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贪纪》凊夭

6、第六章 执念

　　“若真是那样,你就不会以木染的身份回来了,帝栎。”
　　短刃收回腰间,帝栎伸手理了理微乱的额发,黑色的腕带垂下。
　　“木染十三岁便进了卡安索训练营,在那里她结识了两个人,一个是施语,一个是岄深。”
　　亚威默翰皱着眉听着帝栎的话,并未说什么,只听帝栎苦笑着说道:“那时的木染和许多年轻人一样,充满着朝气,自然因为自身的实力也有些自傲,不过她的确有这个资本。五年,她又有了好多朋友,后辈。在正式加入防卫部的前一天晚上,岄深告诉木染,木染活着,她不一定活着,可若木染死了,那岄深也不会再存于这世上。”
　　那一年,她们都太过年轻,许下轻狂的诺言,以为未来不过如此……
　　帝栎记得,岄深曾把她拥入怀中,仿佛祈祷一般,在她耳边低喃。
　　“后来,岄深死了……她,也死了。她们做到了同生共死,亚威……”帝栎赤色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右颊上妖冶的曼珠沙华带着灵魂的气息,就像从彼岸归来一般……她说:“站在你面前的,只是木染的一个执念,一个久未散去的执念。这执念迟早会消失,而我会在那一日成为人王。这是我作为我来说,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任性了。”
　　取消圣格的附身,帝栎转身走向对战室的门口,她的手刚刚触到把手之时,听到了亚威默翰的问话。
　　“木染已死,那你……又是什么?”
　　“我……我往昔的朋友啊,你和施语,不要像我们一样。活下去……”
　　推开门,看见施语正站在门前。
　　帝栎将食指立在唇前,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她笑道:“我去找艾伊莉前辈。”
　　施语站着看着帝栎转身的背影,突然感到身后有人将他揽入怀中,那人的气息他熟悉至斯。
　　“你和木染,说了什么?”
　　亚威默翰把头埋在施语颈间,手臂之间更加用力,将施语拥得更紧。
　　“没什么……只是若有一天我像岄深那般,施语,不要成为第二个木染。”
　　时光流转,我们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避免重蹈他人的覆辙,可就在不经意间,我们陷入了我们自己的劫,永不覆身。
　　“艾伊莉队长,有人来访。”
　　艾伊莉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对来人说:“请那人进来。”
　　她大约猜得出是谁,那个孩子,倒也许久不见了。
　　帝栎走进议会室,艾伊莉站在桌边,倒了一杯红茶。
　　将门关好,转身对上那双碧色双眸,帝栎说道:“许久不见,艾伊莉队长。”
　　红茶的香味弥漫在整个空间内,静静躺在桌上的纸上描满了繁复的阵纹。
　　“期待我们再一次的合作,小染。”
　　索利城就在柯利亚城北面,此时正是夜半索利城外一偏僻区域几十人聚集在一起。
　　所有人披着黑色的披风,为首的两人站在前面。
　　“按之前的部署分为四队,每队十八人,各从四个方面潜入索利城,然后照安排和接头人见面各自安顿。”帝栎给他们下达指令,随后又看了看其中两个小队的队长,菲沐和元邵。
　　这两人,帝栎虽心有打算,可却不好把握。
　　艾伊莉看出帝栎的忧虑,她说道:“务必记住,切莫张扬。如今海族在索利城中的行踪不定,所以一切要小心,静候指挥。”
　　帝栎轻轻一挥手,几个队长手中都出现了一道符。
　　“若符咒燃起,便开始行动。届时符咒会为大家指明方向。我与艾伊莉队长会在那时与大家会合,要处处小心,情况不定随时会有变故。现在开始潜入,不要拖沓。”
　　面前的人飞速散去,帝栎看着除她和艾伊莉以外的其他八人,说道:“我们原地休整,等天亮进入索利城。”
　　这次战斗的指挥全权交与帝栎,她转头看向不远处高大的城池,那里有着令她厌恶的气息。艾伊莉看着帝栎出神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肩,轻问道:“到底是哪一方,拥有真正的罪孽呢?”
