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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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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花冠上的玉珠帘在耳边晃动,垂着金丝的红盖头给黎阳阳的视野染成了一片红色,她被人搀扶,耳际充斥着唢呐、鞭炮的热闹。
台阶很长,不知走了多少,这混沌的场景,似曾相识。
她忆起黎家寨全军覆没,她忆起地牢里披头散发的自己,她忆起那个男人把自己抱在怀里口口声声说能保护她——
可最后她却被人抓着头发,强行灌了毒酒。
地牢里她把胸口抓破试图去抵消那种撕心裂肺,可抓到满手鲜血淋漓,指甲里都是自己的皮肉,也无济于事。
她记得最后一刻的意识,脸贴着发霉的地牢石砖,血红的液体从她眼里流下,不知是血还是泪,最后她眼前一黑,耳里只剩了老鼠的吱吱声。
……
低头看到红色绣鞋上的牡丹,泪水从黎阳阳脸上滑落,那些场景,恍惚昨天。
可现在的这一切,更是熟悉。
她试图掀开盖头看清外面的一切来证实自己的猜测,可手刚一动,搀扶着她的人就紧紧给拽住了不给机会。
“小姐,别急,就快了。”
是李嬷嬷的声音,想起老人为保护自己所做的一切,黎阳阳眼睛一酸。
“这是我跟询政沐的婚礼?”
她问道,语气里并没有上次那般的喜悦。
“不然还有谁?不是小姐您跟寨主嚷着说非他不嫁吗?”
明知故问的语气,老妇的严肃认真一如既往。
“我不想嫁了。”
停了下来,她坚决地说道,不管这是梦还是幻境,她都不要嫁了。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压低了声音妇人凑到她耳边严厉地批评,盖头下的黎阳阳红着眼,一脸倔强。
队伍突然的停顿,围观的宾客和做事的下人纷纷看了过来,老妇把黎阳阳的手抓得更紧。
“闹脾气也不能是现在,这不是黎家寨。这么多人看着呢?”
生气地提醒,黎阳阳这才意识过来,停顿了一下,硬着头皮继续这场仪式。
第一次见询政沐她十七岁。
寨主院用竹条编起的栅栏围着,正门是竹子搭起的大门和牌匾,有些岁月,所以都被染成了一种光滑的浅棕色。
黎阳阳从后山捉了一只兔子回来,胳膊上还挂着她的弓箭。
手里提着一只肥肥的黑白相间的兔子,她高兴一蹦一跳地走进院里准备跟爹得意一番,就看到了院中枫树下站着的男子。
那是秋天,红叶片片,男子双手背后,一身浅色素衣,黑发用玉簪挽起,再落下,直到腰间,只在额头和耳际留下几捋碎发,因为发丝顺亮,所以就算微风吹起凌乱,也是养眼。
男子很美,皮肤如雪,他侧身而立,仰头看着头顶的红叶,双手背后,似在深思。
第一眼觉得这男人是个仙子,并未有非分之想,只是呆呆地伫立,痴痴地望着他,惊艳自己所见。
察觉到了动静,他扭头,正面与她相对,这一刻她才看清他的全脸,注意到左侧脸有一道如蜈蚣形状的丑陋疤痕。
因为太白,那道疤痕特别显眼,翻出来的粉肉色里还有条条因为愈合而错综的白痉。
此刻黎阳阳手里的兔子掉在了地上,她瞪大眼睛望着眼前人,这才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在黎家寨,有疤痕的人多了去了,爹说过那代表英勇和胜利。而这男子,似仙子却又有些代表胜利者的疤痕——这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觉得这厉害,了不起,难得一遇。
“吓到了?”
摸了摸脸,这是这询政沐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他讪笑道,似乎对这种目光习以为常。
忘了兔子已经蹦跳着跑掉,也不懂他为何说那句话,她只是沦陷一般地走近,与他脚尖贴脚尖。
“我要嫁给你。”
仰头看着他,她霸道地开口,也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拜堂,喝完交杯,看到两人手臂交缠穿过,想象他冰冷的脸。黎阳阳脑海里又浮现出一幕一幕。
他没料到自己会一眼相中他吧,更没想过真的会娶她,所以当她执意要嫁给他并且真的嫁给了他的时候,他冷若冰霜。
这是好事,黎阳阳告诉自己,这一次她再也不会死缠烂打,她会把事情说明,因为她再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毁灭了整个家族。
想到这里,她嘴角勾出了一抹微笑。
仪式结束,她被搀扶进了新房,安静地在床边坐着,红裙上还能看到烛光摇曳的影子。
新房里不止她一个人,她抓着膝盖处的红绸裙缎,上面的藤蔓刺绣在手心里抓出了丝线。
门被打开,她听到了久违的熟悉的声音,让她意外,毕竟她的记忆里新婚第一夜他到了三更才进来。
他吩咐其他人下去了,黎阳阳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心“砰砰”在跳,但对未来的恐惧和重新认识到的责任让她选择无视这份悸动。
在他的手触摸到盖头之前,她自己把喜帕给掀了。
四目相对,他刚单膝跪下,伸出的手僵在了空中。
“迫不及待了?”
