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恐怖]假如明日到来》落羽流苏

22、最初

　　莫琳觉得自己像是浮在夜空中，又或是沉入了深海。

　　周遭全是黑暗。

　　她想，她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快死了。因为在这里，她失去了时间观念，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也没有任何方向感。她不能动，唯独意识还在。

　　然后，她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最初。

　　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听到父母提及楚轩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在她进幼儿园的前一天。那时候，父亲拿来一份个人资料，对她说：“琳琳，去了幼儿园一定要乖点知道吗？你要努力，再努力，然后追上这个人的步伐。”

　　楚轩的照片就印在上面。

　　父亲还说，等他们这一辈老了，这个人就将撑起国家科技的未来。而她，莫琳，也要努力成为像他那样优秀的人物，为国家做出贡献，——即使永远都无法达到与其并肩的高度。

　　父亲的表情特别认真。然而莫琳瞧见那份资料上，楚轩名字下面写着的年龄，明明只比自己大了一岁而已。

　　仅仅是比自己大了一岁，就能得到爸爸如此的赞赏吗？

　　她保留了疑问，直到父母因为工作原因带她暂时住进龙隐基地以后，她才得以见到那个“楚轩”的庐山真面目。

　　其实莫琳第一眼看到楚轩的时候，内心是失望的。因为楚轩看上去实在是太普通了，黑发黑眼，长相一般，单看看不出有什么突出的地方。

　　她是在研究所内的走廊里遇到他的，她原本还想打个招呼，结果对方直接目不斜视走过了她，这让她气得不轻。

　　于是，她闪身拦在他的面前，毫不客气地道：“你就是楚轩？”

　　“嗯。”楚轩淡淡地应道，“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就是知道啊！不过，你可太没礼貌了吧，看到我都不打招呼吗？”

　　“为什么要打招呼？”

　　那时他脸上冰冷的表情让莫琳不禁打了个寒颤，虽然这个基地里的人大多都挺冷漠的，可也不至于这样。

　　这要是个怎么样的人，才会拥有这样的表情啊？

　　莫琳感到不解，后来她才知道，楚轩不是正常的人类。他是以强化智力为主要强化的基因人，没有所谓的感情。

　　基因人，一个让无数研究员赞叹，却又可悲的一个字眼。

　　在那之后，一连几天莫琳都没能在研究所里遇到他，她便央求着母亲带她去找楚轩。母亲被她闹得没办法，只好带她去了实验室。

　　然后，她看到楚轩被关在一个四周都是玻璃窗的房间里，地上摆满了各类的益智玩具。而好多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都站在房间外面看着里面。

　　他们为什么不干脆进去陪他一起玩呢？

　　莫琳将手按在玻璃窗上，看着玻璃窗后的楚轩在一分钟内扭好一个魔方，又一次性地将一幅拼图拼完整。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爸爸那么赏识他。

　　就像身边那个研究员阿姨说的那样，他的智力高到了人类的极限，记忆力甚至将整幅拼图的每一块位置都记了下来。

　　只是莫琳很讨厌身边那些阿姨叔叔议论的声音。

　　“倒不如说是电脑吧？而且这个孩子从来没有笑过，那样冰冷的表情看得人简直是毛骨悚然啊。”

　　“何止是没笑啊，他没有痛觉，没有触觉，没有嗅觉，没有味觉，甚至因为基因体修改时，过度强调心灵的坚韧，他居然没有正常人所该有的一些化学分泌体系，换句话说，他不会有烦恼，因为体内没有这方面的分泌物质，不会有痛苦和开心，不会觉得恐惧和害怕，甚至不会想要做|爱……”

　　“这还真是像一个机器人啊，这样一个连生存欲望都没有的基因改造人，真的是我们所期望的超级人类吗？说不定他现在心里只想着怎么去死，如果我是他的话……可能连一秒都坚持不住就会想自杀，那样的生命真是太痛苦了。”

　　莫琳虽然思想比起同龄人成熟许多，但阅历放在那里，这些人说的话，很多莫琳都听不懂。不过她还是听出了里面的轻蔑、厌恶、怜悯……莫琳不明白，大家为什么要这样看他呢？他不是由他们创造出来的吗？就像是母亲创造出自己一样。

　　而且再怎么说……他现在也只是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小孩子而已啊。

　　莫琳低垂着眼，黯然想到。这时，为首的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忽然大声怒喝起来，他冷冷的注视着身后那群研究人员，一时间竟没有人敢和他对视半眼。

　　莫琳趁着大家不说话的时候，挣脱了母亲的手，跑过去敲那扇门：“楚轩！楚轩！你还记得我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做，或许是感觉到了里面那个小男孩内心的寂寞。

　　母亲没像往常那样训斥她，这让她很意外。

　　那个白发老人跟着走了过来，打开了玻璃窗旁边的小门，让莫琳进去。莫琳道了声谢以后，就风风火火冲了进去。可惜楚轩只不过淡淡看了他一眼，接着又开始注视他手里的一个解密锁去了。

　　她想，楚轩肯定没把上次她说的“见到人要打招呼”这句话放在心上。

　　这让她很不满。

　　所以她伸手打掉了楚轩手里的解密锁，很是任性地大声喊道：“我知道你解得开这些！但是外面那些人根本不会表扬你！那还有什么好做的！”

　　六岁的莫琳价值观还停留在“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得到别人的赞扬”这个阶段上。

　　她听到母亲在外头训斥她：“琳琳！”

　　那个带她进来的老人却一改之前冷漠的态度，和蔼地道：“没事。”

　　这和外人与众不同的态度让莫琳忍不住扭头看了看他。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莫琳。你是谁？”

　　“我是……”他顿了顿，仿佛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有些困难。莫琳看到他的喉结动了动，随后告诉她，“楚轩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