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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坠落的传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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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凡间春草茵茵,晴空万里,一个眨眼的瞬间,天色忽然转暗,霎时间落雷滚滚,惊得凡人们纷纷睁大眼睛不安地望向天空上方。
天界云海之上。
一个浑身上下魔气满溢的男人半坐于地上,嘴角边仍旧渗着殷红鲜血。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女子,女子半躺在云海之上,周身仙气环绕,红润的脸色与先前的惨白仿若他人,但她的眼眸始终不曾睁开,不明白自己的身边正发生着什么。
男人凝视着怀中女子,她的睡脸很宁静,空灵清澈的相貌加上周身环绕的仙气更是不食人间烟火,但这些最适合她的形容词就只到今天为止。
男人用食指沾上自己的鲜血,开始在女子的脸上一笔一线地勾勒出一朵栩栩如生的红莲,莲花覆盖了女子大半张脸,让原本清灵的添上一层妖艳妩媚的色彩起来。当最后一滴血落下笔,女子周身仙气忽然消散不见,反之在她身上感受到的竟生生变成了魔气。
看着怀中的人,他道。
“从此,你就是我魔族的红莲魔将。与仙族,与仙帝!缘尽于此!”
她仍旧在沉睡,听不见一分一毫。
两人身旁一直站着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色宽袍下的魔族中人目视着这一切,在男人抱起那女子准备离开的同时,他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张面具,无声递上。
男人冷冷瞥过黑袍下的人,只觉得他的无声似是一种嘲笑,却接过那面具没有拒绝。继续前行,听着那令人不悦的声音在身后无风无波地响起。
“仙魔一念,红莲劫数。黑魔渊贺喜魔帝渡劫成功。”
第一章坠落的传说
百年前仙魔一役,魔界大胜。仙界从此分崩离析,繁华天庭一夜人去楼空。
传说,百年前一战,仙界败得奇怪。新帝登基,原本是仙界稳操胜券的一战,却败了。仙帝陨落之际,魔帝横空出世。传言,败因是因为一个女子,一个与那时消声灭迹的仙帝有瓜葛的女子。而,正巧,当时率领魔军攻打天界的魔将也恰好是位来历神秘的女子——
浩劫动荡来得凶猛,人间几次天崩地裂,人心惶惶不安,只当这就是世界的末日。魔帝以胜者之姿登上人间顶点,从此凡人只能以魔为尊,而仙,作为败者,踪迹消于仙、凡、魔三界。
百年后,魔帝庙。
如今凡人不祭天,不求仙,仙庙如今只是山里荒废得看不出原型的破庙,魔将、魔君、魔帝,一切魔者为人跪拜敬畏。其中,魔帝庙最尊,百年间建庙共一千一百一十三座,尤其以凡间的中心,魔仙城中魔帝庙声势最为浩大,占地面积大、用料极奢,不为别的,只因魔帝的居所就在此处。以百年前人间君王的宫殿为基,筑起魔帝殿,又以各城、县等分地分予麾下众人,自此妖魔尽数移居人间。魔仙城中多为魔界实力强横受封贵族,但无被允未受召见便出现在魔帝殿中,同样也是重罪。其中唯一被魔帝允许可随时出入甚至同住魔仙城宫殿分殿之中的,唯有百年前率领魔界大胜的女将,华莲一人,恩宠可见一斑。
傍晚时分,天边火红云彩一片,映衬着魔帝庙中点起的火光,魔界四君悉数到场,白君、青君、赤君、黑君端坐祭祀高台一侧,位分未到的魔、未入魔的妖,前来跪拜的人等等,人头耸动着只能远远观望,望不见他们的相貌遑论神情,只能感受到被渲染得极致的肃穆气氛。
高台处则是另一番光景氛围。
“今天可是十年一度的降魔节,哈哈,不过我们魔帝这面子丢的也真是选了个好日子。几次了?”
白君白滑嬉笑调侃,毫不避讳地拿魔帝开刷。
“大约是第九百九十七次了吧。”
青君青玉掐指算来,一本正经,当真是从百年前一次不落地数下。
赤君赤狐天摆弄着围在脖颈边丰盈毛尾,将尾毛一甩,到了右边肩膀,瞬间变作女相,倾国之姿,妖娆无比。
“华莲此女仗着魔帝恩宠,倒是也嚣张,仙界覆灭,这世上还有谁敢对魔帝说一个不字。论美,她美不过我,”话完,尾毛甩向左肩,又作男相,俊美非常,世间难寻第二,坏笑一记,邪气十足,“论打,她打不过我,魔帝倒是看上她哪点了。”
黑君黑魔渊瞥了一眼前来敬奉茶水的不起眼凡人,没有参与三君的话题,仍旧是一件大到遮住所有面部的兜帽,遮住了连三君都不曾见过的相貌。没有说话,只朝奉茶的灰衣凡人挥手示意退下。
那人刚要退下,又被白君叫住,一脸兴致好奇。
“怎么是个凡人来送茶,你一届凡人,是怎么上的这百米高台。”
灰衣凡人样子谦逊,但唇齿不动,只指了指高台侧檐边露出的梯子一角。
白君摸着下巴,表示明白地点点头。
“原来还是个哑巴。做凡人当真烦得很,呵呵,你下去吧。”
“咚——咚——”
