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沉沦》茕邪

3、第 3 章

　　泉新实去甲板透了口气儿，看了一会儿天空中的月亮。
　　真圆！
　　“怎么？闲里面闷吗？”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的男声，泉新实有些不解的转过身去。看着站在他身后的人。
　　那人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西装，刘海在发胶的固定下向脑袋上翘起。细挑的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泉新实。
　　手里慢慢摇晃着高脚杯。
　　“是挺闷的。”泉新实懒懒的回了他一句。然后就又转过身去继续欣赏自己的月亮去了。
　　那人在泉新实转过身的时候，眼眸里的目光变得更加深沉起来。
　　“跟他什么关系？”温润的声音听着很舒服，但说出来的话语确另泉新实皱了皱眉，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他听懂了。他和他的关系，没什么关系啊。
　　“呵呵……”
　　没等到回答，那人竟也不恼。
　　“顾子卿。我的名字。”泉新实有些不能理解这人告诉他名字做什么，眼下这情况看样子他也得报上自己的名字啊。
　　“泉新实。”

　　泉新实出去透了几分钟的气儿，意外的还认识了一个人。等会他得干些特别不道德的事情。这考验的可是他的脸皮薄厚程度。
　　回到大厅的泉新实并没有直接去祁宸的身边。而是去糕点区拿了一些大部分都是奶油的糕点，捞过旁边服务生手里的酒，二话不说咕噜咕噜的就往自己的嘴里灌。
　　酒红色的液体顺着泉新实白皙的脖子流了下来，圆鼓鼓的喉结上下来回滚动着，红色的液体形成了一到优美的曲线。红白交杂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煞是美丽。

　　猛的喝了大量的酒的泉新实，头有些晕。但他并没有忘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摇摇晃晃的走到一个人的旁边，快要到的时候像是被人拌了一脚一样。直直的朝旁边的人身上倒去。
　　末了手像是要维持身体平衡一样，晃了几晃。
　　吧唧一声。整盘的糕点都呼在了那人的脸上。
　　奶油可是一点儿都没浪费。
　　“对不起…嗝…我看路都是晃的…咦，有两个你诶！哪个是你呢？”
　　被呼了一脸奶油的人听到这一串话，连气都没处发。硬生生的被他咽回去了。
　　算了算了，他不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那人看都没看泉新实一眼，转身径直去了卫生间。
　　他并没有看见泉新实眼中闪过狡黠的目光。
　　一个喝醉了的人怎么会有这么清明的眼神呢？

　　祁宸眼光全程都在跟着泉新实走，他看见了他喝酒的样子，很诱人。
　　古枫来看着那被糊了一脸的人，差点没笑出来。你说你穿的一模整齐的人脸上顶着一张带有奶油浓烈的香气的脸，眼睛也被糊住了，还得搁眼上掏两个洞，不然还真没法走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很滑稽。
　　祁宸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不得不说，还挺会给他们找乐子的。

　　十个人的耳朵上都带着微型的蓝牙耳机。刚刚那个人耳朵里的耳机早就被奶油糊住了，暂时失去了作用。
　　剩下九个人中有一个打算用耳机询问一下那人的情况，可没想到那人完全没反应。看来是失联了。
　　眼看着这快到时间了。几个人简单的交流一下，大意是计划不变。

　　泉新实想着他们可能会继续按计划行事。扫了一圈，看见一人站在用就堆起来的高脚杯酒塔旁边，酒塔呈三角形，高脚杯里满满的都是酒。
　　泉新实抬手扶了扶眼镜，手往兜里一舀，舀出了几个硬币。嘿这还是今儿出门的时候看见昨儿买菜的时候大姐找的硬币。就顺手揣兜里了。没想到还派上了用场。
　　手指头肚在硬币边缘划了两圈，两只细长的手指稳稳的夹住硬币。看准了往最底下的高脚杯杯底抛去。
　　硬币触碰到玻璃杯响起了清脆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女人的尖叫。
　　“哗…”酒塔开始崩裂开来，几百个高脚杯失去了平衡，纷纷的向四周倒去。
　　离酒塔最近的人脑袋上被高脚杯砸的出了血。里面的酒水也全数的撒了出来，淋了那人一身。
　　整个聚会开始变得躁动起来。安静舒适的厅堂此刻变得有些不安和吵闹。
　　人群开始叽叽喳喳的疑心怎么回事。
　　泉新实趁着场面乱，悄无声息的上了二楼，又解决了一个麻烦。

　　酒塔坠地的那一瞬间，其余几个人都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看似并不像场意外。恰恰相反，是有人故意的。
　　但大厅里有茫茫几百号人，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找出那个使坏的人。这样混乱的形势太容易扰乱人的视线，慌乱的人群，无疑是最好的防线。

　　剩下几个人的无线耳机中此刻传来了一道阴沉的女声。
　　“去干掉他。”
　　“是。”
　　楼下的五个人，楼上的三个人，在慌乱的人中群有些突兀的冷静。他们彼此看了一眼，最后把视线聚集到了一楼贵宾包厢。
　　他们知道，他就在里面。

