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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谢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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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行淡淡道,“他人想法我无法改变,但我的想法不会被人改变。不管你们怎么看他,在我心里他始终是我最敬最爱的兄长。”
“可是二表哥……”墨竹还想说什么,被谢云行眼神喝住。
“你们先回主院那去,有什么事我会再传令给你们。”谢云行说完看着墨琴,猜自己的表妹是不肯走了,便无奈道,“你在这等就好。”
“是。”众人均低头称是,按谢云行的吩咐退下。
见人走的差不多了,谢云行才道,“哥,我们走吧。”
谢云初这才脸色稍缓,无视墨琴杀人的目光,揽过谢云行脖子嘀咕道,“云行,这事你得帮我出个主意……”
眼见自己的表哥被坏人越带越远,墨琴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左右团团转不说,还拿阑干发起脾气来。
她踢的高兴了,待在屋里的人不乐意了。开了门说道,“你去别处发火。”
墨琴不认识和谢云行一起来的季升,只奇道,“这儿是谢家的别院,一般外人是不允许进来的,你是怎么进来的。”
季升心想我个谢家外人还不想来着呢。
“我是和二师兄一起来的。”季升硬邦邦道。
“二师兄。”墨琴想了会恍然大悟,“就是二表哥入的门派。看你打扮,这门派也不怎么样。”
这样一说季升就更不高兴了,他看着这位敢和二师兄叫板的少女,在心里比划两人的身高后,决定同她拉开一些距离,免得她心直口快,说起自己矮来。
“好不好不用你管。麻烦你去别处撒气。”
墨琴见这小孩安安静静的,说话也不带刺,心里起了捉弄意思,摇手为难道,“可我二表哥不准我去别的地方,我又走不掉,只能在这发火了。”
季升捏了捏拳头,咣的一声把门关上。打算抽书架的书静心看书,不想墨琴在门外把门拍得直响,“小孩你在不,出来和我聊天。”
季升两眼盯着书上宁心两字,暗念这会发脾气是不对的,他要找人发火也是去找二师兄,没必要和谢家的人闹僵。
“小孩,小孩……外头的假山谁弄坏的,你出来同我说,不然我要上报梦真人了。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出来。”
墨琴敲了半天觉得无聊,正打算收手找地方歇去,门一下子被人开了,“信不信我三师兄回来,我同他说你扰客。”
“我就是想和你聊聊我家二表哥。”墨琴厚着脸皮挤进门里,自顾自倒了两杯茶水,招呼季升坐过来,客气摆到季升面前,“你说你是二表哥的师弟的,那我问你,我二表哥过得好不好?”
季升原是讨厌这人,觉得这人和那个梦霏一样,都喜欢不请自来这套,可听到墨琴问的话,转而熄了怒火坐到墨琴面前,开始一问一答起来。
他大抵是吃不消这类直白关心的人。
“三师兄在谷里过得很好,很多姐姐都喜欢三师兄。”季升起了个开头。
墨琴听了美道,“我家二表哥自然容貌无双,还在家里时,就有不少女子赶着要给二表哥做侍女。”
季升知趣没提谢云行在桂宫的艳福。
“那吃穿如何?”墨琴又问,她想起自己去见二表哥时,见到了二表哥换下来的衣服,那料子虽好,但也是一般,更别提上头没有叠加的阵法。
“大家一起吃的。”季升道,虽然入门最晚的自己前不久也筑基了,但一块吃晚饭的习惯还是没改,这大概是和其他修仙门派最大的不同。
“一起吃。”墨琴听了露出苦涩的笑容,“你们门派挺好的。”
季升沉默不语,师父说,三师兄被玄冰伤过根基,以后修为难有进展。当时四师姐哭得半死,指天发誓要好好照顾三师兄。被二师兄嗤之以鼻,道三师兄是他兄弟,用不着一个小丫头片子照顾。两人还因为三师兄的抚养权打过一架,当然最终结果是四师姐哭着回去找师父安慰。
他没有勇气和眼前这人说,三师兄其实在谷里过得不好,还因为他们的原因落下了病根。
“这儿是我们谢家别院。”墨琴打起精神和季升聊天,“是从前夫人住的地方,二表哥也是在这长大。梦真人把你和他安排在这,也算是别有用心了。”
季升不知道从前夫人和现在梦真人的区别,他觉得这是别人的家事,没必要去问。
可墨琴眼尖,知道季升想问什么,立刻滔滔不绝讲起来,“夫人就是以前的家主夫人,也是二表哥的亲生母亲,她人可好了,对谁都温柔,从不发火。夫人觉得主院太大,规矩又多,住的不安心,便和家主一起搬到别院住,你还别说,夫人对别院可用心了,整个院子都是她布置的。”
能布置出如斯温馨的地方,想必那人对世间万物都报以善意。
“历代谢家夫人早逝,夫人也不例外。”墨琴叹道,“生下二表哥没几年就去世了。夫人和家主恩爱,夫人的去世让家主大受打击,也不怎么来别院了。至此别院就空了下来,到今天才有人住进来。”
或许是憋得太久,墨琴把知道的全和季升讲了,“夫人去世后家主一直郁郁寡欢,对二表哥的功课严格起来。二表哥性格随夫人,和善不和人发火,谢云初就不一样了,臭的要死,常常家主骂他一句,他顶回去三句,连累二表哥受罚。谢云初这样的脾气怎么可能不找机会报复,终于有一天,他的机会来了……”
“谢家是名门望族,常常有散修上门求助,有一天,有个散修带了面古镜来到谢家,他告诉家主,这镜子里封着魔物,千年已过,封印松动,魔物即将破镜而出,他四处寻找再度封印的方法,但因为是千年古物,无人能识出封印手法,就连最精通阵法机关的沧海楼也束手无策。无奈之下散修只得来到谢家,希望借助谢家的剑法,将破镜而出的魔物斩于剑下。”
“后来呢?”季升问。
“后来……”墨琴咬牙切齿道,“谢云初听了这件事,带着二表哥连夜潜入存有古镜的房间,不知天高地厚放出了魔物,他自以为能消灭魔物,结果被打败不说,险些送了命,二表哥为了救谢云初,他……他。”
墨琴几乎泣不成声,她永远无法想象那副画面,二表哥浑身是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纵使背上白骨狰狞,他还是护着身下的谢云初。
为什么要让二表哥受这种罪,为什么要让二表哥丹田尽废,成了一个凡人。明明罪魁祸首是谢云初,明明最该死的是他!
