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二师兄毒舌了吗》一期声一

9、不归林（二）

　　沈熏知道自己错了。她站在若木门口时做好被骂的准备。同行的小侍女看看沈熏又望望门里，有些拿不定主意。

　　要不要敲门，四师姑看起来心事重重。哎……要是这会主人和红绡姐在就好了。

　　她们能处理棘手的事，自己也不用硬着头皮上。

　　“师父。”

　　小侍女正想七想八，沈熏自己敲响了门。倒把发呆中的小侍女吓了一跳。

　　她拍拍胸口觉得自个胆子小时，门被打开来。若木那张醉醺醺的脸从里头伸出来，倚着门低头看沈熏，“小熏儿？”

　　“师父。”沈熏咽了咽口水，握着手说，“三师兄因为我的原因去了不归林。”

　　她说完把头低下来，等着若木挨骂。谁知若木听到这话笑了笑，“不就一个不归林，自家后花园有什么好怕的。”

　　他说完比划一下沈熏和他的身高，被酒泡坏的脑袋稍微反应过来，沈熏修为不咋的。继而转身回了屋，开始翻箱倒柜。

　　只听的里头噼里啪啦作响，又夹杂着哎呦几声。外头的沈熏完全摸不到头脑，正想推了门进去查看情况，若木的脑袋又从门里钻出来。伸手塞了一块东西给沈熏，得意道。

　　“这里头有本真人的剑意，拿着它……”若木拍了拍胸口，“在不归林里横着走。”

　　“……师父你根本不会剑。”

　　若木根本不给沈熏辩解的机会，说完这句话后，身子一软，直接倒下来睡了。

　　谷里能管事的大师姐不在，红绡姐也不在，衔着掌门名头的若木这会已经醉死过去。无奈之下沈熏只能拿着这柄小玉剑匆匆赶往不归林。

　　她摸着手里这块冰凉碧透的小玉剑，心里默默祈祷季升能拉住谢云初。

　　不过有句话说的好。事与愿违，沈熏心里念着的季升这会已经和谢云初过了寒潭通道，走在前往不归林的路上。

　　“前面有活了三百年的毒蜘蛛……边上是人熊精的窝……左手边有阵法……你踩着机关了。”

　　谢云初，“早点说会死吗？还是没吃过饭没力气喊话。”

　　季升，“我入定回来，确实没吃过饭。”

　　“……”

　　挡下机关后，他和季升换了个位置，要季升开道。理由说的很充分，季升认路他不认路。

　　言语中没有半点同门情谊，只有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赖皮。

　　季升，“出去以后教我剑法。”

　　“教教。”谢云初拿剑柄催季升快点走，嘴上应的十分干脆。压根就忘了他入门这么久没从若木身上学到半毛剑法。

　　得了谢云初允诺，季升方才抬脚往里走。比起谢云初狼狈不堪，东躲西藏的样子，季升就犹如入无人之境，轻松自在。

　　谢云初跟了半天问，“你记性这么好，路线都记下来了？”

　　“没有。”季升脚步不停，“前面那些是编书的人从外面弄进去捉弄人的，去不归林本来就没什么危险。”

　　“所以……”谢云初眯起眼睛。

　　“你已经答应了。”季升面无表情。

　　“破小孩你诓我！”谢云初气的想打人。

　　季升不觉得哪里有错。要不是谢云初有事没事刁难他，他有必要坑自家师兄吗？

　　接下来的路上沉默无比，谢云初提剑抢在前头，大有扬长而去的意思。跟在后面的季升一路打量隧道，数着什么时候到头。

　　书上说，入寒潭行数里，遇蜘蛛，人熊精，阵法机关后。穿滴水石洞，过不老藤下，便是不归林。

　　眼下他们走的是滴水石洞，阴暗的石洞常年被水浸渍，又不见天日，有一股难闻的水腥味。季升走了一段路忍不住捂着口鼻，觉得这味道实在不好闻。

　　“吃了。”前头的谢云初停下来，扔了一只小玉瓶给季升。

　　“是死人味。”谢云初脸色有些凝重。

　　季升心头一跳，险些握不住瓶子。

　　“你怕什么。”谢云初瞥了季升一眼，“谢云行能一声不响过来，肯定是有手段的。既然他知道不归林里有玉膏液，八成也是读过那书。再说这味是腐尸味，是死了很久的人才有的气味。云行进来不到一天，肯定不是他。”

　　谢云初说着拔出剑来，继续往前，“这地方有点不干净，你跟紧点。”

　　季升捏紧玉瓶，“过了不老藤就是不归林，那里……”

