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啊啊，那一晚 ...
-
“你好。”轻快的声音从蓝色人影口中发出，虚无缥缈，空灵得如同空旷教堂中的回声一般。
唐莫莫看着那泡沫中的蓝色人影，只觉得说不出的难过。
【她扔掉了那把刀子，跳入海中变成了浪花中的泡沫......她逐渐浮出了海面，朝着天空飞去。一个声音在低语“人鱼的女儿是没有不灭的灵魂的。但天空的女儿却可以通过自己的善行，创造出一个灵魂。三百年后，当我们做完了尽可能做的一切善事后，我们就可以获得一个不灭的灵魂，就能分享人类一切永恒的幸福了。”】
【“而你，可怜小美人鱼，曾经像我们一样，为了某个目标全心全意的努力过。你经历过痛苦绝望，但你忍耐坚持了下来，你已经到了精灵的世界中来。通过你善良的工作，三百年后，你就会被自己创造出一个不灭的灵魂。”】（注1）
蓝色人鱼飘落了下来。
唐莫莫伸出手，轻轻碰触着那透明的泡沫，感觉像是把手伸进温暖的水中一般柔软。
“三百年是段太过漫长的岁月。”白雪公主摩挲着手中的红苹果胸针，“人鱼妹妹终于熬了过来，她尽全力去做好事。但当你没有了身体，时间也就失去了意义。它像剧毒的苹果一般，让你痛苦疲惫不堪，你不知道做了这么多事以后，你是经历了一天，一个小时，还是一秒。”
她握紧胸针，露出了笑容，“不过，她终于做到了！很快的，具体是何时我们还不知道，但很快的，她就能彻底永远一个永恒的灵魂，就像你们人类一样。虽然生命会短暂许多，但当你们死后，如果是善良的灵魂，就会升上天空，变成小小的星辰，照亮你们所爱之人命运的道路。”
唐莫莫对这番话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点了点头。
死后的亲人变成星星，是他小时候听过的睡前故事。而当他长大后，就很自然的知道那是骗小孩的童话故事。如今，童话里的白雪公主，正活生生的站在他跟前，这让唐莫莫对于自己的想法有些不确定起来。
“人鱼妹妹拥有自己的灵魂后，她将变为人类重新开始生活。而关于我们的一切，她都不会记得了。”一直没说话的长发公主开口道。“所以，这次我们一起接受访问是想留下份纪念，当做我们友情的证明。”
说着，她长长的金发如同活过来一般，缠住了唐莫莫的脚踝。“去吧，记者先生，去看看人鱼妹妹的回忆吧。她的一切烦恼，欢笑和悔恨，都在回忆中。”说完，那金发一甩，唐莫莫就被摔进了泡沫中。蓝色的人鱼影子迎着他飞了过来，在碰到那影子的瞬间，唐莫莫感到自己像是溺水的小鸟一般，被无尽的海水包裹了起来。
“不要怕，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小美人鱼的声音，好听的就犹如夜莺的歌声。
唐莫莫发现自己正站在一艘巨大的木船上。
木船在海面上静静地行驶着，一弯明月悬挂在空中。美丽的少女站在甲板上，悲伤地眺望着远处黑暗的海绵。她的眼睛就像最清澈的海水那般蔚蓝，而她的皮肤柔软又光滑，只是当她凝视你的时，眼里的悲伤让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不用任何说明，唐莫莫明白，这就是小美人鱼-已经牺牲了自己美妙的声音，变为哑女的小美人鱼公主。
身后低低地叹息声传来，伴随着充满同情的窃窃私语声。
“多可怜的孩子啊，她一定伤透了心，王子明天就要结婚了。听说那位高贵的公主，家族的财富能够买下大半个海洋上的岛屿。”
“哎，在见到那位公主之前，我以为这孩子一定会成为王妃的。以前的王子是多么的喜欢她，他曾经为了她彻夜不眠，只为了采摘清晨中开出的最美丽的花朵。为了让她开心，王子亲自从海中捞起珍珠，做成了那串手链。如今，她在船头默默哭泣，王子却再也看不到了。”
“国王和王后不会同意的。王国需要强有力的盟友，这孩子除了美丽，无法给王国带来任何的利益。哎......”
