将碧海染的鲜红，一个黑衣男子静静立在碧海之上，翻涌的云雾缠绕在男子脚边，男子抚过手边一株无根的牡丹，淡淡一笑。
　　东华……
　　牡丹的神识渐渐消散，即将归于混沌时，突然，腰间一股柔和的力量将她托起，耳边一声“别怕”，顷刻间，消散在天地间的神识猛的一顿，顷刻回归体内。
　　——
　　牡丹睁开眼睛，觉察一股深厚的灵力正源源不断钻进体内，心领神会，双手结法印，待元气基本恢复，立刻收掌，对身后轻声说：“牡丹多谢上仙相救。”
　　放在后背的手拿开，黑衣男子起身。
　　牡丹下意识叫道：“你去哪？”
　　男子一愣，伸出手，掌心多出一只茶盅，指着身边的小溪，说：“给你取水。”转身蹲下，舀了一杯水回身递给牡丹。
　　牡丹抿嘴一笑，接过水喝下，细声道谢，“多谢”，笑着将水往前一伸，递还给男子，笑眯眯道：“很甜，你也喝一口”
　　男子没有接过，望着正坠下山头的夕阳，正色道：“牡丹仙子，你如何下了人界，还惹到那只蛟龙？”
　　牡丹一下站了起来，失声大叫：“呀！我竟将灼华给忘了！”
　　“灼华？”
　　“灼华是孙悟空大闹蟠桃宴时丢落到人界的一颗蟠桃，王母命我到人界寻回，她沾染人气，我找到她时已经化作了人身，还有两颗被……”牡丹正打算说另外两颗被蛟龙捡到，突然住口，见男子神色探究，话锋立转，“上仙，请你帮我救回蟠桃！”
　　东华点头，看一眼牡丹仍然有些苍白的脸，说道：“你伤势未愈，暂且在这儿歇息片刻，我去收服蛟龙”仰头看天色，“他已被我重伤，这一时片刻跑不远”
　　牡丹立刻道：“我已大好了，与你一起去”似乎担心东华嫌她累赘，又急急补道，“我与瑶池桃林一脉相通，蛟龙抓走灼华，我可以可以更快找到他们。”
　　东华见牡丹神色恳切，淡淡点头，“既然你自己要去，那好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