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个大王不容易》程三醉

7、第六章

　　都说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爹的寿辰到了。

　　要问我有何感想的话，那就是：本大王——穷！

　　对于净身出户的我，哪里买得了什么是珠光宝气、锦帽貂裘？

　　更何况，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面，我也不能丢了我南楚小霸王的名号!

　　哦豁，有了！

　　“噼噼啪啪！”喜迎钟大人寿辰，诚邀各位来宾于府上相聚。

　　“哎呀，还带什么礼物呀！”

　　“钟大人寿宴岂能空手而来呀，一点点小心意，不上台面。情意是真呀！”

　　“好好好，请进入座入座啊！哈哈哈哈……”

　　佩服，实在佩服。不知道我爹那张脸是怎么做到的，笑了三个时辰看起来都不带僵的。厉害，厉害！

　　单凭那堆积了三间库房的礼物，啧，我丝毫不怀疑那日打劫他为何眼眨都不眨的丢下一沓子纸币了。

　　这不是财多，这是气足啊！

　　呵，我才不会这么闲着数他的鱼尾纹的。要不是我这间偏室堆满了礼物，我早就坐下休息了！

　　欸！有谁注意到这里有个人被礼物掩埋了吗？

　　我能翻出去被众人嘲笑吗？不能，我爹会杀了我的！

　　那我就只能站在那数我爹鱼尾纹在哪个笑幅上会少一条，哪个笑幅上又会多一条。外加注意使笑幅产生的人。

　　啊，好累呀。我爹这张脸被我细细打量了三百遍有余……

　　忽然眼角余光瞅见了一个紫衣公子，我立即来了精神！

　　果不其然，在我爹看到颜彧到来时，他保持三个时辰屹立不倒的微笑终于僵住啦！

　　哈哈哈哈哈哈……

　　颜彧你来了京城后怎么那么不接人待见？

　　真的好想出去“帮你一把”呀！

　　日头正午，众宾客都移驾到了厅堂。

　　我也终于可以不管这些宝贝礼物们发出什么声音，将它们推到一处，开辟一条生路了！

　　好不容易溜到厅堂，便中规中矩的坐在那里，抬头便瞧见二姐斥责的眼神。

　　好吧，这中规中矩只是我眼中的中规中矩，在她们眼中，我又丢钟家的人了。

　　哼，你财大气粗我不跟你计较。

　　身为自家人，礼物当然是要当着众宾来客献了。

　　一来显示子女孝顺，二来显示自家家底，三来可为子女寻觅好婚事。对于这等显示自家风貌的展示，诸位子弟皆是用尽了本事搜罗奇珍异宝。

　　当然，对于我这等穷光蛋外加没才艺的人，就是另一回事了。

　　大姐远嫁，今日却派人送来了镶金白玉寿桃。每个个头有小孩头那么大。

　　了不得，了不得。

　　二姐动用母家势力找来了南海夜明珠，能将一间屋子照得像白昼一样。

　　最奢侈的是，二姐居然找人将这夜明珠上刻上了父亲的名字，这样一来，就世间独一无二了。

　　好手笔！

　　这下她可真是洋洋得意了。

　　三姐不及前两位，只是绣了幅百寿图，但采用了蜀绣的绣法，正反两面皆是不同的寿字，看着也着实让人欣慰。

　　受了些赏赐，也温顺的谢过。倒是个好女郎。

　　四姐拼了人品，找人打造了汉白玉簪笏，装在匣子里呈给我爹时，引来了不少人称赞。

　　这回她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不只是我的错觉还什么，我看到四姐将那礼物呈上时，眼神有意无意瞥向了颜彧，不，是颜彧身旁那人。

　　哦~俊郎儿……

　　看这座位方位，来头不小啊。

　　二姐有些愠怒。但我也不管了，接下来要轮到我了。

　　“前些日子听闻钟大人寻得遗珠，可喜可贺！不知令千金有何礼物要送您这位父亲呀？”说话的这人为的是巴结下我爹，但他肯定没想到，这话确是狠狠的得罪了我爹。

　　山野来的大王，能有什么礼物？

　　山间野味？

　　知道我爹没谱，我也只得自己上了。

　　款款起身，整整衣摆，我向诸位作了一揖，“女儿不才，没有寻到什么奇珍异宝，只得献艺借以祝寿了！”

　　献艺实在是言重了。

　　颜彧有些诧异的看着我，我以正大光明的鬼脸抵回去。

　　我爹肯定是没想到，愣了三秒，才哈哈尬笑捧场：“有劳女儿好意！”

　　说是献艺，其实也就是唱个歌罢了。京中人讲究儒雅，我一个黄花大闺女也不能在我爹寿辰宴会上耍大刀助兴吧，说是才艺，我也就只能唱个歌了。

　　咳咳，我清清嗓子。

　　知道今日这一唱事关我南楚小霸王的名号，但长者为尊嘛，爹过生日也不能不表示些什么呀。拼了老命也得唱好了！

　　自己打着拍子，唱：“铛铛那个呛咚呛，我是南楚小霸王，唱着歌儿去山岗，不要问我哪里去呀，我要给爹爹祝寿祥！”

　　当时努力集中精力的我并不知道，我的一开口，爹爹的脸色就变了，待我唱完整首歌，全场静寂，鸦雀无声。

　　众人脸色不大好的看向我的父亲和我，没有喝彩声，没有肯定和支持，他们眼中所蕴含的都是——钟大人怎么有这样一个女儿啊？真是太丢脸了！

　　我承认山间野歌满足不了那些京城人士的胃口，“呕哑嘲哳难为听”嘛……只是唯一让我觉得难堪的是，我的父亲，他的眼神，宛如在说：你不是我的女儿、你为什么要唱这样的歌来羞辱我……像刀子，捅向我的心脏。

　　我忽然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圈子，而周围的人就宛如冷漠的高墙，将我圈禁，遍布全身的孤寂和无助。

　　来自京城的隔阂，宛如游子漂泊他乡那种无依无靠充斥着我的身心。

　　猛然间，我的心里似乎被激情了一股强大的愿望：回到山寨——去找爷爷和青沐他们。

　　那里，似乎才是我的家。那里，才有我想要的安全感。

　　“啪啪啪！”

　　“好！”

　　颜彧不顾众人的目光，为我喝彩。

　　鼻尖莫名的酸楚充斥着我的眼眶。

　　他身旁的那位俊郎，也鼓起掌来，接着，周围的宾客也稀稀落落的鼓掌叫好。

　　父亲面上除了黑，便再无其他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