小美人鱼睫毛轻颤，不知道是否听到了背后的声音。她纤细的腰身，在冰冷的海风中显得更加瘦弱。她的眼睛望着远处，那里，有她的姐姐，她能看到她们悲伤的脸庞。
缥缈的歌声响起，听着人类耳中只是普通的海浪声，但唐莫莫却听得很清楚，那是海中人鱼们的呼唤。
“亲爱的妹妹啊，快拿起这把尖刀，用它刺进王子的心脏。当他的血液流在你脚上时，你就会变回人鱼，快些，太阳就要出来了。妹妹，我们的祖母和父亲为了你，已经伤心欲绝了，回来吧，回到我们的家来......我们在小花园中等着你。”
尖锐的小刀，藏在人鱼公主的袖中，她的手轻轻颤抖着。
唐莫莫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看着小人鱼慢慢走进了王子的帐篷，不久后，她又颤抖着走了出来。那把刀上什么都没有，干净得就像从未被使用过一般。小人鱼用力把刀扔进了海里，她站在船头，等待着太阳的升起。
在第一束阳光照在她身上时，她就会死去。
“后悔吗？”唐莫莫问道。
“不。”缥缈的声音回荡在他周围，往日快乐的一幕幕像流水般涌了出来。
她趴在祖母的膝头，听祖母讲关于人类的故事，那些爱情传说让她格外的向往。而父皇，对于她们姐妹都是相当亲切的，统治这片大海的皇者，慷慨大方的让她们用昂贵的珍珠宝石装饰自己的小花园。最后，她遇到了王子，有着美丽眼睛的王子。
太阳升了起来，小人鱼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起来。
唐莫莫感叹了一声，这些情节，他亲眼所见比看书时感到更加震撼和难过。看着小人鱼飞上了天空，唐莫莫却发现，自己依旧在她的回忆中。
童话里的结束，并不是真的结束，反而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小人鱼飞向空中，她跟天空的女儿一样，拥有了透明的身体。她尽力做着好事，在伤心的人耳边轻语，努力安抚他们受伤的心灵。给烈日下劳作的人们，带去阵阵凉意的清风和细雨。她守护在孩子们的床边，保护她们免受黑暗阴影的惊扰。
她偶尔会飞回到那座宫殿，回到王子与王妃的身边。
王子因为小美人鱼的不见而伤心了许久，但随着他的婚礼，日益繁多的事务让他渐渐不再有时间去思念小美人鱼了。婚姻，代表了两个庞大王国的联姻，代表着王子正式的成为了独立的皇室成员，开始承担起他应有的责任。随着年纪的增长，他与王妃的孩子出生了，而老国王退位，王子正式登基成为了新的国王。
领地，税务，贵族，平民，各种冲突和阴谋缠绕着王子。而那位依旧美丽的王妃，则坚定的站在他身边，一起抵御着狂风骤雨，保护着他们的孩子，他们的领地。
小人鱼会在他们入睡后，轻轻抚平他们额间的皱纹。也会在小小的王子耳边，轻声哼着摇篮曲。
只是，不论再如何忙碌，每年他们总会抽出一天，乘着船来到海上。王子会跟他的孩子，讲述小美人鱼的故事，讲述她是如何天真可爱，讲述他们如同兄妹间的感情。每当这时，王妃总是笑得得体，只是当她看着平静的海面时，眼底偶尔会泄露出一丝悲伤。
“那她去了哪里呢？”小小的王子睁着美丽的眼睛，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已步入中年的王子说道，“也许，她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
他回头，却看到了自己妻子那得体的笑容，看着她鬓角处，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银丝，王子突然有点恍惚起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他拉着王妃的手，充满歉意地说道：“对不起。”
王妃完美的笑容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像极了小美人鱼消失前一晚时，默默在船头哭泣的样子。
王子拥抱住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低声说道：“现在的我很幸福，我希望她不论在哪里，也会一样的幸福。”
美人鱼围绕着他们，送上了自己最真挚的祝福，她飘上天空，远远地离开了这片土地，再也没有回来。
之后的许多年，都如流水般从唐莫莫身边滑过，小美人鱼在他耳边轻叹道。
“我从来不曾后悔。在我最向往浪漫的年纪，我追随了心中的渴望，经历了一场无与伦比的爱情，虽然他并没有爱上我。但爱情里的期待，甜蜜，痛苦和心碎我全都体会到了。而在我即将消失的时候，上天又给了我一次能够再次活下去的机会。”
“所以，我从来不曾后悔。”
唐莫莫看着逐渐泛白的天空，如同小美人鱼化为泡沫的那一天一样，周围的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忧伤。“如果一切回到最初。”他开口问道，“你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小美人鱼发出了一阵轻笑，“不，我不会。”
“我会在那场风暴中救起他，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直到他获救才离开。不过，我不会再做出同样的选择，我会回到海底宫殿中，回到我亲人的身边，陪伴我的祖母和父亲，直到我生命结束的那天。”
“年轻的人类，如果你喜欢上一个人，不要迷茫和害怕，听从你内心真实的呼唤，它会帮你做出最适合的决定。”这是小美人鱼说的最后一句话。
接着唐莫莫被弹出了她的回忆。
漂浮着的泡沫开始消散，中间的蓝色人鱼变得更加透明起来。
小美人鱼对着他们招招手，一阵欢欣的情绪从她心底涌出，传递到了在场的每个人身上。小人鱼围绕着他们转了一圈儿，缥缈的人鱼歌声响起，像是送给他们最后的祝福。接着，一道光芒突兀的出现在了房中，小美人鱼朝着那光芒游去，最终化为一道金色的光芒，消散在空中。
众人都看着这一幕，许久后，白雪公主开口说道：“她走了。希望她以后能遇到真正的爱人，度过充满幸福的一声。”
说完，白雪公主转头看向唐莫莫，“刷”的一声打开了华丽的宫廷扇子，遮住了自己的半边脸。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危险和诡异。
“现在，让我们来谈谈正事-不适合让人鱼妹妹听到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啊啊，那一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