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余生付款》晏昕空

7、告别

　　屈宁相信骆辉是知道自己故意道晚安的。可是这一天他实在是知道了太多爆炸性消息，而不管哪个消息都和“同|性|恋”这个词有关。
　　屈宁并不歧视，甚至还很佩服那些敢于承认自己性向的人，但他可从没有想过会被好朋友喜欢上，被好朋友表白。从和骆辉对话后，他可以尊重恒宇，也相信能够说出那样的话需要巨大的勇气，可他所能做到的也仅仅是“继续做朋友”这样的承诺了，他无法承诺恒宇更多，不可能也不会。
　　至于骆辉，单凭他告诉了屈宁不为人知的过去，屈宁也不会对他敬而远之。如果说先前屈宁还只是将骆辉作为优秀学长来敬佩的话，现在反而是心疼更多，以及憧憬。
　　屈宁并非故意那样装模作样的道别，他知道骆辉一定感觉得出来……只不过是当他听到骆辉无限惆怅地说……
　　——如果当年我遇到的是你……
　　这句话时心绪波动的厉害。并非是想要替代成肖郑奕，而是想到要是他早生个十年，能够以朋友的身份站在骆辉身边支持他就好了。
　　眼前的电脑屏幕上各种群窗口的聊天记录不断的滚动，恒宇的私聊也早就敲了过来，不管是何种表述心迹的文字，屈宁对此的回复依然是——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然而不能接受你的心意。
　　“滴滴”的声音拉回了屈宁飘忽的思绪。鼠标下移点开了昵称名为“团噗噗”发来的消息。
　　[夜猫子宁，我从中午@你消息就没见你人影，消失到哪里去了？快去渣浪微博那看看，有好东西。]
　　团噗噗是屈宁所在的动漫群里主要负责cos策划+服装+摄像的妹子，平时在群里各种贫嘴逗乐，但对cos方面的要求却非常之高，是个极富责任心的完美主义者。屈宁当初在微博上成名的一组照片就是出自软噗噗的策划，而她的很多策划都投屈宁所好，即使有时候生活、学习各种忙碌，他也会抽出时间来与软噗噗合作拍片。
　　[不好意思啊，今天有些忙没来得及看，我这就去看看。]屈宁迅速地回了一个，打开微博就看到私信里是来自团噗噗的一大堆消息。
　　[宁，我上午要了《白桥》的cos授权，第一时间就来告诉你了！快来准备cos你喜欢的彦安宁男神吧！]
　　[人呢人呢人呢？！]
　　[亏我还第一时间想到你！别让我知道你手机看到私信不回！]
　　[再不回复我去找佩鞍大大了！]
　　屈宁一看到“彦安宁”这三字，表情瞬间凝固成了呆滞，他愣愣地回到团噗噗的□□窗口，直接回了一个[目瞪口呆.JPG]的表情图。
　　接着马上噼里啪啦地打字：[我接我接我接！你还没找佩鞍吧？！]
　　[我已经打开了佩鞍大大的窗口……]
　　[一脸懵逼.JPG]
　　[不过你比我快了一步，在我找佩鞍大大之前回复我了。原谅你了～]屈宁这时候庆幸团噗噗不是个特喜欢调戏别人的妹子。[你好好复习《白桥》，认真揣摩安宁男神，其他具体消息再等我通知。]
　　[好嘞。团子，非常感谢您！【跪拜.JPG】]
　　[下次找你第一时间回复才是对我最大的感谢，我最讨厌等人了。]
　　[一定一定！这次是我错了！]
　　[看在你态度诚恳上面，那我就拜拜了，夜太深，影响皮肤质量，安。]
　　团噗噗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而这个夜晚对屈宁来说注定是不眠之夜。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下迎来了设定的起床时间。睁开眼之后，他起身拿了床头柜上的手机，立马编辑了一条微信发给骆辉。
　　在等待骆辉回复的过程中，屈宁开车开得煎熬，当终于收到骆辉的语音消息时，屈宁吐出了一口长长的浊气。
　　他知道，他依然可以和之前一样和学长相处了。

