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净沙》邪气燎原

144、第五十章 毒医

　　你是个好人！

　　不知为何，张徵心里居然涌起了一股想哭的冲动，那种涌出的酸涩之意就是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苗若兰说道：“自小我就知道，医人也是毒人。很多草药是以毒攻毒，偏偏却能有奇效。人也是一样，对于别人来说，你可能是个恶人，可对我来说，你是个好人。”

　　张徵强忍抽泣之意，问道：“为什么是好人？”

　　苗若兰注视着她的双眸，清澈如幽泉：“因为你会痛苦。”

　　“痛苦......”

　　“如果你不是个好人，你为什么还会为杀人痛苦？”苗若兰对她笑了笑：“一个人会后悔自己做的事，会用折磨自己来释放痛苦，如何算是恶人？”

　　苗若兰的语气温柔如水，甚至都没有什么力道去强调什么的，可在张徵耳朵里却震耳发聩。那种感觉，就如同长久不见日月的阴霾突然露出了缝隙，阳光在那缝隙中透出一丝光明的味道，又如同一座承重巍峨的大山突然从胸口搬开了，让人突然能畅快的呼吸着空气。

　　苗若兰开始收拾自己的药箱，手不停，语速也不疾不徐：“张徵，我知道你很痛苦，一直很痛苦，可很多事发生了就覆水难收；很多路选择了也就很难回头了。但是无论走到哪一步，你都该回头看看你曾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成为什么样的人......”张徵细细回味着自己的过往，又是一阵迷茫，她摇摇头道：“我，从没想过。”

　　“那就现在想！”苗若兰一把按住她的双肩，说道：“想想你到底是怎样的人，又或者你想怎样？”

　　“难道，你真的甘心一生困在这个山洞里？”苗若兰一指洞口道：“出口就在那里，没有人将它堵上，无视它的只有你自己......你的心！”

　　张徵望向那洞口，似乎有所觉，可她又摇摇头道：“我曾想做一个好人，帮助别人摆脱烦恼，可是结果却换来那个人更多的痛苦，以至于她现在视我为死敌，再与我见面必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我不知道你说得那个人是谁，也没想过真的能说通你什么，我只说我自己！”苗若兰拔去了张徵腿上的金针，然后说道：“你可知我创建五毒教前，是什么身份？”

　　“药王谷的传人。”张徵不是很理解地回答道。

　　“不错，我是药王谷的传人，是药王的孙女，可我也算不得药王的传人，因为爷爷真正高超的医术是传男不传女的。”苗若兰自嘲式笑了笑：“药王的子孙虽不多，却也丰盈，我与妹妹外，他还有三个孙子。但是他们的天赋却都不及我与妹妹，可就因为我和妹妹是女孩儿，所以我们只能学些偏门医术。”

　　张徵细细听，问道：“为何传男不传女，不都是亲孙么？”

　　“因为男孩可以传宗接代，女孩都是要出嫁做人妇。”

　　张徵不解道：“孩子不都是女子生出来的么，传宗接代应该是女子才有的本事，关他男人什么事？”

　　苗若兰突然想笑，她说道：“谁知道呢，这世道何时真的公道过！”

　　张徵认真想了想后说道：“是不怎么公道。”

　　苗若兰不知她又想了些什么，不过见她似乎想通了，还是很高兴，便继续说道：“我后来啊，偷偷学医，也许是天赋真的过人，什么药方药理我能过目不忘不说，还能瞬间理解七分。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每一个医者，他在懂药理时便一定要懂毒理！”

　　“知毒理才能解毒药，解毒药才能救人！”

　　“不错，要解毒就要先知毒。”苗若兰苦笑道：“若没有疯狂书生玩弄我妹妹，我和妹妹只会终生做医者，而非毒医。”

　　张徵低下了头，说道：“我杀他，也只是因为当时他重伤了我的一个朋友。”

　　“为朋友出手相助，你这不就做了好事么！”

　　张徵没想到苗若兰就这样赶鸭子上架了，又是愣了一下。

　　苗若兰道：“我能救你，我也能毒死别人，对一些人来说，我是个邪恶的毒妇，可对你来说，我是好人，我说的可对？”

　　张徵点了点头。

　　“所以，没有完全的好人，也没有完全的坏人，目标只是你救了什么人，又杀了什么人！”

　　张徵的心觉得长久的抑郁似乎又少了几分。就在她胸中的郁结似乎要散开时，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烈狂邪的声音：“是你杀了我......是你杀了我！”她又开始猛地摇头，说道：“有些人能杀，而又有些人是杀不得的。”

　　苗若兰：“你说得可是你师父？”

　　张徵点点头。

　　“你为什么要杀他？”

　　张徵的喉头突然传来干裂的感觉，她颤声说了一个字：“我......”

