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死亡游戏》白草神羽

17、/17/：第十七章

　　在眼前的画面即将消失之前，韩扬用力的抱住了欧阳政，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冰冷的黑夜已经被壮丽的黄昏所覆盖。

　　这是他们小区旁边的小公园，附近有个正在建设中的工地，到了橙色的傍晚也依然可以听到起重机哐当运作的声音，远处的高楼全都沐浴在夕阳浓艳的暖光中，韩扬感觉到他紧紧抱住的人动了动，将视线收回之后，他看见欧阳政抬起了头。

　　“你压在我身上好重。”

　　依然是那样毫无生气的黑色眸子，欧阳政静静地看着韩扬，而韩扬现在才意识到他为了防止欧阳政和上一次一样中途消失，几乎是整个人都压在他的身上。

　　“抱歉。”韩扬赶紧松开了欧阳政然后走到一边，欧阳政慢吞吞的从地上站直了身体。

　　“我不会杀你的。”韩扬首先剖白自己的想法，而欧阳政抓了抓被韩扬压痛的头，将视线放到了韩扬的身上。

　　“为什么不？”

　　那视线依然是淡淡的，韩扬莫名的紧张了起来，一切都和初二时的那个黄昏一样，连稍微有点湿润燥热的风都是相同的，韩扬呼吸着熟悉的空气，说话都有点结巴了起来。

　　“你自己说过的，没有人想死。”

　　欧阳政听完之后低下了头，看上去像是有点失望，他沉默了起来，而韩扬站在原地看着他，大脑里翻腾着的情绪好像快要炸开了锅，他完全无法冷静下来。

　　那是一种从心底最深的地方散发出来的感觉，他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直觉的感受到很快就会有什么话即将被说出来，而这还未出口的话让他整个人都轻微颤栗了起来。

　　“韩扬，其实我很喜欢你。”

　　欧阳政犹豫了一下，总算说了出来，其实这是韩扬意料之中的答案，但他还是整个人都懵住了，脑细胞好像在成群结队的炸裂，他的脸变得滚烫。抬起头看向了欧阳政，这是时隔三年的对视，就像那个下午，他站在这里，一直想要和韩扬说的话，始终都没有说出口。

　　仿佛回到了那时一般，两人站在原地，熟悉的微风吹过，将一切都吹回了原点。

　　欧阳政的视线依旧很淡漠，但是在面对韩扬的时候却完全压抑不住自己心底的感情。总算说出口了，欧阳政低下头呼出一口气，像是终于将无比困难的事情解决了一样。

　　“这是我第一次对你说这个吧，其实很久以前就想说了，不过那时怎么也说不出口，其实现在也有点说不出口，但是或许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欧阳……”

　　“我喜欢你打篮球的样子，我喜欢你笑的样子，我很喜欢你勾着我肩膀和我说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我很喜欢你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看书，然后让阳光照射在你的身上，我喜欢你呈现在我面前所有的模样。”

　　欧阳政直视着韩扬的眼睛，那里面积淀着的沉静让韩扬在颤抖的同时还有点慌乱。

　　“你总是那么刺眼，让我不得不去看着你，我……”

　　……

　　“很恶心吗？”

　　没有办法不去期待这个问题的答案，欧阳政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那是央求韩扬说‘不恶心’的表情。

　　摇了摇头，韩扬直接的否决了欧阳政的这个想法，就像第一次被告白的人都会有的过分激动导致最后紧张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一样，韩扬想说点什么，但是他支支吾吾的连一句完整的话也串不出来。

　　“韩扬，我希望你活下去。”

　　欧阳政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已经如死灰一样再无波澜，他捡起了地上一根前端格外锋利的钢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韩扬已经猜了出来。

　　“欧阳政！”韩扬的神经比他的思维更快反应过来，他跑过去捉住了欧阳政拿着钢筋的手，而欧阳政顺势将韩扬锁死在了怀抱里。

　　紧随而来的就是内脏被贯穿的疼痛。

　　韩扬瞳孔放大，视线的焦距落在欧阳政身上，因为疼痛所以他的表情有点扭曲，而欧阳政隔着头发在韩扬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对不起，韩扬，我一个人真的很寂寞。”

　　“唔……”从嘴里涌上了一股鲜血，韩扬因为痛疼身体开始抽搐了起来。

　　“是你说的，以后会一直陪着我。”眷恋的将吻落在韩扬的眉心和耳边，欧阳政嘴角流出的鲜血粘湿了韩扬耳畔的碎发。

　　失去了支撑力，韩扬往后倒了下去，钢筋顺势整根贯穿了他的身体，而死死抱着他的欧阳政不可避免的也被一起穿透了小腹。

　　韩扬的嘴里涌上一大口鲜血，他痛的抱紧了身上压着的人，而欧阳政的头无力的搭在了韩扬肩上，他身上的热度正在迅速的褪去。

　　欧阳政说了，希望他活下去，但是实在是忍受不了人生的最后一刻也依然是一个人，那样一个人死去……未免也太寂寞了。

　　“也好，这样就能把欠你的债还清了。”

　　用力的扯出一个充满疼痛的笑，韩扬闭上了眼睛，最后一次感受欧阳政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不知名的味道，但是可以让人联想到阳光和青草，还有一条流动着清澈溪水的透明小溪。

　　“希望你下辈子不要再遇上我。”欧阳政微弱的话贴着他的耳膜传过来，韩扬已经没有力气再来回应这句话，冲破嗅觉的是翻天覆地的痛感。

　　我倒是希望我还能遇上你啊，让你变的这么的孤独……无论是作为你唯一的朋友还是辛苦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我都是不合格的。

　　如果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对不起，到死才让你摆脱那份寂寞。

　　天边恢弘而壮丽的昼夜已经交接完毕，被夕阳灼烈渲染过的云层慢慢沉入地平线，遥远而炫目的星辉不知不觉间披洒在辽阔的天际，已经蔓延了整个清凉的穹顶。

　　少年的呼吸已经冷却，面容穿着与常人无异的教授坐在旁边的秋千上，他看着被贯穿身体的少年，嘴角下陷，悲哀的笑了。

　　阿政，我的儿子，我疼爱了五年的儿子。

　　尽管不是我的孩子，但是和我一样可怜。

　　到最后一秒也没有在韩扬口中听到那句他最想听到的，如果没有那句“我也喜欢你”……

　　那么无论多长的陪伴，都是没有意义的。

　　欧阳北延抬起头，远处的星空寂寞的一闪一闪，最熟悉的风景在这里见证了他最后的消亡。

　　或许到这里就够了，最后的执念终于被打破，他亲眼看见了欧阳政死在了他的面前，心魔已过，戾气尽散，天空是从未有过的绮丽澄净。

　　阿政是你儿子……你最喜欢的孩子。太想要得到反而会失去，对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张开双臂就等于是在一厢情愿的拥抱寂寞，这一点早在最开始喜欢上的时候就应该已经体会过了才对。

　　啊，不过，有谁还会记得自己最开始的样子……

　　我绝对不承认自己不爱你，我就是因为太爱你，所以才会扭曲成现在这个样子。

　　连同发丝都在一点一点慢慢变得透明，欧阳北延叹了一口气，那是来自遥远的过去冗长的一声叹息。

　　人生若只如初见。

　　连带天边遥远的星光也渐渐变得模糊，整个世界都开始隐去，一开始就不存在的东西继续消失，而不属于这里的也将重新回到属于他的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