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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榕城(二) ...

  •   白马寺这个地方沈熏自认为无人能发现,打从她混迹在榕城时,她就没见过第二个人踏足此地。往后她跟若木修仙学道去,这白马寺越发凄凉,没人会来这,也没人想来这。所以当沈熏见到这地方比以前更加破败时,她满意点点头,甚好,这地方没人,今晚就归他们的了。

      所以当瞧见躲在神龛里头的少年时,沈熏登时变了脸色,将师兄师弟护在身后,手中变出一条白练来,像条灵蛇般缠住少年的腰,将他从神龛里头拉出来,反绑到柱子上,娇声质问,“说,来这做什么?”

      少年灰头土脸的,头发乱糟糟的,一身衣服弄得脏兮兮,有的地方还刮开口子来,一双眸子倒是在黑夜里亮的惊人,他望着沈熏半天,然后低头红了耳根。

      “你说话啊,低什么头。”沈熏气急了,跺脚问少年。

      季升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别过脸去,这场面是瞎子都能看出来,可四师姐偏偏在这方面不开窍,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

      身后的侍女嬉笑起来,“这些年四师姑出落的越发水灵了。”
      “可不是,刚才在客栈那会,迷倒了不少人。”

      “那也是我们养得好,普通人家哪养的这般绝色人物。”
      这个已经开始自夸了。

      谢云行实在看不下去,上前抽了沈熏手里的白练,温声道,“师妹别闹,他不是贼。”

      “不是贼躲哪里干嘛?”沈熏据理力争,指着神龛说,“我以前被人追,都是躲在那里的。”

      别人不一定也和你一样被人追啊。谢云行心道,又觉得沈熏说的有理,一般人躲到哪里干嘛?

      不过他一向不严厉待人,使了个眼色叫季升过来松绑,把沈熏拉到边上好生劝慰,“凡事都有因,做贼也分好坏,他若是和师妹一样,是为了生存才去做贼,我们也没有理由说到不是。可若是真的其他行不义,我们把他交给师父就是。”

      沈熏听着觉得有理,乖乖收了白练在手臂上绕好,跑出去找若木,“师父师父,我在寺里抓了个贼。”

      她话还没讲完,就见若木和谢云初分别站在马车两侧,相顾无言。中间是冷眉横对的宁真人,手里凝着一道冰箭,语气无比柔和,“我们再商量一遍,这晚上谁睡马车啊?”

      “自然是大师姐。”
      “给宁儿用最好。”

      说话语气一个比一个狗腿,压根看不出来刚才两个还是剑拔弩张。沈熏在心里唾弃两人,脸上依旧天真,“师父,寺里头藏了个人。”

      “活人死人。”若木装起尊贵,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死的在外头找块地埋了,活的扔到外头去。”

      沈熏撇了撇嘴,“活的。”

      “套个麻袋再扔出去。”

      话虽如此若木还是迈进了大殿,瞧见被侍女围住的少年,一会功夫就从阶下囚成了座上客,沈熏有些傻眼,问边上的季升出了什么事。

      季升斜眼瞧了少年一眼,给沈熏和若木说起缘由来,“他说他是家中幼子,不受爹娘喜欢,还常常被舅舅毒打,不堪受辱就逃了出来。路上不小心撞了个姑娘,那姑娘登时翻了面,派家丁要把他抓回去扒皮,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又累又饿,想找个地方歇歇脚,不想一下子睡过去了。”

      其实季升压根不信少年说的话,细皮嫩肉的,一看就知道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这说辞也就骗骗姐姐的泪,真放到外头没人信。问题是宁真人手下这群侍女,真的很吃这一套。

      沈熏听完傻了眼,绞着两只手走到少年边上,别扭给少年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日子过得这么惨,刚才绑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少年脸上微微泛红,给沈熏行了一个大礼,“仙子不曾伤过我,反倒是我,扰了仙子的尊驾,在这给仙子赔礼不是。”

