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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故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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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自从说了要给阿才的小侄子做衣服,从北苑回来就开始忙了起来。
她如今不是少奶奶的身份,身边有的现成的布料也不讲究。但是想到小孩子的皮肤太嫩,她就拿出了些私房钱亲自去布庄扯了布回来。
冬雪看到她只要有时间就忙着裁样子做小孩子的衣服,以为她又变了主意要嫁给萧云飞,心里扑哧扑哧的往外冒酸水。
她摸着比她身上的衣服还好的料子,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清平姐姐这是给谁做的呀,让你这么用心思。”
清平缝完最后一线,从针线堆里抬起头来,捏捏早就发酸的脖子,笑道:“阿才家里的小侄子快满月了,我给做两件。都在北苑当差,算是一番心意。”
冬雪听到是给阿才顺手卖面子的事,立刻就高兴了,看着她刚刚做好的小衣服,赞不绝口。
冬雨看着清平,背地里使劲儿翻了个白眼,岳初阳身边带出来的丫鬟,和她这个做主子的一样,惯会将男人握在手心里耍弄。
清平现在开始防着屋里的这两个人了,等她去北苑的时候顺手将做衣服剩下的料子锁在了柜子里,带着成品同她俩寒暄两句就出了门。
冬雨看着冬雪还在笑,冷哼一声:“姐姐,现在才是什么时候,她不过拒绝了一次你就高枕无忧了。依我看,她这是要广泛撒网,先是萧云飞,现在是阿才,我看以后保不齐就是爷了,清平这小贱人的手段可厉害着呢。”
经过冬雨这么一说,冬雪只觉得十分在理。虽说同样是北苑伺候的人,怎么不见清平念在她们也是北苑出来的人的份上,给她们多一些甜头,反而对她们越来越疏离防备了呢。
她现在在梨园当差,在春喜那小蹄子手下怎么也吃不开,平时对梨园的事情总要极其上心才是,反倒是忽略了清平的事。
看着柜子上的那把锁,冬雪恨不得拿锤子给她敲开,看看里面到底还藏了些什么东西,值得她这样防备她们姐妹二人。
阿才接过那两套还带着温度的衣服,爱不释手,左看右看满意极了,却还不忘诚心诚意的给她鞠个躬。
清平也放下心来:“你喜欢就好,我就怕你嫌我做得不合心意,我可是一直揪着这颗心呢。”
知道她是和自己开玩笑,阿才又扭扭捏捏的向她讨好:“姐姐,我还有一事想要麻烦姐姐,姐姐帮帮我可好?”
“好啊你,前些天刚说了我做衣服的情你记在了心上,说以后替我办事。这话说了还没几天,就又有事情让我帮你做了?”
阿才不好意思的一直冲她鞠躬:“好姐姐好姐姐,我只不过是想让你看着我写一封信,同这些小衣服一起寄回家中,并没有让你为难的事情。”
清平自然知道阿才并不是家生子,刚进萧府也没几年,虽然跟在萧晋身边走南闯北的,但也是看在他办事让人放心的份上才留下的。
他出身于山野乡村,从小也没上过私塾,因此写字的次数实在是屈指可数。但是阿才有一点很是奇怪,那便是他认得不少字,却不会写出来,只有看到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他说出来的话是这样写的。
他早就在萧晋那里讨来了笔墨纸砚,就放在书房旁边的小屋子里。只等着清平点头说好了。
阿才也没多少话要写,他的字歪歪扭扭的,一张纸上被他划得看不出什么是什么,清平不禁猜测他以前是怎么给家里写信的。
“这个翻字我写给你看,还有这个烹字,还有这里。等我写完你再照着抄一份出来,用不了多长时间。”
阿才在这里工工整整的誊写,清平就去了小厨房,她打算做一些点心给萧晋。
上次春喜带来的食盒被她故意摇晃了一番,打开时卖相已经相当难看了,好在萧晋根本就不在意,柳如眉的一片心意就这么被浪费了。
萧晋将阿才叫进书房,让他去春辉堂拿一些安神的药来,他这几日总是觉得心神不宁的,睡不好觉。
阿才以为萧晋突然叫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将写有清平的字的那张纸随便往怀里一揣,出门的时候没察觉,正好掉在了书房里。
萧晋眼尖,过去将那张纸捡起来,待要叫住阿才还给他,院子里早就不见了他的踪迹。
将那张纸随意放在书桌上,萧晋本来没有打开看的想法,只不过看了一上午的账本了,脑仁发疼,想起阿才那怎么教也写不好的字,他就想看看近来是不是有了长进。
手还没碰到,就听见书房门口传来啪的一声响,清平的声音接着就传进了屋里:“翠竹姐姐,慌慌张张的做什么,没碰着你吧。”
她要去看看翠竹身上,刚才端着从厨房做好的点心,刚转进弯来,就见翠竹跑了进来,似乎是没有注意到她手里的盘子,说话间就将盘子撞在了地上。