“以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墨琴擦干眼泪,“家主赶到后大发雷霆,将谢云初关入祠堂,施以笞刑,夺谢云初继承权,逐出家门,永不许踏入白水城一步。”
季升这才明白,为什么来到白水城后,二师兄一直闷闷不乐。
“本来这事也该在此落下帷幕。”墨琴指了指季升,“后来你家师父出现了。”
“师父?”季升道。
“他不知道和家主谈了什么,家主同意他带走二表哥和谢云初,只不过该罚的还要罚,谢云初不配做谢家人。”墨琴说到谢云初就是满脸的恨意,恨不得扒皮拆骨。
“二表哥和谢云初走后不久,家主便向水月阁下了聘书,迎娶了夫人的妹妹,当时的水月阁阁主,梦霏真人。这事你们看来或许很难理解。”墨琴解释道,“谢家和水月阁自古以来就是亲家,娥皇女英也不是没有。”
墨琴大概是知道原因的,谢云初已经被逐出门了,二表哥成了一个凡人,谢家是不允许让一个凡人当家做主,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重新诞下一个继承人。但从婚后的生活来看,家主并不爱梦霏真人,梦霏更是冷淡,两人算得上相敬如冰,形同陌生人。
他们只是为了生出一个继承人而在一起。
“但是家主走的太突然。”墨琴脸上起了担忧,“家主走后,谢家家主之位出现空缺,不少人对这个位子虎视眈眈,梦真人孤身一人,又身怀六甲,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难以应付。恐怕就是这个原因,才让二表哥回来。”
“我和你说这么多,也是有原因的。”墨琴喝了一大口茶水,“其实现在谢家不太安宁,有几个和梦真人呛声的刺头,前几日被人发现死在屋中,死状可怖,凶手到现在都没有查明。有人便说,这是梦真人找人杀的。”
“常言道三人成虎,这件事本来就不是梦真人做的,可防不住有心人的恶意揣测。”墨琴叹了口气,转而对季升道,“我希望你能在葬礼之后劝说谢云初留下。”
怎么都好,至少让梦真人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对面墨琴真挚的目光,季升忽然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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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的时候,季升忽然从梦中醒来。
屏风那一头人已经不在了。用手触碰只有微温的被褥,想来是刚离开不久。
二师兄是真的半夜骚扰妇女。
季升坐在桌边,茶杯下压着一张信纸,上头龙飞凤舞几字。
“去去便回。”
季升想起白天墨琴和他说的话,再想平日和二师兄相处的时光,不太相信二师兄能做出这样的事。
不分青红皂白,意气用事。
但二师兄对三师兄的好又是真真切切的,谁若是敢对三师兄有一分不敬,二师兄必还十分。
这犹如赎罪一般的照顾,似乎印证了墨琴说的话。二师兄把三师兄害得不清。
季升索性不再思考谢云初为何被赶出谢家。他深吸一口气,打算出门散心,顺便等谢云初回来。
白水城的月色同谷中风光不大一样,多了些精雕玉琢的味道,季升走到花丛下,想起白日看到的一幕,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
果然什么都没发生。
是他多虑了。季升松了口气,转身回屋时,那个少女正伫在廊下,冲他微微一笑,抬手起舞。
白天里的那一幕重新上演。艳丽的面容,无风自起的花瓣,醉人的舞姿,还有从她身上剥离出来的血肉花瓣。
季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眼睁睁看着起舞的人从一个少女变为白骨,可就算是这样了,她还在不知疲倦的舞蹈,并一步步靠近季升。
别靠过来。季升张口想逼退对方,却发现自己动都动不了。
是在什么时候,他被下了幻术。
眼看白骨离季升只有咫尺之遥,即将搭上季升的肩膀时,有人快她一步,首先拍上季升的肩膀。
“你在这里发什么呆?”谢云初道。
他老远就看见季升没了魂一样站在门口,对着柱子相亲相爱。
“大半夜的不睡,还要跑到外面练剑不成。”谢云初正想把人提溜回屋,不想季升猛地反握住他的手,胸口上下起伏。
谢云初低头一看,季升脸色苍白,神情惶恐,似乎被什么东西吓得不轻。
可别院有什么东西能吓人?再来…… 谢云初打量四周,他没察觉到这里有灵力的痕迹。
“是个女人……”抓着谢云初的手,季升方才渐渐缓过神来,“全身血肉像落花一样散去,只剩一具骨头。”
“你肯定梦魇了。”谢云初想也不想反驳,“哪有什么法术能使人像落花一样散去。倒有一些臭美的女修,出门都要弄些鲜花摆场面。”
“不许你说大师姐的坏话。”季升瞪了谢云初一眼,见自己还抓他的手,嚯的收回来往屋里走,也忘了问谢云初大半夜是不是见了梦霏真人的面。
谢云初嗤笑一声,不紧不慢跟在季升身后,他摸着袖里被归还的玉简,神色沉重。
他给天机阁的玉简,到了姨母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