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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观城中有剑仙 ...

  •   从西北古道一路向西五千里,穿过草原,绵延数千里的山脉好似猛然从平地跃起。这便是雪域山脉,两个国家之间天然的屏障。它巍峨而高俊的将匈奴国与中原隔断,它是天然的城墙,鬼斧神工的凝聚。

      匈奴国地处西南,本就是极端荒芜之地,早对中原丰饶虎视眈眈。然而天险似的山脉却将匈奴铁骑牢牢挡在境外,中原百姓因此得以安居乐业,度过无数春秋。绵延数千里的山脉,高处仿若接天,低处恰能容人攀登。

      楼观山,数千里雪域中最低矮处,贼心不死的匈奴国,数百年来一直妄图夺取这兵家圣地,借此天险,驱策匈奴铁骑以入中原。

      这样的斗争从数百年前一直持续到现在,直到十年前,明争暗斗终于画上休止。

      世人都说中原有一道龙脉,龙首在中原腹地,龙尾便在这楼山天险。玄学宗师常温良将龙脉直言,将中原龙脉分为三段,中原兴旺在龙首,中原灭亡却在龙尾。楼观山便是这中原数千万百姓生死存亡的关键,谏言中原雄主万里疆域的皇者杨雄道,需在这楼观天险修一能纳万民之城,用万民气运镇压龙脉,以固天下,杨雄欣然应允。于是前后历时五十年,一座雄城终于这楼观天险拔地而起,中原从此高枕。

      楼观山的夜总比天下任何一处都来得清冷,月入中天后,月光清澈,人影涟涟,雪山皑皑。月光越冷,雪光越明,天地交辉,宛若白昼。

      楼观天阁,高三百六十尺,暗合周天星辰三百六,数之极也!二十四层,取补缺之意。每层四面,每面皆有两檐角,檐角如飞,上蹲金龙,鳞甲毕现口含夜光,辉煌无度直入天光。檐下是一露台,每面各一。露台底层最宽阔,顶层也容八乘。整座天阁宛若宝塔,昼夜光辉不息。

      天阁天阁,上能接天,岂是凡人居所?

      楼城建好之后,这城中万民之气凝聚于此,但却无法用于镇压龙脉。常温良谏,于楼城之中修建一座接天之阁,将周天星斗之力与万民之力呼应,再以一剑道高手,用无上剑意将天地伟力与万民之力导入楼观山下,地下龙脉之中。

      杨雄遍寻天下,终于寻到二十四位高手,坐镇天阁。

      楼观生寒,二十四层露台,朔风阵阵,翻涌的寒气便可使人丧命,哪里容得久居?在这寒夜,街道早已空无一人,但在天阁顶层的露台上却有一人盘膝端坐。微风轻扬他衣角,拂动他额前长发。

      他面前有一小几,几上三脚云纹兽鼎中,一只檀香静静燃烧。寒风朔朔,檀香飘出的青烟却袅袅向上而去,直到飘出三尺,才被风吹得骤然散开。此时,你方才能感受到这人的不凡。

      楼中剑,剑中仙!楼观剑仙白玉楼,中原赫赫有名的剑仙,天阁第二十四层的主人,也是天阁楼主。

      天下曾言寒梅清冷,能见他面者,却道他清冷更胜寒梅;天下曾言素竹雅致,能见他面者,却道他雅致更胜素竹。他并非才子,却气度风流。他不是豪客,却慷慨悲歌。他永远白衣胜雪白三分,青丝披撒如墨去。眉若柳叶,却添几分凌厉;凤目微合,但露几分姿媚。鼻若悬胆,唇若朱红。闭目时,绝顶的玉雕师也无法刻画他半分姿容;睁眼时,便要教这天下失色。

      楼观剑仙,天下之谪仙人!既是仙,怎能久居人世?天下间唯有这天光水云间的天阁,方能容下他。

      自楼城建立,在楼城三分之所,上与南斗呼应之地,便建起这天阁。杨雄请白玉楼坐镇天阁,以无上剑道凝聚楼城万民气运呼应满天星斗,通天彻地,以镇龙脉。这一去,便是十数年。

      白玉楼闭目端坐,秋水横膝,不言不语。有些人,他便是大吵大闹也引不得众人目光,但有些人便是不言不语,亦是烨烨生辉。毫无疑问,白玉楼便是这样的人。他坐在那里,虽然不言不语,但宛如冲霄的宝剑,剑气纵横,仿若下一刻便要直入青云。月光皎洁,宛若轻纱似的洒下,四周皆是霜华一片,四野寂寂,唯闻风声。

      露台入口处,白灵正侍立于此,她同样一身白衣,静静凝望月光笼罩的人影,偶有风翻起白玉楼衣袂,她双目之中便翻起横波。天阁的冷的让人心寒,白灵心中却暖意融融。寒风未曾入她眼中,在她眼中的唯有露台上的人影。十三年前,在她还是一个少女之时,便跟随在他身边做他侍女。不曾想,这一去便是十三年。随他闯荡,不曾分离,便是这苦寒楼观,她也无怨无悔随他而来。十三年了,她了解白玉楼的一切,而但当她了解时,爱上,似乎是不可避免的。楼观剑仙的侍女爱上她的主人,出人意料,却在情理之中。

      人人都说他是谪仙,谁又知他心中难掩藏的情感?

