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壁飞天》北之

1、一

　　天还没亮利索，一阵碎索的响声把我吵醒。什么事？我猛的睁开眼，一骨碌爬起
　　“谁？”
　　没有回应。我看 到一个青衣人影，一只手扶着爬满藤蔓的洞门壁，佝偻着大口喘
　　气，另一只手护着腰。“是谁？！”我又问了一句，边警觉的慢慢向洞口挪去。
　　来人书生模样，碧青便装，头发有些凌乱，几缕青丝披散出来，随风飘着。他
　　微低着头，苍白的脸上滴下大颗汗珠。我注意到他护着腰的左手渗出殷红的血－－不，
　　是他的左腰汩汩的流着鲜血，青衫紫红了一片。
　　我惊惑，喝道：“谁？为何来此？”
　　书生抬头看看我，吃力答道：“抱歉，只是……”话未完人已栽倒在地。
　　我一惊，快步奔上前去，正欲俯身察看，此人却突然一跃而起，同时右手玉箫出手
　　直逼我喉前，低声道：“救我，否则我杀了你。”说话间眉头紧锁，双唇干裂发紫，
　　努力支撑摇晃的身体。
　　“凭你？”我冷笑一声，反而向前挺上一步，玉箫抵住我的脖子。“你想清楚了，
　　你应该求我而不是威胁我－－你中了毒，还伤的如此之深，还想杀我？”
　　“ 我会要你陪葬！”
　　“哼，既然如此，又何必要我救你？－－再拖些时候，怕是无力回天了。”
　　“你－－”书生又重重的倒下去。
　　我急忙上前，将他扶进洞，安置在石床上。
　　两日后，书生睁开双眼。我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汤药。他挣扎着想起身，被我
　　一掌按下：“躺着，我可不想花了这么多工夫救活你却又被你自己给毁了。”
　　书生虚弱的问道：“我还活着？你救了我？”
　　“你自己摸摸下巴——你还不是鬼。”
　　他真的还伸手摸了摸下巴。然后才放心了似的松了口气。
　　“喝药。”我舀起汤药送至他面前。
　　他望了我一眼：“我自己来。”
　　“躺好！”我点了他的穴道，药已到他嘴边，他竟瞪着我，紧闭双唇。我一怒，
　　伸手捏开他的下颔，硬把药灌了进去。
　　灌完解开他的穴道，转身离去。
　　“你!——”书生叫道，然后静了一会，才又说道：“谢谢。”

　　夕阳西下。萧声悠扬，绝壁处处回音。
　　书生坐在洞口一块岩石上迎风吹萧，衣袂飘扬。
　　“伤好了？”
　　“差不多了。你的药很有效。”书生回头应道。
　　我微笑，师傅的医术向来能妙手回春。
　　“你笑起来很好看。”书生突然道，又背过身吹起萧，清脆婉转。
　　“谢谢。你吹的很好。”师傅也会吹萧，也常常一个人在洞口吹竹萧，若玉般晶莹
　　碧绿的青竹，在师傅手里，便能发出天籁般的声音。
　　“再过些时日，我便可以走了。”
　　玉萧停下，却余音寥寥，不绝如缕。我一时还回不过神来，“恩？”
　　“绝处逢生，还有许多事待我完成，我不能一辈子呆在这无人之境。”
　　“怎么走？这是绝壁 ！”
　　书生笑笑，侧面满是夕阳的余晖，玉萧在他手中泛着柔和的绿光：“我自有办法。”
　　我一时竟恍惚。
　　“我可以使出‘恨转桥泊’，还好这是半壁上，应该可以。”
　　“恨转桥泊？”
　　“是一种上乘轻功，若练臻最顶层几可飞天了。”他有点得意的道，“是家门独
　　传。”
　　“什么是……轻功？”
　　他似乎大吃一惊：“你不知道轻功？我看你内力不在我之下啊。”
　　“确实不知。”我很老实的答道。
　　书生跳下岩石，疑惑道：“不过，我可以教你。但所需时日不少，才能
　　勉强达到飞上绝壁的层次。你居然毫无轻功功底。”

　　“ 这么快就动身？你的伤似未痊愈。”我迟疑的望着他，“况且我的轻功也未到
　　火候。”
　　书生貌若胸有成竹的点点头，掩饰眼里的焦虑：“我可以带你上去。”
　　于是我只带上我的竹剑，便和书生一起纵身向上跃，脚尖不断点着崖上横生的
　　草木。在离崖顶只有一两丈远时，我未成的轻功使我在踏一枯木时下脚过重，树枝竟断
　　将开来，我一惊，身便下滑数尺，但只一下，书生便将我提上并行，我感激的转头望他，
　　却发现他的脸刷的白了，额头也渗出汗来。
　　“怎么了？”我慌忙问道。
　　“唔……”他咬咬牙，用手护腰。我意识到是旧伤未愈，生气叫道：“我说过……”
　　马上我发现，我们在下坠。
　　“对不起，……突然提不起真气。”书生歉意的苦笑道。
　　我试图带他上跃，然而只减缓了我们下落的速度而已。怎么办？我开始慌乱起来。
　　书生突然豪爽的大笑起来：“你救了我，我却害了你，这恩和愧只好来世再报了。
　　对不起。”目光中透着不甘、失落和悲怆。
　　“我是莫染，‘莫于俗世染尘埃’之意。你叫什么？”我突然平静的问到。
　　书生一愣，“公孙泉，白水泉。”
　　“你可要记得我。”我明白要快，立刻聚四层功力于双掌，使出“峰回路转”
　　推向书生的背，书生猛一受力，急速上升。这“峰回路转”是《蓝家秘诀》第九招第六式，掌力至柔至劲，延绵而尽。想不到此时竟能用上它，也不枉我研习此秘诀一年。
　　书生又惊又急：“你这是——”
　　“快借力跃上那石台！力道尽之时刚好！”我急忙道，而身体也因为反推力加速下降。
　　莫名的心底竟然平静。也算是借次契机落了心事。‘莫于俗世染尘埃。’对不起。师傅，我却要葬身尘土了。
　　公孙泉，请保重。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