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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劳燕(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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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胤祥同梓雅的婚期定在新正。
因为怕人瞧见,那枚指环,我取下来,小心地收到妆奁里。胤祥,不知道我们两人的红线,是否就此断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便开始给梓雅绣喜帕。大红色的丝帛,金灿灿的龙凤呈祥。我一针一针地秀着,密密的都是我的相思,都是我的哀伤,却也都是我小小的贪恋——至少在他的大婚之夜,有一件属于我的东西陪着他,他挑开的是“我的喜帕”。
熬了好几天,终于完成,送在梓雅手里。她果然爱不释手,拉着我:“重华,你不知道,我真担心你不肯原谅我了!”
我淡淡地笑着:“哪有的事儿,那天是我不好,语气重了。其实……大哥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我终究是不忍心将家里的事告诉她的。望着她的笑靥如花,我不由安慰自己——至少我们中有一个是幸福的,只是这幸福深深地刺痛了我的眼,我的心。
再也没有去过储秀宫,因为不敢再看梓雅,怕看她那幸福的笑容,怕看她华美的嫁衣,怕看那方我亲手绣成的喜帕……
我故意避着胤祥,在御花园里最僻静的角落一呆便是一整天,谁都找不见。大约前一阵子太子要纳我为庶福晋的消息走漏出来,起先众人对我都是恭恭敬敬的;可许久不见动静,加上那日我从毓庆宫那般地回来,许多人便私下里指指点点;如今见我这般模样,只当我攀高枝不成,反遭厌弃,以致精神恍惚了。我却不以为意,这样的事情在宫里也不是一件两件了,没什么稀奇的,反倒是给了我装疯卖傻的好机会。
他终是来了。
第一夜,他站在门外,一遍一遍地吹着那首《藤缠树》。我没有出去,躲在被子里,小声地跟着和,一直唱到泪水同夜色一般阑珊……
第二夜,他站在窗外,轻轻吟诵着曾念给我的每一首情诗。我没有出去,窝在角落里,捂着耳朵,害怕听到他的声音……
最后一夜,他远远地立在院中,背着手,向这边凝望,哀恸的目光和着凄清的月色穿透了窗棂。我终于没有出去,他也终于没有进来;我在窗里边,他在窗外边,隔着的不仅仅是一道薄薄的窗纸,却是那道深深的天河。他终是离去。我从小小的缝隙望出去,满眼都是他寥落的背影……
忽然想起那词花园拜祭,他吟李后主的词时我的戏言。话果然是不能乱讲的,如今,竟成了真。
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朝霞代替了月色,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
正是新正,又加上阿哥大婚,宫里自然热闹非常。我怕见那场面,听到那消息,便索性整日躲在屋里不出门,只将上次剪坏的荷包一针一针地缝了起来。
天色渐暗,却不愿意掌灯,怕烛火映出自己憔悴、寂寥的面容,自己看着都心惊。独坐在房里,回忆着同胤祥的点点滴滴:塞外草原,我们定情,那样恣意地挥霍幸福的时光,他霸道地吻着我的唇,说我是他的;胤衸那一年的冬天,他从送了我第一支木簪,拙拙地雕着云卷;塞外秋狝,我们躺在草原上和诗,勾了小指,牵了红线;那一片血红的花海中,他将拾到的琉璃坠子还给我,说那是天定的缘分;咸安宫里,他雕了菊花簪,提了菊花笺,淡淡的松香拥我入眠;圈禁获释,他在我怀中,委屈得像个无助的孩子;家中变故,他陪我回去吊唁,跪在阿玛和额娘的灵位前发誓,要守护我一生一世,我们喝了我的女儿红,他给我戴上那只血玉指环;树下拜祭,他将那句诗刻在了树上,也刻在我的心里……这一幕幕仍在心头,如今却成了拔不出来的刺,深深地插在我的心上……
听着外头欢天喜地的爆竹声,不觉间在这黄圈子里,已经度过了四个新正:第一年,我为他洗头;第二年,他抱着我流泪;第三年,他挽起我的长发同我守岁……如今,他正穿着吉服同另一个女人行天地之礼……明年,我们会在哪里?
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