　　他本来想说那里可能安全点，可记起书里的精彩历险。季升干脆闭上嘴。

　　那里看起来更危险。

　　显然谢云初也是知道的，不过他脚下的步伐没半点迟缓。这里给人的感觉太遭，死气沉沉，没有半点鲜活气息。

　　他宁愿处在危机四伏的不归林里。

　　在滴水石洞行进半柱香后，谢云初看到了前方的光点。

　　有光，是出口。谢云初明显松了口气，加快速度往前去。当他走进不老藤下，满心欢喜想要撩开藤蔓探寻不归林时，他看到藤蔓上缠着一只手。

　　这是一只令人作呕的手，在这只手上看不到正常人该有的皮肤。血肉由于过长时间暴露在外，加之空气太过潮湿，呈现出一种灰败胶状的病态，细小的虫蚁在上面爬动。有的地方甚至已经皮肉脱落，露出白骨。

　　更可怕的是，这是一只活人的手。

　　谢云初护住季升的眼睛，鼓起勇气望上看去。

　　他看到了和这只手一样的人脸。那张脸上由于没了眼皮，整个眼眶凸在外面，异常可怖。

　　谢云初下意识挥剑相向。

　　他的剑法已是很好，经常能赢谢云行，他的修为也不错，在谷中数一数二，还能教教师弟师妹。可这一切在对上顶上的活死人时，就如鸿毛一般不值一提。

　　剑起剑落，谢云初望着地上的几块废铁。老老实实拉着季升跪下。

　　“见过前辈，小辈冒失多有得罪，还望前辈见谅。”

　　被逼跪下的季升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不明白谢云初的剑为什么会断。当他听到在场第三个人的声音时，便懂了。

　　“年轻人血气方刚，做事冲动，让我这把老骨头甚是羡慕。”

　　若在平常谢云初听了这话大抵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在这时听上去便是按叫不好，这老怪物也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一身皮全没了。遇上他们两个正常人，八成是想剥了他们的皮做新衣裳。

　　他也不想想自己适合穿大的衣服。

　　谢云初按下频频想要抬头的季升，义正言辞道，“前辈谬赞，晚辈不过意气用事，不知深浅，相比之下还是前辈老谋深算，胸有成竹。”

　　活死人听完更是笑声连连，夸道，“你这张嘴倒是能说会道，叫我想拔下你的舌头，看看这肉是怎么生的。”

　　谢云初镇压边上造反的脑袋，镇定自若道，“前辈玩笑了，人都是娘胎里出来的，也没见过谁生的不一样，若是天生异像，也那是显于表面，怎会隐藏其内。”

　　活死人点头道，“此话所言不虚。”

　　他大概是忘了自己身上还有租客，这一点，没站牢的小虫子纷纷下落，掉了一地。还在谢云初手下挣扎的季升见到地上的虫子，老实歇了心思不再抬头。

　　能掉一地虫子的，想必也没什么好看。

　　谢云初趁火打铁道，“前辈，晚辈只是经过此地，要往不归林去。还求前辈行个方便，让我和师弟过去。”

　　“你知道不归林，那你应是太一派的人。”他说着激动起来，更多虫子从他身上掉落，“对，能来这里的人，除了他的弟子还能有谁！……毕竟整个不归林都归你们太一派了……都归你们了，都归你们了……”

　　见对方神智癫狂，谢云初暗叫不好，猜是说中了痛处，忙拉起季升，打算见势不对就往后撤。谁知回程方向传来沈熏的声音。

　　“二师兄，小师弟，你们在哪？”

　　谢云初暗骂这丫头来的不是时候，拽着季升就往后跑。边跑边喊，“沈熏，你给我回去。”

　　远处听到这话的沈熏以为谢云初还在生自己气，停下脚步和谢云初喊声解释，“二师兄这次是我不对，你打我骂我都好，我想和你们一起找到三师兄再回去。”

　　“不用你找！你给我回去，立刻马上。”谢云初抽空回头，见活死人正沿着洞顶快速爬来，吓得他脸色都白了，拉着季升更是跑的飞快。

　　数米之后，狂奔的两人就看见了站在原地提着琉璃灯的沈熏，沈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谢云初飞过来骂自己，站好等挨骂。

　　“四师姐快跑。”季升也忍不住出声，借着昏暗的灯光，沈熏终于看到了洞顶的活死人，直接被吓到坐在地上。

　　“又来一个拖后腿的。”谢云初骂了一声，借着惯性把季升扔到沈熏边上。

　　“带着沈熏走！”

　　他自己则转身抽出腰间一柄软剑，抬手灌满灵气，对上来势汹汹的活死人。

　　季升抿了抿嘴，伸手拉起地上的沈熏。

　　谁知沈熏倔道，“我不走，我不会给二师兄拖后腿，我从师父那里拿了护身符。”

　　她哆哆嗦嗦从腰间荷包里拿出一柄小玉剑，正气凌然道，“妖怪，这里头有我师父的剑意，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快快退下，不然我不客气了。”

　　她见活死人不动，又补充一句，“我师父是太一掌门，他很厉害的！”

　　知道若木底细的在场两人均不出声。

　　谢云初本以为即将迎来一场恶战，谁知活死人盯了沈熏手里的小玉剑片刻，在他们眼皮底下退下了。

　　确认对方暂时不会追过来。谢云初当机拉着两人，果断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