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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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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顾桑本来正吃着喷香的油饼,听着听着就觉得有趣儿,便放下碗筷打量起张东来,说来倒有些奇怪,自打住在萧王府后,给办事利索的下人们塞点银子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那些人接了银子喜笑颜开的,办起事儿来也特别麻利爽快,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嘛!可这小哥,倒是不肯收这银子,看上去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儿,说起话来倒是十分伶俐的一个人,听他这番话,拍马屁的成分倒是多了些,只是她刚进王府不久,又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利,拍她马屁做什么呢?奇怪归奇怪,看样子他今天是不会收这银子了,顾桑便让素锦把银子收了起来,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东赶紧回道:“奴才叫张东。”
顾桑点头道:“大冷天儿的,难为你送了早膳过来,这几日膳房要预备太后进府的事,膳房想必也挺忙的,你不用在这里候着了,回去忙吧,一会儿我让人把碗碟送回去就行了。”
张东一听,心想着难怪师傅对顾夫人那么忠心,一个主子能替奴才着想,真是少见!道:“顾夫人不用担心,奴才走的时候,师傅便叮嘱过了,膳房里的人手够,奴才不用急着回去,等您用好了早膳,奴才把碗碟一并带回去,天怪冷的,省得两位姐姐来回跑了。”
顾桑不置可否,上一次膳房的孙师傅有急事,向殿下告假,她碰巧在场,不过是替孙师傅说了句话,没想到孙师傅倒是记在了心上,总是想着法儿报恩。
用完了早膳,张东手脚麻利的收拾了碗碟,擦净了桌椅,方才拎着食盒走了,素锦和惠兰倒落了个清闲,在院子里绣起花来。
刚绣了没一会儿,便听到了圆月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跑步声,彩霞形色慌张的跑了进来,眼框又红又肿,看样子竟是哭了好一会儿了:“顾夫人,快,救……救……何美人吧!”
素锦忙拍着彩霞的后背:“你慢慢说,何美人怎么了?”
“何美人……她……她上吊了!”
人命关天,顾桑匆忙之下,连斗蓬未戴就跟着彩霞去了兰心苑,素锦担心顾桑着凉,回屋取了斗蓬和暖炉便也追了过去。
去的路上,顾桑大致向彩霞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昨夜的元宵之夜,殿下给各屋都赏了礼,按理说,位份不同,赏礼自然也会有所区别,但殿下向来不看中这一点,各屋所赐之礼,差别也不大,何美人得了一对翡翠玉钗,琉璃通透,煞是好看,何美人是喜欢的不行,昨夜回屋后,竟是抱着入眠的。
可是今早,也不知道是听了谁的话,说那翡翠玉钗原是宫里一个不受宠的娘娘的物品,那位娘娘因被皇上厌烦而打入了冷宫,后在冷宫里悲愤过度,仰郁而终——何美人知道了这件事,当场便将翡翠玉钗摔了个粉碎,不仅如此,还痛哭流涕,念叨殿下是因为厌烦她了,才赐了那对玉钗,让她不要再痴心妄想,何美人气不过,要死要活的,彩霞苦劝了半天才把她劝好,谁知,她竟趁彩霞去膳房送碗碟时,选择悬梁自尽!
顾桑进了兰心苑,竟觉得这里冷冷清清,不像月白苑那般舒适热闹,心里暗自可惜,好歹也是一个王府美人,怎就过的如此不堪?
何美人被彩霞连同两个丫鬟救了下来后,便躺在床榻上休息,两个丫鬟跪在床榻旁盯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见彩霞领着顾桑进来了,两个丫鬟忙磕头行礼,眼泪扑扑的往外流,顾桑心知她们是吓的,这何美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几个丫鬟也就毁了,能不害怕吗?不过她当下也顾不上安慰她们了,快步走向何美人,见她紧闭着眼睛,脸上犹带着未干的泪渍,脖子上一道深深的红印,彰显出她刚才疯狂的行为。
见她颤抖着睫毛,顾桑悬起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惊觉自己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看来她也是吓的不轻。
“何美人?”顾桑放轻了声音喊道。
何美人沉浸在自己悲伤自怜的情绪中,没发觉屋子里进了人,乍一听到顾桑的声音,惊诧的睁大眼睛,眼白布满了红丝,着实恐怖,她看清是顾桑的面容后,下意识的伸手摸向自己的头发,这些深闺宅院里的女人,不论什么时候最在意的仍是是她们的形象,只可惜披头散发的样子此时是想遮也遮不住了,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何美人徒劳的放弃了手中的动作。
“……是顾夫人啊,您怎么来了?”何美人挣扎着欲起身,悬梁的时候,弄伤了嗓子,说话时,再怎么用力,声音十分暗哑,听不太清。“奴婢给您行礼。”
顾桑伸手拦住何美人,道:“躺着别动便好了,彩霞刚说你……我便过来瞧瞧,何美人你现在……还好吧?”
