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SD ] 翻滚吧！骚年》叶虔

3、第三章：

　　退回到五小时之前。

　　那个时候，樱木刚练完球回来，好戏没了，不能继续挖苦樱木，没了乐趣，洋平和樱木军团的另外三个人也就开着毛驴一起回家。在经过往常的那条街道时，他遇见了她。

　　满脸是血还表情森冷的清水爱，即便只是匆忙一瞥，即便那张脸褪去了年幼的稚气，他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然后找了个借口将她带回家。

　　说起他和清水爱的关系，还有一段渊源。

　　彼时还都是国小，屁点大的孩子，什么也不懂只知道整天玩耍，而那时候的水户洋平，还是个背着书包，坐姿笔挺工整，课堂认真听讲，课后按时完成作业的好孩子，而清水爱，却是班上的女大王。

　　所谓女大王就是，不论走到哪里，总有一群人前拥后簇地跟着她；所谓女大王就是，有好玩的好看的好吃的，都要让她第一个享受；所谓女大王就是，帮忙写作业，做坏事时随时在一旁放风。

　　而那时候的水户洋平，超级讨厌这个趾高气昂，不可一世，老是斜眼看别人的女生，即便他们俩的家隔了一条马路，每天都走一条路上学放学，每天开门去学校都会不期而遇。但他，讨厌这个自以为是、爱打架还不讲理的女生。

　　只有一点让他庆幸，就是这个女大王，比他高了半个脑袋的女大王，却没有欺负过他，虽然经常用凶恶的眼神瞪着他，但是没做过把他的脸揍成猪头的举动。而他的同桌小胖，就是因为不愿交出零食，被不讲理的女大王揍成了猪头。

　　那是他看望小胖时，小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抱着他的腰哭诉的。

　　于是，对于女大王，他有了更深的厌恶情绪，眼不见为净，惟恐避之不及。

　　升入四年级那年，学校春季开学，穿上新校服、新鞋子背上新书包，本该是一个开心的典礼，却在途中遇见被杂货店老板逮着是她而停了下来。

　　杂货店老板是个满脸横肉、身材魁梧还蛮不讲理的男人，在他周围的那带小孩子，不少被他骂过甚至是打过的。

　　他听到老板骂清水爱是没爹、没家教、专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的野种，骂她妈不要脸、水性杨花，丈夫死了没多久就勾搭上有妇之夫的娼妓。

　　他不知道水性杨花、娼妓是什么意思，国小的语文课本里还没出现过这两个词，但直觉告诉他，这两个词不好听。

　　因为，他见她跟发了疯似的对着那人拳打脚踢，毫无章法却充满了愤怒，每一下都很狠绝，就像困兽之斗，谁靠近谁就死。

　　只不过，一个才小四的女孩子，还是瘦瘦的女孩子，怎么会是成年男人的对手呢？他清楚看到男人一巴掌打在她脸上，那清脆的声音窜进耳朵，就像是打在他身上那样，火辣辣的疼。男人边说“野种，我打死你”，边发狠地踢打着清水爱，如同对待一只即将被屠宰的鸡。

　　他想他该逃跑，他该不闻不问，而身体却好似有了自我意识，冲出去拉了她的手就拼命奔跑，如同在躲避一只疯狗。

　　也确实在躲避一只披着人皮的疯狗。

　　那天他没有去参加开学典礼，而是和她一路逃到了海边，并且花光了身上的零花钱去附近的诊所给她包扎。然后，回家时，他生平第一次撒了谎，很蹩脚的谎言，却没有人怀疑他。

　　本来想，他和她的交集顶多到此为止，以后他走他的，她过她的，却未料，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她会在每个周六的清晨翻墙进到他家的宅院，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进他房间，从背后吓正用心写作业的他，然后不管他同不同意，她都会拽着他出去玩，而一玩就是一整天；她会时不时地欺负他，又赶在他生气前立刻来哄；到了后来，她在众人面前扬言，说他是她的压寨相公，谁也不准欺负他，除了她之外……