讶异之后,他轻笑了一句,抬起的手去摸她的脸。
被他的温柔吓到,所以她迅速地避开了。
“你干嘛?”
捧着自己的脸她问道,她可记得新婚的第一天他看都不愿看她一眼。
“你是我新娘,你说我干嘛?”
她的躲避让他有点生气,站了起来,开始脱繁重的喜服。
利落的动作,让她想起了自己死缠烂打成功之后与他沉迷于温柔乡的场景。
顿时通红了一脸,没了底气。
“你休了我吧!”
干脆地朝他的背影喊了一句,此时的脱得只剩了薄薄贴身长衫的他背影一僵。
“你说什么?”
阴霾着脸转身,他意外也很生气。
“我会跟我爹说清楚,是我后悔嫁你,跟你没关系——”
着急的解释,她也慌了,缩着肩膀脚收到了床上,因为他生气地靠了过来,模样吓人,特别那道疤痕,让他显得凶残。
“后悔已经晚了。”
长臂撑着床沿,他朝她贴近,而她撑着身体的手不得不下压,到最后被他逼得躺在了床上。
前世的创伤过于深刻,重生的机会又突然,她还没有醒目的意图,曾经的气焰也一蹶不振。
毕竟还是爱他,所以他把脸压下来的时候她没有反感。
他的吻难得的霸道,黎阳阳害怕地一推,脑后的发冠在被子上一摩擦,扯了她的头皮痛得她惨叫。
压在她身上的男人趁机舌头钻了进来,可还没开始行动,注意到她紧皱的眉头,不甘地停了下来。
从她身上坐起,也把她给抱了起来,换了个姿势,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怎么了?”
关心地问,去看她两手摸着的脑袋,这才意识到她一头的累赘。
她不安的小手在脑后乱拉一气,本来就复杂的头饰和发式,被她一拉扯簪子、发冠的小脚,都拉扯在了一起。
“别动,我来。”
叹气地一句,拿下她的手臂,他认真地捣鼓起来,黎阳阳听话的垂手,坐在他腿上,感觉是那么的真实。
这一刻他带疤的脸也不难看了,微微低头还能看见他敞开的领口下白得让人发指的胸膛。
曾经为了拐他到床上她可花了不少功夫,招数用尽,可这次他投怀送抱,她居然开心不起来。
“好了。”
最后一根簪子丢了一边,他理了理她的长发,勾起了她的下巴,也看清了她飘远的眼。
“想谁?”
他吃醋地问,她听不出来,毕竟前世她从没给过他吃醋的机会。
“你。”
她如实回答,是真的想他啊,只是是另一个他而已,一样的脸、身体、声音、气息,不同的只是对她的态度。
“撒谎。”
难看着脸他说道,黎阳阳皱眉。
“没有。”
“我在你面前你还需要想?”
“想以前的你不行吗?”
“行,但想还不如做。”
…………
一觉起来,身边是空的。
跟前世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被子下的她全身赤裸,腿间还有点不适。
爬起来看到了凌乱的大床,她的衣服居然都不在上面。
郁闷地叹了一口气,她爬向床沿,红帐拉开了一条缝,探出了脑袋。
眼睛在地上扫了一圈,居然没有找到,但再抬头,便在几丈远的木施上看到了它们,不仅如此,她还看到了木施边端着茶看书的男人。
想起昨夜,她透红了脸,而他看她,面不改色。
“醒了?”
他问道,她撇嘴,她都睁开眼爬起来看他了,不是醒着难道还是睡着?
不想回答那么蠢的问题,而且也介意他好像昨晚什么也没发生的清澈眼神。
“把我的衣服丢给我。”
嘟嘴说道,他挑眉,书还在手里,没有听话的意思。
“哪有王爷伺候王妃的道理?”
男人头也不抬地回应,阳阳哼了一声,退到了红帐内,索性拿起厚厚的被子,裹住自己的身体,然后生气地下了床。
红色的鸳鸯被有点滑稽,又大又厚,拖到了地上。
她鼓着腮帮子瞪着看书的男人下床,大步朝木施走了去,他竟然都不理会,一心只看他的书。
哼,除了昨晚不一样他还是那副德性。不管了,反正这一世别想着让她死皮赖脸贴着。她可是要有大事要做的人。
扯下了衣服黎阳阳正要转身回床上穿上,可哪知背后的长腿故意一伸,踩到了她拖在地上的棉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