      沈熏哪听过这些话,往日在谷里二师兄对她不是骂就是冷笑,三师兄性子好,但沈熏只把谢云行当大哥看,至于若木和季升,在沈熏心里一个是爹一个弟,总的来说全是自家人,客套话从来不讲,至于甜言蜜语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当她听到少年这番话时,她头一次露出小女儿态来,柔柔道了句没事,就躲到若木身后去了。

      少年再看沈熏时,就是若木那张臭的不能再臭的脸。

      这八成是岳父大人吧。少年在心里默道。

      季升听完沈熏和少年的对话,只觉得开了眼界,没想到平日横行霸道的四师姐,和二师兄牙尖嘴利的四师姐,也会听见这唬人的一套。

      “我观你身上有仙家之气。”若木眼睛毒辣,说话更是不留人,“可你下盘不稳,脚步虚浮,应是凡人无疑,身为一个凡人的你,怎么有仙家的东西。”

      少年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苦笑道,“仙人说的就是这东西吧?”

      若木不答,耷拉着半只眼瞧少年手里的玉佩,是用上等的蓝田玉做,用料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只是刻在上头的花纹比较少见,不是什么龙凤,也不是花鸟,而是在谷里常见的符文,这类符文多数用于隐藏气息。不过这块玉佩不是什么灵石,所以发挥的功效也只有一半,离得远了察觉不到,近了就会发现。

      “非仙非凡,倒落了个尴尬地位。”若木打量完没有收走的意思,只吩咐起侍女来,“宁儿今夜在马车里休息,你们去外面服侍吧。”

      侍女纷纷垂首,道了句是,便依次从大殿里撤离,没一会儿功夫殿里只剩他们几人,过后听得车马声,季升转头看去,原是侍女把车马赶到庭院里了。

      “小熏儿你也去陪你师姐。”若木打发沈熏到外头去。

      “可是……”沈熏犹豫起来,眼睛往少年那看去。

      “可是什么?”若木这会说话没留半点情分,直戳沈熏心肺,“你师姐重要还是这不相干的男人重要。”

      这话说的有些难听,沈熏一下子白了脸,说了句知道了,匆匆往外头赶,身影有几分委屈。

      季升留意着沈熏的行踪,见她跨出大殿时抹了一下脸,季升的心跟着提了起来。

      四师姐……好像哭了。

      谢云行拉了下季升的手,季升转头看去,就见若木瞥了自己一眼,伸手指使起季升来,“季升,过来生火。”

      叫季升没什么别的原因,全因他们四个中只有季升一个人会生火,余下两个压根不知道什么样的柴火能烧,至于若木,有徒弟在他怎么可能动手。

      季升动作也麻利,没一会功夫在殿内升起一堆篝火,还跑去问宁真人那里要不要。见有了篝火,谢云行收起沈熏给的夜明珠,坐在篝火边上和谢云初聊了会,他见少年坐在角落里抱着胳膊取暖,心生不忍,央求若木让少年一起坐过来。

      若木弹着衣袖上的灰尘,矜持点了点头,又道,“去你大师姐那拿些吃食过来,多要一份。”

      谢云行舒眉笑开,起身同少年说了句,便去了庭院寻宁真人了。

      剩下两个感情好不到哪里去,谢云初懒懒坐那不说话,若木更不会热脸贴冷屁股。少年坐过来时两人一个字都不讲,叫少年浑身不自在起来。好在谢云行来去也快,回来的时候不止带了吃的回来,还把季升一起带回来。不过谢云行也带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外头有几个人候着,看样子想进来,碍着几位姐姐的面子没进来,这会僵持在那。”

      谢云行说完补了句,“看衣着打扮像是白天在客栈里见过的修士。”

      “他们来这做什么?”若木拿了一个瓜果,不悦皱眉,“客栈都是他们的,我们又不曾惊扰过他们。”

      季升倒是听了几句碎语,“说是来找人的,他们的小师妹被偷了东西。”

