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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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司绯石正坐在客栈的桌子边，她托着腮，一双美目似闭未闭，似乎是极无聊的样子，但嘴角却含着几分笑意。她此刻正在等唐霁青，半个时辰前，她想去探探说书人所说的采花大盗，但唐霁青却不愿惹上这个麻烦，两人僵持许久，最终唐霁青叹息着，以一碗吃食换取司绯石的乖乖听话。
而此刻，司绯石就真的乖乖的坐在桌前等待唐霁青借用店家厨房去做吃食。过不多时，门被敲响，司绯石拉开笑容，坐直了身子，叫了声请进，就见青衣一闪，面无表情的唐霁青端着一小碗出现在她面前。
虽然唐霁青易了容，但她本就生得皓白如月，去了那抹艳色，反是可亲许多，此刻一身青布衣，一个素包头，一支木簪子，在这灯火下，有一种温暖的颜色。唐霁青看了眼乖乖直立而坐的司绯石，眼眸朝窗沿一转，看到窗沿上的台灰依旧，这才缓和了些颜色，将手中小碗朝司绯石面前一推，道：“川北凉粉，只有此处才能吃到，莫怪我没提醒你。”
司绯石低头一看，只见一根根小指粗细的晶莹小条在灯光下微微颤动，上面淋上一层红油辣子和蒜末小料，如白雪染红梅，春梅露黄芯，让人食指大动。司绯石眉一挑，惊喜的看着唐霁青，拾起筷子，尝了一口，连声叫好。唐霁青见状，微微一笑，也就跟着坐下，倒了一杯水向司绯石推了过去。
辣椒由洋人传入不久，辣味多以姜蒜胡椒提，极少使用这样色泽艳丽的植物。司绯石既觉得新奇，又直呼过瘾，简直停不下筷子来。不过嘛，身为游仙门的小师叔，总是要维持一下仪表的，司绯石虽然眉飞色舞，却也保持了一个匀速的进食速度。她见唐霁青也不说话，只是坐在那处看她吃东西，表情也不冷漠，反倒带着一丝笑意，于是也是一笑，问道：“我还以为你要生气的。”
“你遵守了你的承诺，我自然也遵守我的”唐霁青回道，她目光自带三分笑意，此刻面色柔和，就仿佛是笑到了心中那样“身为一个厨者，就希望有人食之有味，如今你的表现”她伸出手指，司绯石顺着她那白玉似的指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现脸颊沾染上的酱料。她那傻乎乎的模样似乎取悦到了唐霁青，让这向来严肃的少主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拖长了声音道“你的表现呀，我倒是满意得紧。”
司绯石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发现脸颊带料，颇有些不好意思。她放了碗筷，握拳虚咳了几声，正打算说点什么让自己不要这么尴尬。就在此时，只见唐霁青皱着眉头，突然塞了一颗青色小丸过来。司绯石见她示意，于是点点头，将那小丸压在舌下，而此刻她也顺着唐霁青的目光看到了一根细长的芦苇管刺破窗纸伸了进来，随即一缕青烟而吹了进来。
司绯石闻到青烟，只觉得头脑有些眩晕，但舌下小丸却随之散发出清凉滋味，让她一瞬间清醒。司绯石瞅了瞅唐霁青，见她并无异色，心知两人都早就发现了在窗边游移的两人，只是此前司绯石只当是一帮窃贼宵小，因此并不放在心上。而唐霁青为何不作声色，司绯石就猜不着了。
青烟渐渐浓郁，唐霁青朝司绯石比划几下，用极虚弱的声音道：“郎君郎君，你怎么了，我……”她声音越来越低，面色却越来越阴沉，说完后直接往桌上一扑，将那瓷碗也啪得打碎在地。司绯石极其肉疼的看了眼那瓷碗，心中叹息，也只得按照唐霁青示意的那般，倒在地上。
窗外的人倒是迫不及待的模样，两人倒地的声音刚传来，就急不可耐的撩窗进来。司绯石耳朵微微一动，来者是两人，听那翻窗落地的声音就可知两人都属于身体灵动的年青人。她心中正转着念头，就闻到一股男子气息逼近，她下意识的不喜，但却想知道唐霁青要做什么，因此也生生的忍住不动弹，再说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是猎物，谁是猎人，此刻还说不好。
来人将司绯石翻了个个，就听得一声压低了的粗野笑声：“这两个长得可不错，老大，要不我们先……”
砰的一个打击声起，那老大一巴掌敲在小弟的后脑勺上，大声道：“莫要多做事，先办正事要紧，办完正事，我们再那什么不迟。”
“是是”那小弟连声应道，看着司绯石与唐霁青的模样，又是赞叹几声，搓着手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叹道：“也是一双璧人，奈何啊奈何……”言罢，他低头朝唐霁青指尖一刺，唐霁青的中指处顿时渗出鲜血，那小弟小心翼翼的将血液接了，又低头喃喃：“还有心头血……”他说着，就要去撩唐霁青的衣襟，司绯石偷空睁开一道眼缝儿，见唐霁青却不为所动，司绯石皱着眉头，指尖曲起，只要那人敢揭衣襟，就要刺穿对方脑袋。
