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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肉夹馍 ...

  •   庆元六年,大雪,滴水成冰。

      纷纷扬扬的雪幕中,一女子披着狐裘大氅,穿过仪门和前院,一脚踹开书房的门,大喊:“阿岚!气死我了!”

      “是谁如此大胆,竟敢惹怒大公主?”孟文岚坐在火盆旁的榻上,揣着手炉,笑眯眯地看过去。

      穆宇婉关上门,带着浓重的寒气坐到她对面。“还不是我那位皇长兄!今天在朝堂上无事生非,偏说郊外的熊冬日寻不到食物,近来多次下山伤民,向父皇申请领兵抓熊。”

      孟文岚倒了杯热茶,跟热烘烘的手炉一起递过去,笑着说:“假如真的对民有害,除掉它也是件好事。”

      “阿岚,你还不清楚么,我那皇长兄最爱吃珍奇之物!”穆宇婉分析着,“他一定是想吃熊掌,才编造出这么个由头!”

      孟文岚轻笑一声,啜了口茶。“倒是很符合大皇子的性格。”

      “他那个人贪得无厌,定会把熊抓尽,一只不剩。如此残忍,如此不敬万灵!假如日后他继承大统,天下将生灵涂炭!”她猛地拍了把案几,说:“阿岚,我决定了!”

      孟文岚倒茶的手滞住了,望向对面,问:“大公主可想清楚了?这是一条不归路。”

      “金罗国万千美食,怎可被糟蹋殆尽?我意已决。”穆宇婉神情恳切,言辞真挚地说:“阿岚,嗣位之争,你一定要帮我。”

      孟文岚笑道:“放心。”顿了下,又问:“文有我,武官中,大公主有何意向?”

      穆宇婉毫不迟疑地回:“自然是金罗第一猛将,沈将军。”

      ***

      边境,大雪封山。

      比天气更冰冷的,是大楚国将军的脸色。

      他背负王命,率十万大军东去,势必一举拿下金罗国。但僵持半月之久,他竟一次都未见到对方主将。

      人人都说金罗的沈将军虽是女流,却用兵如神,世人难有匹敌。他小心翼翼观望十几日,却发现对方不是在吃烧烤,就是在等待吃烧烤。

      荒谬!两军对阵,主将竟吃吃喝喝,毫无斗志。看来这沈将军不过是浪得虚名,草包一个。

      收起谨慎后,他下令,翌日大举攻营,誓要将大楚的王旗插到边界对面的山顶上。

      可一夜过后,他发现自己过半的部下都腹泻不止,别说打仗了,连裤子都提不上半柱香的时间。

      他愤怒地拽住军医的衣领,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军医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屁股,脸皱成一朵菊花。“大约是被下泻药了。”

      “是谁?!”

      荒山野岭,还能是谁?必然是那群只知道吃吃吃的金罗人。

      回过味的大楚将军意识到自己被人算计了,心底怒火蹭蹭燃起来。折损一半又如何,他依然有五万精兵,而金罗只有数千人,他依然可以轻松碾压对方。

      于是他帅旗一挥,兵分两路,从陆地和水路大举进攻。

      陆军脚程快,很快就杀到金罗营地,然而人去营空。

      他扑了个空,满腔怒火无处释放,骑在马背上,对着远山旷野大喊:“阴险小人!有本事出来,面对面打一仗!”

      “沈春城,你给老子滚出来!”

      群山回响,众将士站在满地白雪中,呆愣愣地将余声听完。万籁俱寂,一干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下面要做什么。

      忽然,有大鸟陆续从山顶飞下,一只接一只,很快密密麻麻铺满天空。等离近了,将士们才看清,那不是大鸟,而是身穿翅膀的金罗士兵。

      没见过这阵仗的士兵受了惊,想要跑,大楚将军赶紧吼道:“怕什么?举起长矛,把他们给我戳下来!”

      士兵们听话地高举长矛,齐齐指天,却见有东西从空中落下来,同时空气中漂浮起肉香。

      一团团荷叶包裹的不明物砸落地,一个年少的士兵好奇地拆开,露出外皮烤得焦黄的馍,馍里还夹着大块浓油赤酱的肉。

      他惊喜地喊:“是肉夹馍!天上掉的是肉夹馍!”

      热腾腾的馍捧在手中十分温暖,馍的焦香混着肉香不断地刺激味蕾,他吞吞口水,囫囵吃下一大口,幸福地流出泪。“好吃!这肉夹馍真好吃!”

      众人听到他的话,不由得放下长矛,捡起荷叶包,咬下一口后,纷纷舔着手指赞叹:“太好吃了!”

      他们出身贫苦人家,鲜有机会吃肉,参军后吃的大多是白水煮青菜,和硬邦邦的杂面饼,从没吃过热乎喷香的饭菜。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放下长矛,蹲在地上大快朵颐。

      大楚将军急得高喊:“这馍里有毒!不许吃!快站起来!”

      然而士兵们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回道:“有毒也吃!这么好吃,死了也值!”

      还有人劝他:“将军,您不来一个吗?”

      大楚将军气得仰天大喊:“啊!”

      正在天上飞着的金罗士兵看准方位,将一块肉准确地扔进他嘴里。后者下意识地咀嚼吞下,愣住半晌。“世间竟有如此美味......”

      他跳下马,捡起离自己最近的荷叶包,刷刷拆开,狼吞虎咽起来。

      江面上,大楚的战船逆风缓慢前行,忽看得几十艘小船乘风而来。众将士立刻举起武器迎战,却在风中闻到愈来愈浓的肉香。

      等小船驶近,他们才看清,船上没有人,却放着满满的碗,碗里摞着大块的肉,还有冒着热气的汤面条。

      划船的士兵离小船最近,忍不住诱惑伸手拿过一碗面,吸溜吃了口,舒服得直叹气:“好吃!爽!”

      然后他夹起块肉,香浓的肉汁顺着筷子流淌,表皮微酥,内里绵软,轻轻一咬,丰富的肉汁在口中爆炸。

      他连感叹话都说不出了,抱着碗,埋着头,筷子翻飞,不断将肉块和面条送进嘴里。

      其他人见状,争先恐后地从小船拿过碗,吃起来。

      大楚副将在吸溜声和弥漫的肉香中挣扎着喊:“不要被敌人的美食迷惑!不要被迷惑!”只是越喊声音越小,有人往他手中塞进一个碗,他眼神发直地盯着泡在奶白鱼汤中的面,良久后,终于认命地举起筷子。

      众将士把荷叶跟碗底舔干净,这才发现写在内侧的小字——主动投降者提供美食,被俘者饿肚子。

      饿着肚子看别人吃美食?这也太残忍了!意志不坚定的士兵赶紧喊:“我投降!我投降!”而后,投降声如海浪般传播开,在群山间和江面上不断回响。

      大楚将军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世人口中沈将军出神入化的用兵之道,他切身体会到了。

      佩剑与铠甲的撞击声停在不远处,他仰起头,看到一名女子立在身前,银甲闪着寒光,帽顶的红缨在皑皑白雪中缓缓飘动。

      她右手扶剑,朗声道:“金罗,沈春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肉夹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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