　　“心情不错？”
　　骆辉一出现在餐厅，章迟就出现在了他身边，看样子是专门等着他来。
　　“还不错。怎么了？”经过一天的相处，骆辉对章迟没了起初的尊称，态度方面也随和了很多。
　　章迟用暧昧的眼神打量着骆辉，不怀好意道：“骆哥，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
　　“什么真人不露相？”骆辉问道，然后将和昨天不重样的早餐发给屈宁，又补了[勿回]两个字。
　　章迟发出类似反角般的狞笑声，探身，附耳在骆辉耳边道：“什么时候让我见识见识昆曲吧？”
　　骆辉一愣，随后清楚了章迟先前所言的意思。章迟应该是从他的关系网中打听了骆辉的一些信息，就是不知那些信息是否只是表面那些。
　　骆辉望着坐回位子，举止优雅品尝着早点的男子，笑得一如昨日的友善：“网上有不少视频可以看看。我很多年没认真唱过了，早就生疏了。”骆辉已经是给了章迟面子，如果对面这人不是昨天刚谈成的生意合作对象，他早就离开了。
　　一阵诡异的沉默过后，只见笑弯了眼的章迟叹了口气，缓缓道：“关于骆哥你之前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我一点都不在意。反倒是我现在可佩服你了。即便原本你可以发展的更好，可那样的骆辉或许也不是现在这个骆辉了。刚才，我真的只是想以朋友的身份听你唱一唱，就和想听唱歌好的朋友唱歌一样。”
　　对于章迟认真堪称严肃的回答出乎骆辉所想。他收起脸上的假意微笑，坦言道：“不好意思，刚才我想多了。”骆辉并不生气章迟调查他，现代社会只要权利加身，谁的信息都能透明化。
　　“是我刚才唐突了。即使骆哥你完全看开了，一个昨天才认识的人坏笑肯定都会以为在打坏主意的。”章迟表情带着反思，满怀歉意道。
　　骆辉将章迟一脸的诚意看在眼中，失笑地摇了摇头，点评道：“恶趣味。”骆辉站起身，招呼章迟，“走吧，今天的谈判你也要去的吧。”
　　章迟跟着骆辉站起身，走到放慢了脚步等他的骆辉身边，一手驾到身边之人的肩上，笑嘻嘻道：“骆哥，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笑容出现在骆辉脸上，真心实意道：“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章迟收起慵懒的笑意，郑重其事道：“也是我的荣幸。”
　　其实骆辉先前是跟着章迟的态度走一步看一步的，之前还不敢肯定是否要与章迟深交，现在却可以确定，章迟是真的并非包藏祸心的笑面虎类型。如果说昨天晚上两人喝酒相谈甚欢，还只是停留在表面上的友善，那从章迟开始造就“朋友”的界限，两人之间的隔阂和抵触便正式瓦解，朝着骆辉没想到的方向发展。
　　下午一点左右，骆辉收到了屈宁的消息：[昨天没睡好【衰】，下午不开车了，回家休息。学长你太腹黑了，发给我那么诱惑的早餐，只看能不能吃，谗哭〒▽〒]
　　骆辉回道：[腹黑是什么？学长年纪大了，不是很清楚【发呆】]
　　[连cos都知道，不可能不知道腹黑！不科学！]一条文字消息后面附加了一条语音，“到家了，打字太累了还是语音吧。学长捏伐要装伐晓得（你不要装不知道），你这样就是真腹黑了。”普通话夹着K市话，将本就不太严肃的语境糅杂了几分嗔怪。
　　骆辉在章迟疑惑的目光中放下放置耳边的手机，说了声不好意思，也一点都不在章迟面前遮掩，用语音回复道：“请接受我诚挚的歉意。”
　　章迟搅拌着杯中的咖啡，打趣道：“骆哥，我可真的要怀疑你和你学弟在恋爱了。”
　　原定下午一点和某位老总的谈判因其有事直接取消，骆辉获得了下午的自由时间。
　　骆辉无视了章迟别有用心的话，问道：“下午去逛逛？还没好好逛过Q市呢。”
　　章迟喝了口咖啡，反问道：“想给你学弟带点礼物吗？”
　　骆辉回答地毫不掩饰：“猜对了。还有同事。”
　　章迟笑得越发贼了：“那我当然要去了。”他整理了一下挺括的西装，“我也要给我那些可爱的下属带点礼物回去啊。”

　　原先以为枯燥乏味，每无止境谈判的生活在每天都有人陪伴的基础上，时间流逝也不再缓慢。因为章迟的公司那里有紧急事情需要他赶去处理，所以周六晚上章迟便离开了Q市。临行前，和骆辉告别之际忽然板起了脸孔：“骆哥，我有件事忘记和你说了。”
　　骆辉倒是毫无惊诧，表现平淡：“什么？”
　　章迟对骆辉的反应非常不满意，维持不了三秒的严肃迅速地消失转换成失望：“切，你的反应一点意思都没有。”
　　骆辉勾起嘴角：“嗯，所以是什么？”
　　失望来得快去得也快，章迟恢复了一贯的笑容：“我下个月要去K市出差，准备好迎接我吧。”
　　短短一周，生意场上的成功可以预见，但对于这份突如其来的友情，来到Q市的时候，谁也不曾料到。
　　骆辉张开手臂，拥抱了一下章迟。
　　章迟反应迅速地回抱住，那一瞬间青年眼中少有的真挚。

　　送别章迟，回到房间的骆辉首先进了浴室，洗完澡后便拿起手机查看消息，不意外的看到其中有屈宁发来的信息，打开后，一张照片跃于眼前，下方是文字：[突然想起来上次学生会群里收到的照片，学长那里有吗？]
　　骆辉怔愣了片刻，继而回道：[没有，我右键另存～(￣▽￣～)~]
　　“可惜更多的没有了，好想看其他的照片。”
　　不是恭维，是突然的感慨。
　　只听单纯的语音骆辉都能想象屈宁此时略带叹息的神情。
　　“明天就回K市了，回了家发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