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妃在上》月落雪霁

9、背书

　　沈父知道后，气得把他抽了一顿，带着他亲自上亲王府门道歉，可没想到连亲王府的门槛也没能进去。父亲涎着老脸对着一脸傲慢的亲王府的人强颜欢笑，还被讥嘲了一顿的画面当时深深地映在他的脑里。

　　他当时狠狠发誓，一定要当个比亲王府还要大的大官，让任何人也不能轻视他，轻视沈府！

　　后来没过几年，他大哥就被封了镇国将军，当日上门贺喜的人将沈府的门槛都挤烂了，送的礼多得堆成了一座小山，众人都争着奉承讨好他大哥，连平日高高在上傲慢得不可一世的几个皇子都上门贺喜，拍着沈堂轩的肩膀与他称兄道弟，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震惊得他合不拢嘴。

　　大哥一时间成了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风头无限，连带着他也水涨船高。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因为他只是个小小郡公府的人而轻视他。比沈府地位低的人讨好他，比沈府高的与他交好，那些平时对他一屑不顾的亲王世子，尚书儿子虽不会刻意交好，但见了他也会给看在他大哥的面上给他几分面子。

　　想到以后他的儿子也会像他小时那样被人轻视受欺负，他的脸就皱成了一团。

　　她见他听了进去，忙趁热打铁的道，“所以啊，靠别人终究是不长久了。只要你有出息了，就算没有你大哥，别人也不敢看轻咱们。”

　　他犹豫着点了点头，“你也说得也有道理。我总要分府出去住的，大哥以后有了自己的家，也顾不了我。”

　　“你能这么想就好。”她深感欣慰。

　　“那，那我现在该做什么？”他茫然的看向她。

　　她道，“你可以读书啊，俗话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你现在就开始熟读诗书，将来有机会说不定就能去朝中任职。”朝中总有一些不怎么重要的职位是像他这样没有功名的世家子弟可以被举荐去的。

　　听到读书，他顿时就苦了脸，“好柔儿，能不能换一个？我最讨厌就是读书了，通篇之乎者也的大道理，一点意思也没有。”

　　“不懂就慢慢学，”她坚决的道，“我也不要求你做到吟诗作文的地步，但你总要有一颗诚心勤学的心，不要整日饮酒作乐，流连赌坊，无所事事。”她顿了顿，“还是说，你以后想咱们一家子寄人篱下，靠着你哥过一辈子？”

　　一听这话，他就老实了，狠狠地点了点头，“读就读，爷就不信还能被这点小事难倒不成！”他果然认认真真从书架上抽了本古书，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房里看起来。

　　赵明柔见此松了口气，心道他总算还能听得进别人的劝导，只希望他这次能大彻大悟，改过自新，不要再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了。她看了正在大声读书的他一眼，默默地关上门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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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沈远昀破天荒地在书房呆了整整一日。直到晚上丫鬟去叫他吃晚膳了，他才一脸疲倦地回到房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嚷道：“看了一日书，累死我了！赶紧上菜，小爷我快要饿死了！”

　　赵明柔亲自给他勺了碗汤，温和的道：“这是我吩咐厨房特意炖的乌鸡汤，夫君今日辛苦了。”

　　他这才满意的接过来，“小爷这般勤学，还不是为了你……柔儿，你要怎么奖赏我？”

　　“……”她无言，道，“担心你累坏身子，我这不是特意唤厨房炖了乌鸡汤给你吗？”

　　“这算哪门子奖赏？”他不满。

　　她皱起眉，“现在你勤奋向学，将来考取功名，得益的是你自己。难不成你只是为了得到甚么奖赏才去读书的？”

　　“不给就不给，非要说什么大道理，小气！”他嘟囔几声，埋头闷闷不乐地喝汤。

　　她充耳不闻，自顾的吃饭，任他在一旁自怨自艾。

　　他嚷了一会，见她不理会，也觉得没什么意思，最后还是闭了口。

　　沈远昀今日是真的累了，沐浴完后，甩掉鞋子就扑上床，打滚几下就沉沉睡去了，留下她看着地上凌乱的鞋子干瞪眼。

　　以后得让他改掉这个随便甩鞋的坏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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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早上。

　　赵明柔起来洗漱完毕，连妆也上好了，对面的床上的人仍仰面大开手脚地呼呼大睡，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唤丫鬟去催了几遍，他才不情不愿地打着哈欠爬起来。他有些生气，“早上又不用去请安，叫我醒那么早干嘛？”

　　她道，“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该起来念书了。”

　　他闻言脸色立即就变了，苦着脸求饶道，“柔儿，我昨日看了一日，头都大了，要不改日吧。”

　　“读书就该持之以恒，怎可半途而废？”她皱起眉头，“不要再磨蹭了，吃完早膳赶紧去书房。”

