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奇花录》嘉露

8、水寨 寻花

　　所谓太湖之畔，其实是指平沙帮的太湖水寨。

　　平沙帮以前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帮派，十几年前才刚刚崛起。人人都说洪光这老儿虽然自己功夫不怎么样，倒教了一个好儿子，且不说说这话的人是什么心态，至少一点，羡慕总是不少的。

　　十年前正是在这太湖水寨，如意教主义子任长歌自刎以谢天下。当时在场的众人，俱是各大派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只有这平沙帮，还是刚刚创立。

　　那一日据说当出关的如意教主胡悯赶到的时候，就只剩下一个还在料理后事的洪光了。那如意教主一怒之下，自然当场就要将洪光毙于掌下，哪知道横里便蹦出了洪飞这么一个小子。

　　那小子居然对鼎鼎大名的魔教教主不卑不亢，只说了三点理由，就让这如意教主打消了念头，第一点，任狂歌是自刎，本就不干别人的事；第二点，要找也该找那领头的各大派掌门去，如何也轮不到来与这小小水帮计较；第三点，也是最最让人佩服的，若是这教主一意要杀人泄愤，就让他这儿子代替老子领受。

　　胡悯虽然打消了念头，却还是砰砰砰给了他三掌，将他打得摔飞出去，口吐鲜血。之后魔教教主订下十年之约，却还对洪光老儿说了这么一句，“你倒是生了个好儿子。”

　　所幸的是，因祸得福，平沙帮的名气却这么越来越响了。

　　到得近几年，更是和官府也有了交道，提到船运水路，江湖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平沙帮了。帮内四位当家的，江湖人称洪舒白李，正是洪飞，舒飒，白迭，李振四人，虽是年轻一辈，但其手段和武功都不可小觑。

　　而水寨也自原本的一个小小寨子，逐渐成了一个南来北往的商客们最喜欢聚集的地方。这片小岛上竟越来越繁荣，俨然已是一个小小的城镇。

　　“原来平沙帮这么厉害啊。”艾棠啧啧称奇，江湖中厉害的门派可真不少呢。

　　“哈哈，到你进了寨子，恐怕惊得眉毛都要掉下来哩！”萧了得意洋洋，一旁的张雪澜看这两人像两个孩子一般，倒也莞尔。

　　原本他还担心知道是萧了救了自己，艾棠会不自在，哪知这姑娘倒是极快地回复过来，再加上知道萧了本不是如意教的人，他又总会时不时地讲些奇闻趣事给她听，自然而然，就不那么敌视了，只是对着温遥，倒还有些别扭。

　　“对了，温遥真的要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艾棠嗫嚅着。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萧了一反常态，正色道，“毕竟那也是他兄长，据说感情还很好。”

　　“那他为什么要自刎呢？”张雪澜也奇怪了。

　　“这个么，恐怕就要问当时在场的人了。”萧了还待说下去，就见到一张面具突然出现，“没什么好问的。今次自然会知道。”冷冷的语调，配合着那张看不出表情的面具，温遥的声音，仿佛又比平时更冷淡一些。

　　“抱歉。”张雪澜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好奇是每个人都有的，但他们刚才好像正在打听他的家事。

　　“不必。”温遥的眼神丝毫没有变化，又对萧了说道，“寻花来了，你待会去见见他罢。”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寻花？这又是谁？艾棠本来想问，但一想到可能是魔教的人，硬生生又给咽了回去。

　　温遥一走，仿佛舱内的温度也回升了不少。

　　萧了看着那笔直的背影走出门去，微微叹了口气，“唉，老温连朋友都没个好脸色……”

　　“这倒不是，”张雪澜微微一笑，“若是不把萧兄当朋友，他也不会自己来跑这一趟罢。”

　　听他此言，萧了倏地又恢复一张笑脸，“说得也是，大概是他那张面具的关系吧。”

　　“他为什么整天戴着面具啊？”艾棠可好奇了。

　　“当然是不想被别人看见自己的脸咯。”

　　艾棠有些气闷，“这我也知道！”

　　“咦？那你是好奇他的样貌咯？”萧了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艾姑娘是看上我们老温了。”

　　“你！”艾棠心想，这人是一天不招惹自己不成啊！当下俏脸又闹了个通红，当然，一半是尴尬，另一半，则是生气了。

　　不知怎么的，张雪澜看到这样的艾棠，有些不怎么乐意，“萧兄，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为好。”