钟声豁然想起,四君一改刚才的随意,同时站起朝魔帝殿方向作揖高过头,隆重一拜,与此同时,高台下,早已经密密麻麻向着同一方向跪倒一片,未有幸进入魔帝庙的,此刻也是跪了一城。只方才被白君当哑巴的人静静地踩着梯子下了高台。执起扫帚,开始扫一方落叶。
宫外赞颂着魔帝的歌声开始响起,人声鼎沸,魔帝殿中因无一人被允入,冷清无比,魔帝正坐在昔日帝王的龙椅上闭目凝神。
忽闻一阵冷香,深邃的眼睛慢慢睁开,眼瞳如一汪看不清底的蓝色海洋,瞳眸中一个身材窈窕的素衣女子由殿外款款走来。
龙座上的男人轻轻皱眉,长袖一挥,华莲身上的衣物一变,霓裳红衣,拖地长裙,世间繁华尽落在这件华裳之上。
“红色更适合你。”
华莲白皙脸庞上,一朵盛开红莲爬在左面额头,蔓延至左的脸颊,栩栩如生,原本清灵的一张面孔,因为这朵红莲而显得妖媚不已。
“你可是来答应孤的求亲。”
“魔帝。请魔帝不要再向华莲求亲。”
深蓝色的眼瞳仿佛看穿一切。
“百年来,仙踪难觅,更遑论仙帝的下落。你就不要再白费力气。”
华莲薄唇微动,不接话,约莫片刻才道。
“华莲五日后便回来。”
“既去意已决,孤不拦你。回城后替孤去魔帝庙一回,将孤放予黑君那里的木盒取回。”
红色繁华退出大殿,摇身一变,艳丽退去,素色衣服重着身上,现下,倒显得与脸上那朵妖艳的红莲不太相衬了。
空旷魔帝殿中,深蓝色的海底慢慢被眼皮盖上,剩下一张银色面具无声沉默,良久,一声微不可闻或者称不上叹息的声响静静蔓延,魔帝重新回到无人打扰前的那番不动寂静。
魔仙城中的魔帝庙主司正是黑魔渊黑君,每逢降魔节,魔帝总是会将一个朴素无华,看不出任何特点的木盒置于魔帝庙几日,盒中究竟有何物,百年来连三君也是好奇不已,却拿这平平无奇的木盒没有任何办法。白君曾有一次偷入魔帝庙供奉大殿,试图用法术窥探,无果不说,最后还被魔帝召唤到御前面对面一句话都不说的站了一天,魔帝丝毫未动双眼未睁,白君那一天纠结着魔帝究竟是睡了还是没睡,耗神耗思,第二天出殿后形容憔悴,惹得其他人也再不敢多动脑筋。而黑君究竟是否知道那木盒里是什么,同样也是一个谜。
魔帝庙供奉大殿,高百米,占地二十平方丈,却空空如也,只在最中心位置立着一根一人粗、及成人腰间位置的圆柱,柱子上每十年一次才能迎来一个平平无奇的木盒。大殿平时无人进出,黑君也不常来照看,每十年只是差一人进殿打扫十年尘灰。
黑君不知出于什么打算,明明手下妖魔众多供其差遣,若会法术,十年积尘根本不在话下,最低等的法术便能一尘不染,但每次却只派一凡人入殿打扫,凡胎□□,只能劳其筋骨,从早到晚,一干就是几日时间,往往夜深人静的时候也需进殿打扫。
“吱呀——”
供奉大殿门轻轻被推开,先入殿的是一把大扫帚,随即一身在黑夜下看不太清的灰衣,大殿内因有月石照明,虽算不得光亮,但等来人走进殿内,也够看清他的相貌,正是今日被差遣去高台奉茶的凡人。
木盒放在大殿中最着眼的位置,最简约的雕刻工艺,只在木盒一侧用魔语刻了个“心”字,看起来也只是一串鬼画符似的前卫装饰罢了。这凡人对大殿中心放的木盒显然毫无兴趣,进了大殿,只顾继续清扫,一脸不咸不淡地没有任何神情,也不知是不是这出奇不太像凡人的淡然性子才让黑君看中派了过来。
安静地打扫,直到天光有些微亮照进大殿,他才带着几簸箕的灰尘退出了供奉大殿。一整夜,透着木盒缝隙漏出的莹莹光亮,时明时暗,这才渐渐隐去。
街边小摊叫卖声落而不绝,天色正好,华莲赶了两天的路,正巧赶上了这小镇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路边卖豆花的小丫头忽闻到一阵冷香扑鼻,十分得好闻又醉人,抬起头来撞上一张漂亮得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脸,那朵红莲在脸上美极了,愣了半晌。
“姐姐,你要咸豆花?还是甜豆花?”
“小不点,我不吃豆花。你告诉我,白桦林在哪个方向。”
小丫头想想,指了指远方的一座山林。见华莲马上就要走,忙拉住她的衣袖。
“姐姐,你长得真好看。你是人还是妖精呀?”
华莲浅浅一笑,信手一变,一只白莲出现在掌心之中,递到小丫头面前,小丫头咧嘴一笑,高兴地接过莲花,朝华莲挥挥手再见。
顺着小丫头指的路来到白桦林前,华莲顺着山路一路而上,在一处断崖边发现了障眼法,如履平地地走上那眼睛看出来的腾空之地,眼前的景色忽地一变。
一个小小的草屋小园,偶有鸟叫应和着这里宁静的气氛,栅栏围着的小园子里圈着一只鸡和一只鸭,一片菜圃,和一张石桌,石桌上放着一片围棋残局。华莲心中忐忑,慢慢走近,看着残局,开始描绘起当初放下棋子的那个身影。再往里走去,一阵溪水叮咚,一个白衣男子靠坐在一颗老树旁打盹,晃动的树叶、强烈的阳光将那声音描绘得时隐时现,叫人辨不清真假。
华莲只觉心中难以抑制的激动与不安,拨开最后一片树影,声音有些微颤。
“叶无涯?”
溪边人被声音惊动,渐渐转醒,循着声音慢慢回过头去,想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重见故人,有些微愣,恍如隔世,这才露出一张带着些许苦涩的笑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