      这话直指做那安静烤火的少年,毕竟他们几人和对方口中所述的小师妹素未谋面。

      大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听得火焰舔舐木柴的声音,少年放下烤火的手,垂头沉默了很久,正要抬头说话时,沈熏气冲冲从外头走进来,“师父,那群人太过分了,非说我们窝藏贼犯,不但伤了姐姐们,还对师姐出言不逊。”

      她看见坐在火堆边上的少年,又不知哪里来的证据,“他哪只眼睛看见我们这的人偷他东西了。”

      季升心道,自己人当然没偷,问题是我们这里有个外人。

      沈熏说完刷的亮出两条白练,在夜空中无风自舞,也不等若木的回话,转身出去要和那群人好好交流交流,谢云行见了心急,正想唤住沈熏,若木慢悠悠开口,“随她去,也好让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再来外头还有你师姐在,怕什么。”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完全不觉得哪里不对。谢云行看着坐在火堆边上烤火吃果子的若木,恍如记起谷里最大的是大师姐。

      所以师父你是自知之明,知道压根没自己插手的地步吗?

      谢云行无奈叹了口气,坐下来分给少年几个瓜果,和季升一起默默等待结果。

      当季升吃完手里的梨子,就听见外头有人放了狠话,“臭丫头,你给我等着,敢伤我冲霄宗的人,我要你在北川寸步难行。’

      就听沈熏得意洋洋道,“来啊,我在白水城等着你。”

      季升默默转头去瞧谢云初,正想问谢云初是什么想法,谢云初便给出了说法,“白水城有比武擂台,专门给有私怨的修士用。”

      若木听了挑眉,倒也不说什么。

      等外头动静没了,沈熏便拉着宁真人进来了,她一进大殿就跟若木炫耀起来,“师父师父,那个什么冲霄宗的人完全不经打,才动了一招就全趴下来了。”

      若木慢悠悠道,“是你动了一招,还是你师姐动了一招?”

      被揭穿事实的沈熏悻悻道,“是师姐。”

      这一晚她接二连三被若木灭了威风,这话彻底焉了,说什么也提不起兴趣来,乖乖坐在宁真人身边数手指头。

      见宁真人也进来了,若木这才把话头对向少年,“说吧,你在冲霄宗拿了什么东西?”

      少年这会还想装疯卖傻,睁着一双无辜又无措的眼睛看着若木,“仙长在说什么,方才我已经不是给仙长看过了。”

      “我说你怀里另一件。”若木的表情很不客气,区区一届凡人,还敢在他面前装神弄鬼。

      少年沉默垂下头,咬唇似是受了委屈一般,“我没有做坏事,是他们想做坏事,被我听见了。”过后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简,“这是各大门派精英弟子的资料。”

      “冲霄宗这次特意搜罗了各大门派的资料,为的是在几日后的四方台上将他们一网打尽,好拿到恭陵秘钥。”少年说到此处咬牙切齿道,“为此不惜出此下策,简直卑鄙无耻。”

      在场的沈熏听了同仇敌忾,也跟着挥拳气愤起来,“他们真是下流。”

      若木瞪了沈熏一眼,“你闭嘴。”

      沈熏只得乖乖闭嘴,坐在宁真人边上不说话。心里嘀咕师父今天晚上怎么吃了炮仗似的,专门炸自己。

      若木方道,“冲霄宗如何关你什么事,说难听点神仙打架岂有你这个凡人插手的份。”

      少年这才不好意思笑起来,自我介绍道,“其实我是榕城太守之子,纪轩,我爹就是主持这次四方台的东道主。”

      此言一出四下皆静,沈熏弱弱举手,“你刚才不是说,你不受爹娘喜欢。”

      “我是家中独子。”

      “还被舅舅毒打。”

      “人们不是常说,打是亲骂是爱。”纪轩一双眉眼都笑起来,在火光里显得分外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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