　　“我不知道。”帝栎浅笑,藏在披风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再舒展开来,“但无论是什么,我这都叫做,断罪。”
　　城内,女子站在钟楼顶端,唇角微扬,身后的虚影轻晃。
　　“司南帝栎……亦或是,木染”
　　下雨了。
　　帝栎走在艾伊莉身后,她有些出神的看着长廊外落下的连线般的雨珠,艾伊莉正在与索利城的摩沙特主府的主管殊莫交涉着。
　　“艾伊莉大人,您的要求似乎太……”
　　殊莫面露难色,艾伊莉要他两个小时内让居民全部进入避难所,可索利城不小,两个小时实在太晚。
　　艾伊莉说道:“有海族侵入本来就是你们主府办事不力,我们奉长老之命支援索利城已是百忙之中抽身,大事将近,我们也是无可奈何。”
　　“可要是无声无息转移走这些民众,两个小时绝对做不到!”殊莫也有些着急,他绝不能让民众受到伤害。
　　“能转移多少就转移多少,剩下的由主府之人保护!尽量快些,海族随时会出手。”
　　帝栎有些不满的说道。
　　殊莫斟酌一番,然后便要去安排人手。
　　可就在这时,一声轰响传来,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跑来。
　　“大人,西城遇袭!”
　　艾伊莉与帝栎对视一眼,看来海族那边动手更快。
　　“殊莫。集中转移西城民众,其他主府人员疏散其他地区民众。”艾伊莉对殊莫命令道,然后她看向帝栎,“小染,让我们的人去。”
　　帝栎点燃符咒,此刻分布在城中的四个小队皆得到了指令。
　　“蓝诺、菲沐、元邵三队前往西城支援,承悖队速来主府听艾伊莉队长指示!”
　　首先赶到西城的是元邵,只见数百名海族几乎占据了西城,其中主府的人正在与其厮杀,也有部分人正在掩护民众撤退。
　　“尽力掩护民众。”
　　从火焰中传来的帝栎的声音。元邵咬了咬牙。他并非对帝栎不服,只是终究有种奇怪的感觉……
　　可是他是人王的候选人,不能在这时候出差错。
　　“掩护民众撤退,尽力御敌!”
　　重剑狠狠挥去,漫天的火焰扑之而去,与之相对的是一把萦绕着水流的巨斧,抵挡住了元邵的起手一击。
　　“看来是个上等货色,就由我来把你送入天堂吧。”男子轻松招架之余歪了歪头,蓝色的鳍微微颤动,那细长的瞳孔缩起。
　　元邵与男子缠斗起来,他知道这是个强者,自己远不是其对手,可是如今的局面只求能够拖住。
　　爱维托与元邵战斗之余纵观全场并没看到预想中该来的那个人。
　　“大人,再等等……”爱维托接下攻击,兀自喃道。
　　此刻的主府之内,艾伊莉已做好出发的准备却被帝栎拦下。
　　“艾伊莉队长,这里还需要你,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那你怎么办?小染。”
　　帝栎摇了摇头,对其他八人道:“竭力保护艾伊莉队长直至安排好这边事务,承悖马上会赶到这里。”
　　帝栎转身便要离开主府,但这时身后光芒大盛,帝栎回头,看见艾伊莉一身白色曳地长裙圣洁至斯,白色的法杖被她握在手中,她轻闭上双眼,脚下浮现出一个大的魔法阵。
　　“天使庇护。”
　　自法杖而起的光芒覆到了帝栎右手的食指上,在食指之上显现了一个六翼天使的小小图样,帝栎不禁有些恍然,指尖微微的颤抖被她很好的掩藏起来。
　　“虽比不上岄深当年为你附加的,但好歹是一层保障。”
　　“多谢。”
　　曾经的再也不会回来了,不会有人知道,光明于她,已不再是温暖的了。
　　她不配。
　　断罪说到底,只是在一点一点削去她自己,停滞于轮回之中本就不该存在的她,真正的罪孽的她……
　　那自指尖传来的灼痛,不就是证明吗?
　　符咒挥出围在帝栎身边,帝栎身体浮空速度更是提升了几倍之多。
　　西城内一处隐秘之地,女子的手轻抚过带有光明之力的长杖,灰色的战服尾部缀着几枚黑色的铃铛,耀金色的短发略显张扬。
　　“开始吧。”
　　诺言早在开始便被击碎,现在,已是当初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

　　求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