何美人心想也是,这位从来不进兰心苑的顾夫人,又怎会如此恰巧的在她屋里出现呢?还是她如此狼狈的时候!何美人视线凌利的瞪了彩霞一眼,却又一副委屈落泪的模样:“定是彩霞这个死丫头去找顾夫人的吧?这么冷的天还让顾夫人您往奴婢这屋里来回跑,让顾夫人见笑了,看来是奴婢这屋里太小,装不下这些个奴婢了,一个个地都会自作主张了。”
顾桑忙道:“彩霞也是担心你。”
“担心奴婢?”何美人冷哼一声,“巴不得奴婢早点死,她好换个新主子。”
彩霞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头用力磕在冰冷的地面上,颤抖着声音道:“奴婢……奴婢没有……奴婢知道错了!求美人责罚!”
何美人看也不看彩霞一眼,任由她的头一下一下的撞着地面,只是指着自己的脖子,对顾桑道:“奴婢这样子,让顾夫人见笑了。”
顾桑此时有些尴尬,倒成了她多管闲事,跑来了兰心苑。“怎么会,我明白的。”
何美人凄惨地一笑:“你明白?你不会明白的。”
顾桑也不想和她争明白不明白的,只是看着彩霞在那磕头,她觉得很是尴尬,刚巧素锦拿着衣服和暖炉跑进屋,一见彩霞跪在那里磕头认错,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一边将衣服替顾桑披上,将暖炉放在顾桑的手里,一边道:“主子,再怎么着急,您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您若是受了凉,殿下怪罪下来,有些人恐怕担待不起!”
素锦话里有话,旁人没听清,何美人倒是听的真真儿的,她又怎会不知素锦的这些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呢,一个贱婢都敢如此揶揄她,她着实气愤,但气归气,事情毕竟还是她自己惹出来的,万一真把顾夫人冻着了,回头殿下怪罪下来,她白勒了脖子不说,还会惹殿下生气。
“多谢顾夫人来看奴婢,只是这天气太凉,奴婢这屋子又特别阴冷,顾夫人还是快些回去吧,小心身子受了凉了,奴婢这里没什么事了。”
何美人话语尽量真诚,素锦闻言,也不想再与她多废口舌,便道:“主子,何美人说的对,您这一路上吹了风,奴婢瞧着脸色都没早晨好了,奴婢还是扶您回屋歇息吧。”
顾桑点头,她也不是什么烂好人,再说何美人不领情,她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那好,我回去了,你多休息。”
素锦刚扶着顾桑起身,门外却传来了柳晴的声音,顾桑转过身,便见秋兰扶着柳晴进了屋,她也不好立时就走。
“晴夫人。”顾桑进府虽晚,但与柳晴地位相当,自然不必行礼,只是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柳晴微笑地回:“原来顾夫人也在啊,比我的消息还要灵通呢!”柳晴说话时,一双丹凤眼有意无意的朝何美人望去。
顾桑知道她这话酸的很,但也懒得跟她计较,只是笑笑不说话,倒是半躺在床上的何美人急了,生怕晴夫人误会她与顾夫人走的近,不待彩霞去扶,竟自个儿下了床,给柳晴行礼,“奴婢不知晴夫人前来,未曾迎接失了礼节,望晴夫人莫怪。”说罢,扭对喝斥一旁的彩霞道:“都怪这贱婢,奴婢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这贱婢竟趁奴婢休息时,私自去月白苑请顾夫人过来,这大冷天儿的,劳烦顾夫人亲自来一趟,奴婢心中实在自责不忍,奴婢定当严惩这贱婢,还望两位夫人莫要怪罪。”
彩霞慌的扑通一声伏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却不敢动弹。
素锦和惠兰见何美人那一副急于解释又柔弱谄媚的模样,心中俱是冷笑,两人对视一眼,都想着快些扶自家主子离开。
“我只是那么一说,你急什么啊!”柳晴笑了笑,一副大度模样,伸手扶起她道:“地上凉,快些起来,当心着了凉,咱们都是服侍殿下的姐妹,哪有劳烦不劳烦这么一说,咱们这些姐妹就是应该互相帮衬着才对啊!”柳晴将何美人扶起来,又道:“我正在屋里听人回事呢,就听说了你的事,便赶紧过来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为何做这般傻事?”
何美人脸色一红,道:“奴婢一时糊涂,做了傻事,也是奴婢自己不争气……”说罢,便拿绢帕试泪。
柳晴见状,知道她不愿说,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道:“有什么过不去的事,你要这般傻的作贱自己?听姐姐一句劝,再大的难事,也得先照顾好自个儿的身体。”
何美人边泣边应道:“多谢晴夫人劝尉,奴婢知道了,再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