“小贼住手！”一声爆吼，从窗口处跳出一人，司绯石暗自松了口气，重又装昏，但睁开的那条眼缝却没闭上。只见窗外跳出一个捕快打扮的男子，那把雁翎刀与腰牌都十分眼熟，正是此前在城门处叫住她们的男人。司绯石悄悄的哼了一声，见那男子出手迅疾，却不拔刀。不过虽是不拔刀，但男子的身手显然在两名小贼之上，男人拳法刚烈如炮，每次出拳必有啪啪的爆裂声，他虽以一敌二，却是从容不迫，两名小贼无论是围攻还是突围，都被男子一一阻拦。
两名小贼越大越急，只听得那老大大吼一声：“硬点子！着！”男子闻之戒备，小弟从身上摸出一个茶色小丸，用力的扔在地上，一股刺鼻浓烟升起。几人避之不及，司绯石暗叫一声不好，浓烟已至，此时鼻尖突然蒙上一张湿手绢，她眼睛被浓烟遮挡，这湿布一动，她就下意识要反击。
却听耳边一声轻柔的嗓音道：“莫动，是我。”
司绯石手指动了动，又生生的忍住，任由那手拿着手绢轻柔的盖住了自己的口鼻。因为闭着眼，所以那手绢的气味，那碰触的触感就尤其明显。这样轻柔的力道，浅浅的覆在她的脸上，却又不觉得薄弱，就仿佛是司绯石对于这人的印象那般。分明是个冷情的性子，却又在细处分外的柔软温和。真是个好人啊，司绯石这样想着。
司绯石胡思乱想着，慢慢的睁开眼睛，见唐霁青也正看着自己。她的目光并没有收到浓烟影响，只是口鼻出也掩着同样的手绢。见到司绯石睁开眼，唐霁青眼光一柔，里面似笑意，她轻轻的抬了抬手，示意司绯石自己接过手绢。却不想司绯石将眉头一扬，目光挑衅，就如同孩子耍赖那般，就不肯自己接手。
或许是多日来总是被司绯石使唤成了习惯，唐霁青知她脾性，倒也不恼，只是瞪了她一眼，就乖乖的不动了。这下换司绯石叹气了，是个好人，是个脾性好的好人，还是个会做饭的脾性好的好人，自家的师侄们怎么这么没福气呢？这样的好女子，就该早早的抱回家去，否则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可怎么办？司绯石滴溜溜的转着眼珠，正好这一路，她先守着她看好的师侄媳妇儿，莫要叫其他人霸占了去。
且不说司绯石那些念头，待到浓烟消散，那男子发现两个小贼消失不见，不禁连呼可惜。他侧头见司绯石与唐霁青两人一人蹲着，一人坐着。她们二人早就悄悄将手绢收了起来，此时四双眼儿滴溜溜的看着男子，男子皱紧眉头，声音也有些不耐烦，道：“我知你二人武功不弱。但行走江湖，龙蛇混杂，一些下三滥的手段数不胜数，可不是”说到此处，他瞅了一眼司绯石，目露不屑“可不是换一身衣裳就可以解决掉所有的麻烦的。”
司绯石闻言一笑，她个性洒脱，对方如此说来，她也不将其放在心上，只是见对方识破了她的身份，于是也就恢复自己原本的声音，抱拳道：“在下司绯石，多谢阁下相救，未问高姓大名？”
那男子听其声音轻柔舒软，也不好与一女子气恼，只得回礼道：“六扇门徐知实，公务办案，擅闯寝居，还望见谅。”
司绯石见其虽言语谦虚，但目光傲然，手中一直虚握腰间雁翎刀刀柄，知他既瞧不起，又信不过她二人，于是也浅浅一笑，比手朝外，笑道：“不怪不怪，徐捕快请。”
徐知实眸光从司绯石面上划过，一抱拳，随即大步离去。
这房间中终于只剩下了司绯石与唐霁青两人。司绯石叹息一声：“我的川北凉粉！”她哀哀叹息着，恋恋不舍的收拾了，再回转时，唐霁青正依着窗栏，手中把玩着一个小小的细长香筒。听见司绯石进屋的脚步声，唐霁青抬眼看了她一眼，道：“此次来的可是那先奸后杀的采花大盗？”
司绯石回答得倒快，显然心中早有答案：“不确认，不过多半是有点儿关系的。”
而唐霁青的问题来得更快，几乎没有对司绯石的回答有所思索，两人显然是想到了一处，这般一问一答不过是为了更加确认：“徐知实是抓贼，还是抓盗？”所谓窃货曰盗，害良为贼，小贼两人，所行却有两人，一是取血，二是淫邪伤人。那么徐知实所抓的，仅仅是采花盗小贼二人，还是取血行不明事的小贼二人？
“二者皆有，贼为首要。”司绯石答。若不是徐知实想看小贼取血为何，早在两人装晕的时候就该进来。只是他正义感太强，虽然傲慢，却不忍心伤害一个姑娘的清誉，因此虽然强自忍耐，却万万没有料到那两名小贼还要揭人姑娘的衣服。不过嘛，对方还应留有后手，否则也不会那般胸有成竹了。
唐霁青闻言一笑，转了转手中竹筒，道：“救命之恩，不可不报。”
司绯石眼珠儿一转，正经八百的回：“无量天尊，恶者自受，当疏财换德。”
唐霁青也收拢笑意，正经八百的应：“知音也！”她顿了顿，又道：“明日加餐。”
司绯石这才笑得眉飞色舞，双手合十：“无量天尊，食人嘴软，在下少不得要与施主走一遭了。”
原来你此前并不想去凑这个热闹的咯？唐霁青思及此，笑得更欢，只是那笑容里，隐隐约约的，也沾染上了司绯石惯常的险恶。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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