　　站在二楼的泉新实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那是祁宸最后停留的地方。
　　他到二楼的时候还看见他在那里站了一会儿。而现在，距离他离开那里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不可能在去别的地方。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人就在里面。
　　很显然，他们都是冲着里面那位来的。

　　八个人齐齐的往那个包厢靠近，离得近的人已经到了门口。可令泉新实惊讶的是，那个已经到了门口的人却并没有进去。
　　电光火石间，那人的身子开始往后倒去，身子碰到地板的一瞬间，脖子上的动脉血管一下子喷出了一个血柱，人在地上狠狠地抽搐了几下，就停止不动了。
　　他死了。
　　泉新实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怪难受的，刚刚还扑棱棱的一人儿，不过眨眼之间就永远不会在动了。想想都觉得有些心寒。
　　没有人看见那离门最近的人是怎么死的。

　　离门不远的剩下俩个人面无表情的继续向包厢走去。这下所有人都看清了，那包厢的门并没有关，反而是敞开着的。包厢里面的窗户也都被打开了，海面上的风戴着一股淡淡的腥咸味道，飘入了几人的口鼻中。
　　包厢里没有一丝丝的光亮，跟大厅灯火通亮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海风吹佛着细纱做的窗帘，借着昏暗的灯光，勉勉强强能够看见包厢的最里面。里面有把椅子，那椅子上，好像是坐着一个人。
　　那人的上身挺得笔直，藏青色的西装险些和这夜色混为一体。若不是泉新实因为家里穷连个电视都买不起，他还真没可能有这么好的视力。
　　只不过这椅子上坐着的人，身形他莫名的有些眼熟。
　　可那坐在椅子上的人，周身散发着很强的寒意，他觉得有些冷。
　　那就像是一位天生的王者，拥有俯瞰众生的气息。这种气息，绝非常人所有。
　　他很确定，他不是祁宸。经过这几个小时的相处，他给泉新实的印象就是弱。祁宸很弱，身上根本就不可能有这种气场。至少他是一直这么以为的。

　　双方僵持了几分钟，里面的人开口说话了。泉新实听着那声音，说不出来的诡异。男不男，女不女的。看样子是戴了变音器，他在隐藏自己的身份。
　　“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动手的好。”
　　“嘁，为什么。”泉新实确实是没打算跟人家动手，他们俩个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他虽然也是从小打架打到大的。但里面椅子上做的人，给他一种很强的气息。让他心里略有些不安。但他现在没什么闲心思管不安了，他现在只想知道祁宸人在不在里面。如果不在，那他立刻就走人。他没有义务继续留在这里。
　　他只负责跟在他的身边陪他做场戏就好。可现在人都不知道在哪里，上哪演戏去？
　　泉新实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里面人说话的声音，他有些不耐烦了。直接抬脚进去了，可是那椅子上哪里还有人影。
　　人呢？不见了？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在他眼皮子地下消失的只有一种可能，这个包厢里有暗道。那男人从最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过椅子半步，他在外面也没听到任何的声响。那他一定就在开关的地方。
　　那是一把很普通的椅子，方方正正的立在那里。
　　泉新实围着那椅子转了几圈，外面进来的人快速的看了一眼他，然后看了看别的地方。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报告，他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
　　“是，我们看见他进入了包厢，但包厢现在并没有人。”
　　无线耳机那边传来了玻璃制品破碎的声音。
　　过了半晌才缓缓响起了一丝颤抖的声音。
　　“找。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是。”

　　泉新实按了按太阳穴，晃了下脑袋。他有些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因为放松了身体，没有控制胳膊的力道。胳膊嘭的碰到了椅子扶手内侧的圆凸处。
　　椅子周围的地面微微的震了一下。把泉新实吓了一跳。他连忙低头一看。
　　脚底下这块地就过了一会儿的时间，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往洞口望去，一片漆黑。泉新实犹豫着要不要下去看看的时候，屁股上猛地被人踹了一脚。
　　他还没来得及惊呼，人就已经滚了下去。
　　包厢里竟然还有人！还把他踢了下来！
　　在黑暗里，身子失去平衡的泉新实下意识的想要抓住一些东西稳住自己，可手抓了半天，没有抓到任何的东西。身子仍旧不停的朝下滚去，直到肩膀猛地碰到了一块有棱有角坚硬的东西，缓冲了向下滚去的力度，泉新实才堪堪的停了下来。