“我没事,清平,爷在不在,老夫人怕是……怕是……”
一句话未说完,翠竹已经止不住的哭了起来,清平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也有了计较,还没等去把萧晋叫出来,那人早就听见了话出了门。
他还在想最近心神不宁老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却没想到这事竟然应验在了老夫人身上。
萧晋率先走在前面,后面两个人只得小跑着一路跟进去。
柳氏已经在了,萧老夫人屋里只有一个王郎中,正在床边为她把脉。萧晋看到她这个样子,眼圈立时就红了起来。
清平虽然不相信这个王郎中,但是此时看萧老夫人的样子便知道,王郎中就算没有歹心,床上的人也难过今晚了。
翠竹在一旁靠在她身上压抑着哭声,她眼里也有泪,心里疼的难受,但是也知道该收敛一下感情,她只是岳初阳带进来的丫鬟,并不是翠竹这样常年伺候在萧老夫人身边的人。
不一会儿的功夫,萧府请来的郎中鱼贯而入,王郎中对着他们摇了摇头,让出了位置。
那些郎中只在远处瞧了一瞧,根本不往前去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对萧晋道:“准备后事吧,还请节哀顺变。”
柳氏招呼着郎中入座上茶,柳如眉才姗姗来迟。一进门那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哭的梨花带雨的。
清平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立刻就知道了她来这么晚的原因,脸上的胭脂深一块浅一块,一定是匆忙间将脸胡乱洗过才来的。至于那身衣服,以及头上的朱钗,她记得柳如眉进门以后从来都是大红大紫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就连在岳初阳的丧期也没有这般收敛。
正为她的良苦用心赞叹的时候,本来已经有些气息奄奄的萧老夫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脸上的神色也好了起来。
萧晋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禁舒了一口气,回身向那些“庸医”道:“快,过来诊脉。”
在场的人都知道萧老夫人这其实是回光返照,一个个都低着头不言语。萧晋正要发火,却被萧老夫人握住了手腕。
“晋儿,祖母还有几句话要和你说。祖母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没有多少时间了。”
萧晋闻言急忙拦住她的话头:“祖母好得很,不要说这些话让孙儿伤心。都是孙儿不孝,等您好起来,孙儿一定让您抱个重孙。”
萧老夫人的心结其实就是在这上面,听到萧晋的话,她满意的笑了笑,“好好好,你想明白就好,想明白就好。”
她朝柳如眉招招手,将她的手覆在萧晋手上,慈爱的看着眼前这两个孩子,也不知道还要说点什么。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她脸上的红光就退了下去,那种如死灰一般的神情涌上来,眼睛也变得浑浊不堪。
像是不想这么快就离开一样,她突然抓着萧晋和柳如眉的手,嘴里不断地啊啊出声,那意思萧晋再明白不过了。
她是希望以后自己能和柳如眉生个孩子,不可断了萧家的香火。
萧老夫人是带着笑意走的,萧晋看着床上突然没了气息的人,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柳如眉的手还覆在他的手上,而她的神情却有些飘忽不定。
原来萧晋的体温是这样的,听人说男子火力大,比她的体温似乎是要高一些的。
她这里早就被那只手吸引了注意力,想起前段日子两个人做戏时的情景,心中像是千抓百挠的,怎么都不对劲。
那日/她去北苑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萧晋,原想着萧晋怎么也会考虑一番的,谁知道当天就去了梨园,突然的决定让她措手不及,那春/药也没来得及用上。
等到后来再去梨园的时候,她又来了月事,那春/药自然是派不上用场的,如此一来二去的,竟让她生生的将好机会错过了。
柳氏看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一屋子的人早就都盯着她看了,也就只有萧晋,此时还沉浸在巨大的打击之中没有在意。
柳氏几步上前扑在了萧老夫人的身上,踩一下柳如眉埋在裙子中的脚,放声哭了起来:“娘啊,您怎么走的这么急,儿媳还没尽孝,您还没看到重孙呢,您怎么这么狠心撇下我们啊。”
柳如眉回过神来也哭了起来,恋恋不舍的将手从萧晋那里拿开,用帕子遮了眼,做足了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