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娃娃与死神跳舞》妖画

2、记事本（二）

　　深夜，大西洋上空二千公尺。我猜外面的天气应该很好。你看星星们闪烁得多么美妙。
　　“怎么回事？”范特雷拉一手握紧了位置前的扶手，一边在对眼前的情况做出判断，“菲珂你还好吗？”
　　托你的福还活着。菲珂咒骂一句自己那该死的乌鸦嘴。飞机依旧在左右不停的剧烈摇晃着，乘客们已经纷纷乱做了一团，空姐也不明就里，只能竭力的安抚着众人的情绪。
　　“也许是气流什么的。” 范特雷拉安慰着菲珂，很有经验的说道。
　　菲珂可不这么想，他心里隐约升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飞机颠簸得犹如风浪中的小船，不一会几乎所有能掉下来的东西已经全部掉到了地板上，再四散的滚落开去。人们几乎已经站不稳脚步，跌跌撞撞的尖叫着乱成一锅粥。
　　乘务广播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女士们先生们，很抱歉我们的飞机恐怕出了点问题，现在请诸位镇定下来，寻找你们座位下的降落伞包，我们的乘务小姐将教你们如何使用它。。。”
　　空难。
　　众人愣了一秒钟之后，便疯了一般的跑回座位开始找寻那救命的降落伞包。争吵哭喊声此起彼伏，局面几乎已经不可控制。
　　菲珂皱皱眉，还没待动作，范特雷拉已经一把先抽出了他的降落伞包塞给了他，见他还没有动作：“孩子，你是否不会用？”
　　见鬼的我不会用。菲珂心里回道，我用这玩意的频率也许比你用保险套还多。但是他只是接过了那降落伞包，看着范特雷拉这才取出自己的一只来，背到了背上。
　　这时飞机发生着剧烈的震荡，已经开始了朝着下方坠落，空姐们指挥着乘客排好队伍，拉开了舱门，猛烈的高空风灌得人一个趔趄。
　　“该死的我是不会从这里跳下去的。”一个胖子被排在了第一个，他死也不肯跳下去，骂骂咧咧的退到一旁，执意要别人先跳。
　　空中小姐无奈，但是现在飞机已经颠簸得越来越厉害，所有人连站定的能力都没有，飞机变成了醉酒的空中监狱，满载着惶恐风雨飘摇间朝着死亡步步紧逼。
　　巨大的蜂鸣声刺激着耳朵，菲珂紧紧拉着伞绳，心里计算着局势，这种程度的跳伞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幼稚园水平。但是他旁边那聒噪的法国佬却一直在喋喋的安慰着他，弄得他直想把他打晕叫他闭嘴才好。
　　“孩子，虽然这事我们都没做过，不过我想应该是没事的。”范特雷拉以为他在害怕，亲切的说道。
　　“您是对的。”菲珂冷淡的应了一声，已经有乘客开始陆续的往下跳了，飞机的倾斜度也越拉越大，现在他们几乎是60度的斜坡上站着了。
　　机舱里的人渐渐的少了，菲珂和范特雷拉也走到了舱门口。
　　“上帝保佑，请不要害怕。”空中小姐自己也背着伞包，不过她那温柔的富有职业素养的脸上还勉强的洋溢着一丝笑意。
　　“我先我先~”又是那个一开始不肯跳下去的胖子，忽然间抢了上来，他那笨重的体形在这原本就拥挤的过道上更显得困难，争夺间把空中小姐撞得一个趔趄，差点立足不稳掉出了机舱。多亏菲珂一把拉住了她，但是在这一撞一躲间，她的伞包随着那胖子的挣扎，一起被拉出了飞机。
　　“哦上帝啊。”空姐见自己的救命物就这样被莽撞的拉出了机舱，抢救不得几乎当场晕了过去。
　　机舱里只剩下了三个人。而此刻飞机已经以很快的速度在下坠了，空姐的脸色被吓的惨白，只剩下了一脸绝望的神色。
　　范特雷拉一手拉住了门框：“我说孩子，你只要好好的往下跳，就像蹦极那样，当然别忘记拉开绳子。”
　　你要废话多久？菲珂实在是不明白他那可笑的强装镇定究竟是绅士国度还是骑士国度的培养。只见范特雷拉一把扶起了抽泣的空中小姐，“也许没那么糟糕。”他把自己的伞包背到了她的身上，“听着姑娘，别忘记拉绳子。”说完轻轻的把她推出了舱门。
　　这算什么？
　　菲珂吃惊的睁大一双美丽的眼睛，这家伙，他是不是疯了？没有降落伞，他想要被撞成肉酱么？现在这种时刻，他那该死的英雄主义是哪里来的？
　　“快跳下去。”范特雷拉见菲珂还在发呆，“孩子其实人生只是这么回事罢了。”
　　该死的疯子。菲珂真是受够了，他朝舱外看去，凛冽的风几乎要刮破他的皮肤了。而范特雷拉却还是一脸绅士的笑容，他以为这是在演美国电影吗？
　　没时间了。
　　菲珂走过来，一把拉住了范特雷拉的手：“听着蠢货，不要连累我一起死，你就最好别动。”说完把怀里的绳子掏出来，将自己和他捆在了一起。
　　“孩子，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范特雷拉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是本能的想让菲珂逃生：“听着，你得习惯，人有时候。。。”
　　“闭嘴笨蛋！”菲珂真恨不得把他一刀宰了。手上没停的把二人的身体紧紧的捆住，退到了旋舱口，“我们要飞了。”
　　随着这声预告，他搂着那惊恐万分的男人一起掉出了飞机。
　　风，从四面八方一起凛冽的把身体穿破般的疼痛，那下坠的感觉好象是在奔赴一场盛宴。血液抢着奔流，与身体打架。然后只觉得有个强大的力量一拉，下行的速度才蓦然一下的收住了。
　　范特雷拉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一次了。他下意识的抱紧了眼前这个唯一的救命稻草，那个年轻的孩子，上帝啊。菲珂冷漠的脸上有着出奇的镇定，控制着伞承载起两个人的重量在夜空中飞行。范特雷拉抱着他的腰，菲珂身上那属于孩子般甜甜的香味此刻竟然令他镇定了下来，浩瀚的天空，脚下是广袤的大西洋，大概，真的让人觉得，有全部的勇气了。
　　“哗啦”一声，二人掉进了冰冷的海水中。
　　“你这个该死的笨蛋。”菲珂立刻爆发，“我真是受够了你的愚蠢。”
　　范特雷拉乖乖的挨着骂，一手开始拍着水让自己和菲珂保持着浮力，周围陆续的出现了其他的人的踪影，远远的有了救援船的灯光。
　　“我得谢谢你。”捧着一杯温热的红茶，范特雷拉对菲珂说道，“你真让我吃惊。”
　　菲珂不搭理他只拿着毛巾死命的擦着自己一头长发。现在他们安全了，正暖烘烘的待在救援船上等着被载回岸上。但是刚才那令人火大的一幕，实在让菲珂对这个白痴男人非常的窝火。
　　“在那情况下，谁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范特雷拉很自豪的说道。
　　菲珂冷冷的看着他，忽然把毛巾一把甩到他头上。
　　“如果你想救人，至少应该做与我一样的事。”他宣布道，“如果是一命换一命，那被救的人要怎么自处在世界上？”
　　范特雷拉睁大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气愤的菲珂。少年的嘴唇被自己的牙齿咬着，微微的发白，漂亮的脸阴沉着，真是不适合他啊。他理亏的低下头：“是的，我错了。”
　　菲珂转身走了。
　　真是个白痴。他狠狠的踢飞了脚边的一个空罐头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