　　“啊……”肩膀上传来猛烈的撞击。黑夜中传来嘶嘶的抽气声。

　　视觉在黑夜里暂时失去了作用。触觉变得异常灵敏。经过这一撞，泉新实毫不怀疑他胳膊脱臼了。
　　他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胳膊，发现胳膊压根就不听使唤，他只好咬咬牙，用另外一只手肘把自己撑了起来。
　　那胳膊怕是脱臼了。得赶紧找个人帮忙接上。
　　泉新实勉勉强强的站了起来，他发现那边有一扇窗户，窗户有光透了进来。他朝着那窗户走去。
　　祁宸站在黑暗里借着微弱的月光静静地看着泉新实向着那窗户走去。
　　泉新实的左胳膊整个耷拉了下来，原本应该随着走路来回晃动的胳膊此刻根本就没任何反应。一直耷拉着。
　　他胳膊脱臼了。
　　祁宸不是没看见泉新实额头上因疼痛儿而沁出的汗水，他知道胳膊脱臼是很痛苦的事情，但是现在他不能出去。一旦他出去了，那他的计划就会失败。
　　他不能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亲手葬送了他的前程。他从来不在乎老爷子的财产。
　　祁宸和泉新实认识的前几个小时，他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已。
　　祁宸承认，那个人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让小古去“旭升”雇佣组织雇人的时候，他只想把这场聚会应付过去，那么其他人就不会再拿它做借口邀请他出门了。之前他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已经太久太久了。久到那些人已经按捺不住要除去他的时候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他们会借着这次老爷子聚会来做文章。
　　拜他父亲所赐，他跟老爷子的关系并不差，恰巧相反的是，他们爷孙俩关系很好。这次聚会他才不得已的出席了。
　　他在外面的海上停了一艘游艇，在岸上停了一辆车。这两样东西，足够让泉新实自己一个人回到他家了。当他看到泉新实手拉开门，月光悉数洒进来的时候，他想，他做的已经仁至义尽了吧。
　　看似柔弱的月光此刻却有着令人眼睛灼痛的能力，泉新实闭了一会儿眼睛。过了一会儿，等到眼睛不难受了，他睁开了眼。入目的便是有些汹涌的海浪。
　　他在甲板上。
　　这个暗道连通到了船后面的甲板上。他往海面上看了几眼，竟然意外的发现了一艘游艇。
　　虽然这里离岸并不远，他要是没受伤，没准是可以游过去的。但他现在一条胳膊等于废了，别说游了，他在水里连保持平衡都困难。
　　眼下有了这游艇，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忙。甲板离海面还是有一定的距离。这里并没有梯子，他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从这里跳下去，跳到游艇上。泉新实咬咬牙，一抬腿，看准了游艇，跳了下去！
　　在空中的泉新实此刻就一个想法：啧，千万别掉水里去！
　　嘿，别说，他还真的差点就掉水里去了。
　　身体与游艇接触的那一瞬间，由于泉新实的惯性太大，游艇差点没被他翻了个儿。泉新实在跳之前也想到了他可能会产生很大的惯性，他不知道这游艇的靠惯性能力强不强，只好收敛一些。在空中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一起。只要他身子一挨上游艇，他就死死的用另外一只手抱住游艇。
　　他把自己全身的重量压在了游艇上，努力的保持着游艇的平衡。千万不能摔进水里。他可没有那个能力从水里怕到游艇上来。
　　泉新实这会儿可没再敢耽搁，立马把游艇开足了马力，向着岸边前进。泉新实就靠着一只手把握着游艇的方向。摇摇晃晃的总算是到岸上。
　　一上岸的泉新实第一反应就是朝自己的身后看去，他刚刚没来及的看那船。
　　泉新实记得他来的时候，下车看见的船。上面灯火通明，甲板上还有三五成群的人在谈笑，可转眼间，那船儿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上面弥漫起了烟雾，隐约之间，他看见了那穿里面跳动的火苗。
　　泉新实抬眼看了一眼月亮。
　　真圆。
　　他慢慢地转过身，抬起脚，向他下车的地方走去。他看见那里停着一辆车子。应该是他们留下的吧。
　　高速公路上，一抹光亮迅速的闪了过去。
　　在泉新实离开不久只好，海面上猛地传来“轰”的一声。船，爆炸了。
　　漫天的火光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如此妖艳，平静的海面上传来一阵阵火烧木材的嗞嗞声。
　　祁宸亲眼看着泉新实开着车走了。
　　他最后留给他的，是一个迷茫中夹杂着痛苦的眼神。
　　在这个时间点上，高速公路上没有什么人，一直没开过车的泉新实此时也没什么顾忌的把车速开到了最大。他现在要快点找个医生，帮他把他的胳膊接上。刚刚他还用了那么大的劲儿，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从私人医院出来的时候，医生特意的叮嘱了他这几天别用左胳膊提什么重的物体，否则还容易再次的脱臼。
　　泉新实听到这个本来就有些不耐烦的，心里还一个劲儿的嘀咕着，没事儿，还好没什么后遗症。可当医生说有可能再次脱臼的时候，他就只好不太乐意的答应了。再三保证了自己一定会认真遵守规定的。
　　他可不想再次尝尝胳膊脱臼的滋味了。太遭罪了。
　　冰冷的夜风吹佛着泉新实的面颊，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祁宸苍白中透露英气的脸庞。也不知道祁宸现在怎么样了，人现在在哪里呢？那艘船爆炸了，他在那船爆炸之前就出来了吧。
　　应该是出来了吧。那为什么不等着和他一起出来了？是没看见他当时在二楼吗？还是，他是故意把他丢下的？嫌他是一个累赘？拖累了他的行动吗？
　　这是他和他第一次演戏，第一次，他抛下了他。独自出了戏，留他一个人在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