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简四

38、番外守时（六）

　　玲玲不是第一次在郁乎文面前哭。大一新生期间住宿舍不习惯，有次大堆人约好去溜冰，她不小心摔了跤，伏在地上不知为什么泪水哗哗地下来了。谁也没想到平常笑呵呵的她会哭，吓得别人面面相觑。郁乎文把她扶起来，劝了半天，才听见她哼哼唧唧说要吃可爱多。这个简单，他如蒙大赦，连忙奔去买冰淇淋，再回来时她的满肚闷气已经哭没了，又是个鲜蹦活跳的俏玲玲。
　　朱明和她是发小，“喜欢玲玲的人有福，她爽快大性，美丽外表加明朗内心。”
　　玲玲边听边点头，“是是是。”
　　一脸赞同。
　　朱明乐了，“你怎么不姓王？”
　　日子过得太淡，以至于叶盛阳约她出来，她一口答应。因她的干脆，电话那头反而愣了下。
　　“反悔了？”玲玲狞笑数声，“不行，今天我吃你吃定了，谁反悔谁是小狗。”
　　她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叶盛阳的习惯：和女孩子的约会早到二十分钟。谁知玲玲的习惯也是，除非熟到如朱明般的，一般早到十分钟。他刚坐下，玲玲就翩然而入了。天晴了几天，气温刷刷地高上去，她穿件白T恤，前面看着平平无奇，后面开了个桃心圈，下面是条misssixty仔裤，大腿位置大大小小的破洞，露出光滑健康的肌肤，一把长卷发扎了个马尾，益发让人眼前一亮。叶盛阳站起来，走过去替她拉开椅子。他穿的是白麻衬衫，两人约过似的同色上衣，男的英俊女的秀美，吸引了餐厅里不少人注目。
　　玲玲坐下，对他的周到报以嫣然一笑。
　　两人同时开口。
　　“现在的工程师都这样时髦？”
　　“对每个女孩你都这么礼貌？”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笑起来。
　　吃的西餐，玲玲翻阅菜单，叶盛阳给她介绍，“酥皮海鲜鱼翅汤是招牌，法式酿鹅肝也可以，主菜或者来半只龙虾拼鳕鱼扒？”
　　“来个酥皮汤，菠菜沙拉，主菜我要安格斯扒，餐后甜点，嗯，心太软加蓝山。”玲玲合上菜单。
　　叶盛阳打个响指，自有服务生过来落单，玲玲打量周围的环境，落地窗外是空中花园，种着大株绿色植物，打理得欣欣向荣。正午的阳光穿过落地玻璃窗，他的睫毛浓且密，像两把小扇子，在脸上投下两道阴影，手指修长白皙。
　　适合弹钢琴。
　　叶盛阳抬头，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学过钢琴？”
　　玲玲向他的手呶呶嘴。她向椅背靠去，懒洋洋地看着他。餐厅选的原木长靠背椅，比一般咖啡馆的沙发舒服。“你这人哪，看上去就是吃喝玩乐的主儿，那种何不食肉糜的。”她叹。
　　叶盛阳笑，“我才没时间讲究这些，你去看看京官的派头，就知道我的土了。从前有人告诉我，一个人的时间用在哪是看得见的。”
　　“是女朋友说的吧，只有女人才喜欢亦舒的小说。”
　　他笑而不答。玲玲喜欢他这点，不少男人相过几场亲就当自己是情圣。
　　饭吃得很愉快，法式面包烤得香热脆，扒嫩而香。叶盛阳说起在德国喝啤酒吃咸猪手的经历，他总结，“一个月下来胖了五斤，难怪德国多胖子。”
　　他的眼角带着微微上挑的势，标准的凤眼，长眉入鬓。
　　玲玲啜口咖啡，移开了视线。
　　“听说最近你和叶盛阳走得近？”郁乎文MSN上问她。
　　她复，“怎么？”
　　又想怎么打趣她。
　　“听说他有个初恋女友，他曾当众示爱。”
　　“那又怎样？”
　　“与其和他，你不如从了我。”
　　玲玲可以想象，郁乎文说这话时咧着嘴的笑，没心没肺。
　　“不要挑战这种太有经历的人，容易受伤。”他老气横秋地劝她。
　　这口气？八字没一撇，要你操什么心？
　　玲玲退出MSN，手机上骨碌一声来了短信：“我愿意从了你。”
　　吃错药了啊你？
　　不，他们并没有如别人所想那样谈情，只是忙着玩。
　　他带她去安亭赛车场。她在价位表前有几分犹豫，他没理她，自顾自办手续。
　　玲玲心疼，“唉，一小节一千五百，加上赛道租金，二小时半部小车没了。”
　　他打趣，“请我吃饭时的豪劲没了？当我回请你。”
　　上次在河河亭吃日本菜，结账时她抢着买了单，有来有往才是朋友之道。
　　他自备全套的服装，替她租了套。等她换好衣服出来，叶盛阳已经站在外面等。他静静地注视远方，不知在想什么，阳光在他身上镶了条金边。玲玲戴好手套，突然觉得一切都值得，唉，钱不就是赚了花的吗。
　　她第一次来试驾，得先去内场测试。上车时叶盛阳的眼里闪烁着笑意。大概想起认识之初她擦了他的车的事。她脸上微微一热，幸好这次很争气，顺利通过了。
　　风驰电掣。
　　雷诺的最高时速260，玲玲不敢分神。她咬着唇盯着前方三百米处，每次心悸的转弯，刹车换档油门，肾上腺素刺激她爆发出潜能。
　　一小节十五分钟，下车时叶盛阳鼓掌，“平均速度170，以新手来说，不坏。”
　　玲玲腿有些发软，全身的力气像被人抽走了。有种新奇的感觉，她说不清，也许上瘾就这么发生。她摘下头盔，接过他递来的水狠狠地喝了口，在看台上坐下休息。
　　叶盛阳明显是个中老手，刚冲出起跑线，在大直线上他就把速度提到6档了，14个弯道处理得干脆利落，最后更加大油门冲向终点。
　　玲玲目不转睛看着咆哮的雷诺过弯直跑。她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要看见他钻出车，才吐出口气。
　　大麻。
　　叶盛阳没听清楚，挑挑眉毛示意。
　　玲玲扭头看窗外的夕阳，天空正在暗下去，大团的云彩纠结在西边，半轮月亮渐渐浮现出来。A30空荡荡的，偶尔前方有车，也被他们呼地一声超了。
　　他为什么从来不说他的事呢？
　　她不要听别人说，但是，如果他愿意告诉她，她愿意做个好听众。
　　“让我安心听你
　　重温往时
　　尤其是你的动人故事
　　请让我知何事美丽至此
　　情缘总不会准时
　　若真的可以
　　能和你未一起便白头未算迟
　　情人都不爱守时
　　或者总可以
　　能容我尽情地开心一次
　　请你
　　如果你愿意
　　旧照片都给我
　　弥补往年
　　还未遇上的可爱画面
　　空白那篇陪我笑着失眠
　　可以
　　如果你愿意
　　让我欣赏一遍
　　纯真少年
　　成熟后那张动人笑脸
　　怎样发展眉目有何变迁。”
　　可是，直到拥挤的高架出现在前方，他始终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