　　萧了正了正神色，忍住笑意，又道，“玩笑玩笑，当不得真。”他起身将窗子关上，才又缓缓开口，“这倒不是什么说不得的，天下间见过他长相的姑娘，共有一十六个，其中九个当场吓得昏了过去，还有六个哭了。所以劝你还是不要好奇的好。”

　　“那还有一个呢？”艾棠更好奇了。

　　“还有一个么……”萧了压低了声音，“卖个关子。”

　　话音未落，他人就已经自椅中弹出，“张兄，在下先去见个朋友，失礼啦。”

　　远远的声音自廊上传来，倒让张雪澜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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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花，你可来了！”萧了冲着面前的青年就是一拳捶去。

　　名为寻花的年轻人长身玉立，风姿翩翩，见到萧了，也是一笑，“你又换了一副脸孔啊！”

　　萧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无得意，“怎样？还不错吧。”

　　寻花叹了口气，“若是你能帮我也易一易就好了。”

　　“碰到什么难事了？你还要躲到老温这来？”

　　每一个听到寻花名字的人，都会有个疑问——不会是寻花问柳的那个寻花吧？不过大家一般都不好意思问，只是笑笑，哪能是这个寻花呢？肯定不是吧，一定是自己多想了。

　　谁知道还偏偏就是这个寻花。

　　寻花的爹姓沈，寻花的娘姓花，据说当年沈老爹也是经过一番波折才抱得美人归的，所以怎么着都要在儿子的名字上留下点纪念。

　　当然，萧了第一次听到寻花的这种说法，就当场笑了出来——那也没必要取这个名字啊，太牵强，实在太牵强了……

　　于是沈寻花就毫不客气地与萧了打了一架，也就是那一架之后，萧了又多了个朋友。

　　不过沈寻花踏入江湖后才发现萧了还算好的，只是笑了他那么一笑，更多的人，一听到他是催命寨的，又起了这么个名字，立马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碰上家里有姑娘的，更是避之不及——原来真把他当采花贼了！

　　这下他可气不过了，他招谁惹谁了呀！他老爹说得好，行得正，坐得直，不怕别人瞎说，他觉得挺有道理的，但后来仔细一想，他那懒人老爹其实是怕改名字麻烦呐！

　　再后来，他终于想通了——这罪名眼看也刷不掉了，不如真当个采花贼看看吧，也好出几口恶气，你们不是都说我一看就是浪荡子吗？那我就做给你们看！

　　于是，江湖上就多了一个“采花贼”沈寻花。

　　他很不客气地就闯了江南莫家小姐的闺房，掀了周家小姐的轿帘，不过他后来才发现这真是失策，大大的失策！

　　不但花没采到，还被吓了一大跳！那莫家小姐的嗓子可真不是盖的，一声“娇呼”当场将他吓得双耳嗡嗡，两股战战……

　　而且，他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情，再一次，又是她！

　　说实话，他到现在也没想通为啥周家轿子里坐的还是莫家小姐……

　　出师不利啊！哪知道老爹听闻了他当采花贼的消息，竟又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这可真是……怎一个背字了得！

　　罢罢罢，沈寻花不再有什么想法，还是安安分分背着这个采花贼的名字吧。

　　想到这，他又叹了口气。

　　“下次还是少跟人提我的名字罢。”微一顿，又道，“特别是八大世家的人……”

　　“他们还在通缉你？”萧了抑制住想笑的冲动，担心地问道。

　　沈寻花苦笑，“这回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江南莫家也是八大世家之一，莫小姐两次被沈寻花这个采花贼给占了“便宜”，各大家族当然是同仇敌忾，早已将他列为头号捉拿对象。

　　当然，如果仅仅是八大世家的人也就罢了。

　　说来说去，问题还是出在沈寻花自己身上，“唉……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招惹那个‘第一美人’啊……”听闻第一美人遭人唐突，试问哪个有血有肉的江湖人能袖手旁观？

　　那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啊……

　　人家天天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还似个仙女似的敬仰着，他倒好，随随便便就敢唐突佳人，当真该死！怨不得被各路好汉围追堵截了。

　　萧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运势太差。”既而又想起了什么，“这会儿八大家族的人已经入了寨子，你这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沈寻花笑了笑，一直蹙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况且我打听过了，莫家没有派人来，至于其他人么，到了这儿自然不会再理会我这小毛贼了。”

　　“那个第一美人倒底美不美啊？”萧了非常好奇。

　　“啊？唔……”沈寻花一怔，现出苦恼之色，“应该……很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