　　费了好大的劲，又劝又求，总算把他这尊大佛给请走了，她口干舌燥地坐下，灌了一口水。忽然想起什么，把门外的冬菱叫进来，“去把我的嫁妆单子拿出来让我看看。”

　　冬菱依言把几页单子拿给她。

　　她看了看嫁妆，除了已经装入库的被褥毡帐、绸缎首饰、玉石古玩等，还有赵母拨给她的三间铺子，有一家酒肆，一家杂粮店，一家绸缎铺子。

　　目光停在绸缎铺子上，心情微微激动，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一个她放在心里惦念了许久的计划。

　　她想要开一家独一无二的成衣店。

　　想法不是临时起意的，是她成亲前就有了。

　　她从小就喜欢刺绣，家里特意给她请了有名的绣娘教她。她学得很快，不过几年就把绣娘教的全学会了，甚至绣工隐隐有超越绣娘的苗头。

　　她也发现了自己在刺绣一事上比常人有天赋，于是提出想学另外别些绣法。于是赵母又给她请了两个绣娘，教的分别是鲁绣和湘绣，她也一一学了。

　　所以如今，她至少掌握了四门不同绣法的刺绣。

　　除了刺绣，她发现自己对针线的色彩也十分敏感，喜欢研究不同的服饰。后来熟练了，她开始尝试自己设计一些女子穿的外衣。

　　当她第一次拿着由她亲手设计和绣成的襦裙给赵母过目时，赵母眼前一亮，夸了她几句。家里的绣娘看了，也惊叹的说不出话。虽然在裁剪上有些瑕疵，但襦裙的款式却是出于意料的新颖，颜色也是处理得刚好，细腻清雅。

　　当时她才十三岁。

　　后来她就一心扑在设计成衣上，陆陆续续做了不同做工简单的窄袖大袖衫，披帛，交颈褂子等。得了赵母的夸赞后，她激动之下，脱口而出想要开一个成衣铺子，专门卖自己做的衣裳。

　　赵母万分不赞同。她当初请绣娘教她刺绣是为了让她学好女红，将来出嫁而不致于被婆家嫌弃，而不是要她去开甚么劳甚铺子的，家里又不差钱。

　　而且她还是个未出嫁的深闺女子，若是被人知晓她把女红拿出去卖，就丢了沈府的脸。

　　赵明柔眼神暗淡下去，失望极了，但也没跟沈母作辩，默默地点头。赵母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性，哄了她几句让她打消念头。

　　明白母亲不会同意后，她什么也不说，只是把以前自己做的衣裳收了起来，再也没做过成衣了。

　　直到她成亲前夕，赵母拿着为她准备的嫁妆单子给她时，她看到了母亲划给她的绸缎铺子。顿时目光闪了闪，撒娇地央着母亲把家里的三个绣娘也让她带过去，“我都穿惯了他们做的衣裳，他们最清楚女儿的喜好，别人的恐没有那么合心意，女儿穿不惯。”

　　于是三个绣娘就这样拨给了她。她看中的是他们的手艺，绣工都是十分出色的。

　　她心里一直都没忘了当初的念头。嫁到了沈府后，她这些天一直想着，跃跃欲试。

　　这次没有了赵母的阻碍，她决定趁此机会办起来。她从一做工精致锁着的小箱子里取出一本册子，打开，上面用墨笔勾画着一幅幅线条繁复而精美的画像，都是各种各样的服饰样子。

　　这都是她这些年画下来的。自从赵母拒绝了她要开成衣铺子的主意后，她后来就把自己设计的服饰样式暗暗记在了册子上，想着总有一日定要把它们做出来。

　　现在她手头上有了现成的绸缎铺子，她便不用再花心思去考虑铺子和衣料的问题了。

　　对于如何展开计划，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她并不打算把绸缎铺子关了，一开始就开成衣铺子，而是徐徐图之。她低下头，从册子中挑了几件适合当下时节的襦裙、半臂、襦裙、长裙，另外画在宣纸上，添上花纹，并上了色。她想了想，又画了很多一样的服饰样子，上了其他的颜色。每件服饰样子，分别有鹅黄，石榴红，藕荷，浅绿，绛紫等色。

　　这一忙碌起来，转眼就天黑了，待她忙完后，这才想起本来今日打算去书房检验沈远昀刻苦用功的成果，却因为她的事忘了，不禁有些懊恼。

　　待他回来后，她便开口问他今日读了甚么，练了多久的字。

　　他一一答了，嘴里叼着块糕点含糊不清的道：“小爷可是勤勤恳恳、战战兢兢的，你当我是在玩？”

　　“是不是要检查过才知。”她道，唤人取了他今日读的书过来，准备询问他问题。

　　他扬眉，“怎么，想考验我？……小爷我还没怕过呢，等下就让你心服口服。”他挺直身子，踌躇满志的道：“放马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