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几许》陆千金

14、暮雪

　　那一次后直到出院，沈二再没有出现过。他忙着同宁家的订婚宴，自然是没时间来瞧一个妓/女的。最后，秦彤仍然回到君悦。

　　因为沈二始终不曾放过，所以她只能回到这里。

　　沈若绮每天都来看她，身边无一例外都是王子陪着。

　　“今天那位沈小姐只怕是没工夫来看你，不如我来陪你说说话？”

　　秦彤抬眼望去，乔欣悦一袭白裙，弱不胜衣的模样。只是眼中那一抹隐晦的锐利，秦彤很奇怪，精明如杜临风，居然看不出来。

　　“今天你怎么空着？”

　　乔欣悦勾唇，似笑非笑，“你不知道？今天是沈二少和宁蕊的订婚宴，临风是要去参礼的。”乔欣悦看着秦彤，眼中似有些意味不明。“君悦是最好的，宁蕊偏偏要在梦里水乡办婚宴，不觉得很奇怪吗？”

　　秦彤低着头面色微白，纤细的手指夹起一支烟，擦亮打火机，点燃。烟雾里，她的眼眸若隐若现，落寞而寂寥。

　　“彤姬，你在里面吗？”

　　“丽兰夫人。”二人向走进来的丽兰夫人问好，谈不上多尊敬，面上功夫总是做足了的。

　　丽兰夫人也夹着一只烟，细而长，即使上了年岁，丽兰夫人的脸也依旧美丽动人。“苏菲，你先出去。”

　　“夫人......”

　　“出去......”

　　乔欣悦站起身，颇有几分不情愿地走出去。

　　丽兰夫人按灭烟头，末了才轻声开口：“沈小姐是交代过的，你要是想去，车子已经准备好了。要是你不想去，就安分去陪酒吧，方少正在等着。”

　　秦彤了然，深吸一口烟，妖冶而笑。

　　去？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沈二的订婚宴？那是只属于他和宁蕊的时光。

　　方少，方明诚，又是个钱多烧得慌的花花公子。平时看起来蠢，今天看看倒也有几分脑子，会挑日子。知道今天沈二绝不会出现扰局，知道时只怕木已成舟。

　　三年，谁能真的出淤泥而不染？这是个光阴斑驳的问题。

　　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变成自己最厌恶的模样。

　　秦彤笑得千娇百媚，“丽兰夫人带路吧，我不知道方少包间号。”

　　秦彤只感觉自己身体里面缺了一块，血流不止，痛的几乎要休克。

　　三年啊，沈二到底坚持不下去，终于要娶宁蕊为妻。大家闺秀，出身高贵，洁而不染。明明自己也干净过的，可是他弄脏了她又毫不留情扔了她，就像垃圾一样。

　　宁蕊？秦彤在心底疯狂大笑。谁会想到，曾经亲密得可以睡一张床的闺蜜，会亲手推自己下地狱。回不去了，她再也不是当年的蕊蕊了。她即将是沈家二少夫人，光明正大顶了自己的位置。秦彤恨怨怒痛，可是无能为力。那些美好，终究是过眼烟云。

　　秦彤到时方少已是等得不耐，发泄般将君悦里价值不菲的摆设出气。

　　秦彤勾唇媚/笑，长长的指甲刮过方明诚的下巴，若有似无的挑逗。

　　“方少好大的脾气，彤姬就连这点时间都不值得方少等吗？”

　　方明诚被她撩得心头一颤，反手搂紧了她就说：“彤姬，你真是只小狐狸。”

　　秦彤娇笑着坐在他大/腿上欲拒还迎，“那方少是猎人喽”

　　方明诚低头咬她的耳朵，“那我吃掉你好不好？”

　　“方少......”秦彤的声音听起来很甜腻。

　　“方少兴致真好！”一语打断秦彤的话，王子搂着沈若绮从外面走进来，还有一男一女紧随其后。

　　方明诚一愣，旋即笑说：“这么巧，王少也来君悦玩？”

　　王子不理他，沈若绮把/玩着手中的手机，语气神态皆是淡淡。“方少，你怀里的女人我很喜欢。”

　　方明诚一下子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回答什么。王子却是皱起了眉，“若绮说的话你没听见？”

　　“沈小姐要她我怎么好和沈小姐抢人？”方明诚陪着笑放开了秦彤。王子耐和沈若绮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更何况两人身后还跟着宋安宁和段铭。这次错过了，下次再找彤姬也是一样。这几位祖宗，他可吃罪不起。

　　秦彤窝进沙发里，面色苍白得像一只鬼。沈若绮站在一旁看着她，目光悲悯，“你真的没有来，你为什么......”

　　“我有什么资格？”秦彤取过桌上的龙舌兰烈酒，不拿杯子直接用瓶灌下，胃部有灼热的疼痛。“妓/女该有妓/女的自觉，何必自作多情在订婚宴上去打扰他，自取其辱而已。”秦彤脸上有刻意的漫不经心，“你们怎么会来？婚宴结束了？”

　　“够了！”沈若绮抢下她的酒瓶，“你明明知道沈二在等你去找他，这场订婚宴根本无意义。他给了你和他最后一个逃离的契机，你却舍弃掉了。”

　　“呵......”秦彤嗤笑，“契机？我们之间早就没有那东西了。”

　　“沈二根本不想娶宁蕊。他赌上一切只等你来，最后，却输得一败涂地。”

　　秦彤面部表情一僵，泪腺又重新开始工作，一滴一滴，花了妆容湿/了过往。那些早以为已经忘记的事情又重新被翻出来，一幕一幕，反复血肉模糊。

　　那段时光，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青春。

　　“我去了又能怎么样，我恨他，我永远不会再原谅他。”

　　“你看过《射雕》吗？”沈若绮淡叹一口气，坐到她身边，轻轻开口。目光哀伤，灯光映在她脸上，寂静如水。也不顾他人在不在听，只自顾自地说：“黄药师因一本《九阴真经》害死了冯衡，过后才知道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他不是不爱冯衡，他只是一时迷了眼。”她看向秦彤，“你就是沈二的冯衡，不同之处在于，你们还可以挽回。”

　　秦彤自嘲而笑，“他爱的是过去的秦彤，不是我。”她起身离开，一路笑得花枝乱颤。

　　分明一开始那样幸福的，为什么到最后，连回头都不能。

　　原来迟来的爱是春天才来的雪，再美也是迟了，再爱也是惘然。

　　沈二对秦彤居然还会有希望，以为她会不顾一切前来抢婚，那么他便忘掉一切娶她为妻。只是到底失望了。

　　秦彤弯唇轻笑，苍白无辜的模样。她去了又能如何？他们的感情早就是峭壁上的枯树，棋盘里的死局，哪里容得有回头路可走。

　　明明彼此相爱，却在拼命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