　　“我什么？”

　　“我......”张徵又摇起头来了。

　　“你杀他可是因为他会杀更多的人？”

　　“嗯......”张徵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落了下来，她抽泣地说道：“我知道，是他传了我武功，是他养我长大，是他教诲我......他就如同我的父亲，可他偏偏又在不断折磨我。”

　　“他逼我杀人，杀仇人，杀老人，杀妇人，杀小孩......”张徵的抽泣声越来越响：“每次看见那些母亲护着自己的孩子，我就深深羡慕，因为我也想要一个母亲！”

　　“可是，我还是杀了她们，杀了她们不说，还杀了她们怀中的孩子！”张徵猛地握住苗若兰的手，泪眼婆娑地望着她道：“那些孩子被我杀了，被我杀了，就好像在杀我自己一样！”

　　“当初我一心想要离开藏剑阁，只是想有个自保的能力，我没想杀人，我没想要杀那么多人！”张徵失声痛哭道：“可我后来杀了那么多人，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杀了那么多母亲和孩子！”

　　苗若兰将她搂在了怀里，让她放肆哭泣，说道：“他是你师父没错，可他不是好人，他能逼你杀你不愿杀得人，也终有一天会亲手杀了你！”

　　张徵浑身颤栗起来，她的眼前突然涌现血红的画面：

　　师父，我们一起死吧~！

　　我说过，我说过这些，我也死了，可我又活了！张徵的眼前突然有了一股明悟。她的耳边似乎还存在着烈狂邪的怨愤喊叫，可对她的影响却越来越小，她对那心中的心魔说道：“没错，我杀了你，而当时，你也想杀我！”

　　“为了一只畜生，你居然忤逆我，你的师父！”烈狂邪还在吼叫着。

　　“大喵从没想过害我，甚至为我舍生忘死！可是师父，你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相信过我！”张徵不由自主捏住了自己的小腹丹田：“你故意给了我残缺的功法，害我十年来都受着内气自损经脉的折磨，你又可能把我真的当你真正的徒弟，你的孩子？”

　　“逆徒，逆徒~！”烈狂邪咆哮着，可是却有些显得底气不足。

　　“师父！我早就不欠你的了！”张徵断然道：“当初我助你杀了那么多人，如今我武功也已经失去，算是还给你了，我已经不欠你什么了！”

　　“你......你......”烈狂邪吼叫着：“你欠我的，你永远欠我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如同被什么强行拽走了一般。

　　山洞内萤火虫开始飞舞，莹莹绿光在洞中闪烁，犹如星空璀璨，却比星空更加清晰真实。苗若兰一脸意外的看着那些飞舞的萤火虫，她没想到这白日里看起来普通又狭隘的山洞，居然在夜色中有这等美景。尤其是那些荧光映在一颗颗石钟乳上，居然有种让她身在洞天福地的错觉。

　　张徵坐直了身子，轻声说道：“我每日盼地其实就是夜空来临。”

　　苗若兰道：“虽是难得的美景，可我相信天外有天，会有更多更好的美景等你去领略！”

　　“是么。”张徵却是没有在说话，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只受伤的腿，又望了望荧光中的苗若兰，不知不觉中，她似乎又看见了那个在阳光中握住她的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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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疆隶属大周，虽有朝廷衙门，但真正的管理者还是各苗寨苗王。苗疆多少数民族，实际上除了苗族，还有诸如侗族、土家族、布依族、黎族......中原人难分清楚，也不了解，只当都是蛮族，所以统一用了“苗人”称呼。

　　苗人虽然思安逸，但内部斗争却时有发生，长此以往，也会有不同苗寨互相仇视的局面。

　　苗疆偏北，一队长骑在丛林中奔驰，那群骑士服装并不统一，有中原人打扮也有苗人打扮，更有些和尚道士。只是那几个和尚道士却没有人们想的慈眉善目，反而有一种凶悍之气。这队骑士足有三十多人，各个身带兵刃，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

　　骑士为首者，面色阴沉，身上挂着一串诡异的骨牙项链，直垂胸口，正是那神秘莫测的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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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更新了，是不是有点意外啊？？？我现在都是精神好了才写，精神不好就不写。不过想尽快突破五十万大关，最近换了机械键盘花了我五百多大洋，要码字攒钱赚回来呢！！！！下一章开始正是开启本文最大的篇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