　　从最开始的反感到逐渐的接受，不知不觉间，他们成了算不上朋友的朋友，而清水爱则是第一个他接触的女生。

　　他会损她没有一点女孩样，她则嫌弃他太过瘦弱，撑不起男子这两个字的份量。

　　这种说淡不淡说密切不算密切的关系在升六年级时便中止，清水爱和她美貌的妈妈被那个西装革履、皮鞋锃光瓦亮的男人给带走，是坐着长有两只宽大的翼的大家伙给带走的，飞往有着埃菲尔铁塔的国家。

　　没有任何的留言，也没有正式的道别，他在她家被拉紧了窗帘的窗户前站了两个小时，直到隔壁的阿婆说这户人家大清早就拖了行李箱离开，他才确认她真的走了。

　　而他唯一的记忆是停留在公园里，那个被戏弄的吻。

　　想来那个时候，她是因为知晓自己要离开，而提前打的招呼，只是当时，带给他的是懊恼和害羞。

　　摸摸脸颊，洋平暗暗叹了口气，再次见面时，她还是那个不良少女，而他，从昔日的乖乖牌好学生转变成不良少年，还真是戏剧性的转折。

　　“喂，你那个朋友伤得怎么样？”拿毛巾擦着头发，清水爱对着电风扇问他。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就像小时候两个人一同向电风扇喊“啊”的情景。

　　“铁打的，死不了。”想起樱木那醒来时的迷糊样，他就觉得好奇。到底是谁，能把这个人打昏在地？若不是那个时候接到大楠打来的电话，他还真不敢相信以蛮力称著、不向对手示弱的人竟然会被人撂倒在地，到达医院，他确信“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

　　到底是谁能把樱木打趴下，他还真想会会那人，而且还是个女生。感到有目光的注视，他抬起头，见清水爱停下擦头发的动作，古怪地盯着他看。

　　“你，真变成不良少年了？”她有些不确定地问。

　　洋平呵呵笑了起来，“很意外？”

　　“相当。”她手脚并用爬过去，命令道，“举起手来。”

　　“干嘛？”问题才问出口，脑袋就狠狠挨了记拳头，打得他头都低下去几分。明明是挨了很重的一下，他却突然笑了出来。

　　清水爱很鄙视地看他，这人，分明就是中风了，被人打还这么开心，一点都不像不良少年的感觉。

　　“记不记得，我替你挡刀子的那天，你就是这么打我的。”

　　脸上的表情渐渐转换为惊疑，虽然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的时间，但那日的一幕幕仍然记忆犹新。清水爱难得的露出了谈不上笑容的笑容，她身体往后仰靠在床沿，望着头顶的天花板道，“当然记得，也就只有你这么个傻小子才会做出不顾性命危险的事。”

　　是呢，怎么会记不得？那一天，所有她的跟班都离开她而去，就只剩下她一个，即便早知会有这一课的到来，而真遇见了，还是很悲凉。对方人多势众，一看就知道是做好了准备工作，就连她的一些情况都了若指掌，就等着激怒她好能抡她。

　　想不到，在她被怒火冲晕了心智看不见对方手里的小刀的时候，这个一向以好好学生和她八辈子打不着边的人竟然会冲出来，帮助她躲过那一刀，在众人都离弃她不愿与她共患难时。

　　这样的人，能不傻吗？简直是傻到了极致。

　　清水爱的嘴巴成了O型，她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着他，喃喃，“该不会你是从那个时候黑化的吧？可是不对啊，那个时候你还是整天喊着‘好好读书，天天向上’的口号啊，我捉弄你你还会生气呢。”

　　“当然不是，你还真以为你有那么大魅力吗？”洋平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却不经意碰触到那一方柔软，俊脸刷得红了。他赶忙站起身，从衣柜里抽出一件外套，尽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说，“总、总之……你先把衣服换了，到时候感冒我可不会给你医药费陪你去看病。”

　　脑袋被罩住了件外套，清水爱一把将它拿了下来，无语地瞪着它看。“你……几天没洗这衣服了？这么浓的臭味！”

　　被她嫌弃的表情刺激到，他开始不安地觉得，冤大头回来了，他清静的日子在接下去会逐渐远离他，也就意味着接下去的生活，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