      世间的好女子都为他折腰,便是瑶池圣女,竟然也为他倾心。这些好女子何止胜过白灵千百倍?但能够如此真切的贴近他,感知他,爱慕他的女子,十三年,也唯有她白灵而已。

      踏!踏!踏!

      匆急的脚步声打断了白灵的思绪,身着黑甲面蒙黑巾的骑士惶急的走来。她皱眉,欲将骑士拦在门外,不愿他搅扰白玉楼。

      “白姑娘,你这是作甚?在下有要事禀告楼主。”

      白灵暗恨他多嘴搅扰白玉楼,秀眉微蹙,便要呵斥。白玉楼依然察觉,剑鸣声如龙吟。白玉楼洁白的身子长身而起,一抹秋水已然出鞘。月光下,他舞剑的身姿越发的优美,宛若天际的孤鸿,在天光水云间翩翩起舞。片刻,舞姿终于停了,剑入鞘,剑光消散,秋水被一双手握在手中,一双宛若白玉,剑骨天成的手。

      风来,吹起他衣角,也带起他额前两绺长发与檀香上火红的香头。香头跌坠,还未落下,便在夜空中散成无数火星,被风一卷,随风而去。

      白灵暗自赞叹着,楼主剑术又上一层楼。回过神,拿起手中铅色纱衣为白玉楼披上。

      “何事?”他声音中透着几分清冷,宛若清泉,潺潺注入人心扉。他容貌极俊极美,更胜过天下钟灵毓秀的女子,黑甲骑士竟然在他双目中失了神。直到白灵轻咳出声,他方才如梦初醒。

      “邹海统领……,他死了。”

      白玉楼手一顿,半晌问道:“是谁干的?”他声音依旧清澈如山间清泉,似乎毫无所动。

      “黑风贼!是黑风贼!”黑甲骑士切齿,他是邹海手下的士卒。

      “黑风贼?”白玉楼轻声念叨,“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骑士躬身后退而走。

      白灵皱着眉,她早已知道邹海死在黑风贼手中,但她未曾告诉过白玉楼。不是与邹海有何冤仇,只是白玉楼剑法正处在蜕变的时期,此时若为邹海之事劳神,那……

      她上前一步:“楼主,邹海他以权谋私,私自与敌国通商,贩卖钢铁油盐与匈奴国,这是大帝明言禁止的,您……”

      “不要说了!”白玉楼挥手打断白灵的话。

      他何尝不知道白灵的意思,但邹海是当年白家的护院统领,若非是邹海在他年幼之时一直护在他身后,他白玉楼又何能成这楼观剑仙之威?只怕当年白家灭门之时,他白玉楼便已然身陨。轻叹一声,白玉楼缓步步入天阁中庭。第二十四层天阁,天顶上却有一四丈见方的天窗,月光合着雪光从天顶投射而下,正洒在天阁中央的红叶上。白玉楼爱这红叶,所以第二十四层中有这红叶。叶落簌簌,在月光下照的透亮,让你能够清楚的看清这叶片的每一层脉络。他伸手,拈住一片红叶,在手中把玩着。

      “天阁是寒的,我的心却未尝是寒的!天帝邀我守在这天阁之中,一十年从不敢忘,但如今我却不得不背誓。”他言语缓轻,但勃发的怒意还是透纸而出,在天阁之中回荡不息。

      白灵一声轻叹,她早知会是如此,所以一直隐瞒,不料今日还是让他知道了。

      “邹海随我多久了?”白玉楼似是梦呓,又似是回惘。

      “自我来时,他便已经跟随楼主二十年之久。”

      “不曾想,已经三十三年过去了。”白玉楼怅然,他凤目微微张开。“明日备马,我下山一趟。”

      “楼主,白灵愿随您一起前去。”

      “不必!你与我守好这天阁,静待我归来便是。”

      ……

      白玉楼走了,雪花骢四蹄扬风,沿着管道一路消失在白雪中。白灵伫立在管道旁,看着漫天大雪顷刻将马蹄印记淹没,而她的心中的担忧却越发的难言。人人都说你是天仙,却不知你内心的至诚。我却知道,倘若一个女子伴她心中深爱的男子十三年还不知!那她一定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她知道白玉楼心中的意思,她更知白玉楼知她心意,十三年以来未尝变改的心意。只是白玉楼不知,白灵并非是在这十三年之中才爱上他,早在见他第一眼时,一颗心便记挂在他身上。

      君生我未生,君生我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剑仙本就非人,怎能枉求痴心?别无所求,只愿长伴君侧,为君画眉穿衣。

      良久,白灵露出一抹怅容,踽踽随着大雪回返,一声叹息,在风雪中寂寂散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楼观城中有剑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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