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妃在上》月落雪霁

57、孤立

　　“你们快过来看，这个月的考核出来了！”

　　“卧槽，真的啊！等等，我的名字在哪里呢？哎……别挤啊，先让老子看一看！”

　　“第一名的是十营房的郑宇？这人是谁，怎么没听说过呢……”

　　“我找到我的名字了，第二百一十八名！我居然能排到这么前，太好了哈哈哈……”

　　几日前军营里举行了一次新兵测试，全营四百人都要参加，测试的内容为负重跑步，蛙跳，射箭，举翘关等七项。

　　这会儿考核结果出来了，被贴在训练场旁边的公告栏上。公告栏前熙熙攘攘围满了人，士兵们摩肩擦踵地挤着，踮起脚伸长脖子去看贴出来的考核结果。

　　谭峥艰难地从人群里钻出去，擦了擦头上的细汗，“可累死老子了，差点没把我挤成肉饼！”

　　沈远昀嗤笑了声，双手抱胸斜眼看他，“谁叫你性子这么急，非要抢着这一时，这公告又不会跑，跟他们挤甚么呢？”

　　“这不是好奇嘛，”谭峥笑笑，“刚才我看了，我二百六十五名，老大你……嗯，我想想，好像是三百六十二名，对，是三百六十二！”

　　沈远昀挑挑眉，哦了一声，满不在乎地转过身，“走了，回营房。”

　　“喂老大，我挤得这么辛苦，你好歹给点反应啊！”谭峥不满地追上去，侧头去看他的脸色，“老大你这次的名次有点……”

　　“有点甚么？”他朝上吹了口气，不以为然地道，“这不挺好的嘛，我后面还排着三十多个人呢，反正不是小爷垫底就行。”

　　“可是……”谭峥试探着道，“老大你不是说要考郎将的吗，以现在的名次来看，是不是有一点困难……额我不是怀疑老大的能力，我只是……”他挠挠头，有心要委婉地提醒他，憋了半晌，不知该怎么说。

　　“行了行了，这事我自有主意，你就别管了。”沈远昀大手一挥，打断他的话。谭峥在后面苦笑，可他这样子看起来不像是有主意啊，张张口，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沈远昀却没再看他，抛下他大步走到营房门前，伸手用力一推，那门“砰”的弹开，室内的喧闹声戈然而止。

　　刚才还在打闹叫嚷的众人一愣，收了笑，胡乱说了几句，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偶有几人偷偷看他，可触到他的目光，像是碰到甚么似的飞快地低下头。沈远昀见怪不怪地撇撇嘴，目不斜视地回到自己的床位，蹬掉鞋子，扑倒在上面作挺尸状。

　　如此怪异的气氛已经在营房持续了半个多月。
　　自那日他跟付奕恒大吵一架后，次日便有大半的人疏远了他。他心里知道，但没放在心上。接下来的半个月他跟营房里的人又闹过两次小矛盾，而且都是在营房里闹起来的。
　　营房里不少人看不惯他孤傲无礼、高高在上的姿态，却又惧怕他的身份，不敢与他正面起冲突，于是逐渐便演变成这样一种怪异的状态。凡是他出现营房时，无论当时气氛都多好，众人都会逐渐噤声，埋头干自己的事。

　　沈远昀神经大条，一开始没察觉，每次在外面听到他们嬉笑打闹的声音，一推门气氛便逐渐冷下来，还觉得有些奇怪。次数多了终于恍然大悟。
　　他在内心翻了个白眼，觉得他们幼稚至极，这样的把戏他读书的时候就不玩了。
　　不过他来折冲府的目的是考郎将，不是来交友的，没必要跟他们联络劳什子交情，故也懒得理他们。
　　久而久之，营房的关系就发展成这样了。

　　沈远昀的脸埋在被子里，想到考核的名次，他有些烦躁地蹭了蹭。别看在谭峥面前说得那么风轻云淡，其实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在意的。他心里嘀咕，三百六十二名，三百六十二名……这个名次不算低啊，比他差的还有那么多人！
　　除了十六岁那年被大哥拎去军营操练过一个月外，打小他是养尊处优长大的，这负重跑步、举翘关、射箭哪一样不要力气，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好吗？
　　换作别人，兴许还比不上他呢！

　　不过谭峥说得也没错，他这样的名次考郎将的话，确是有一点难。他纠结得眉头打结，犹豫了半晌，要不以后训练就认真些，不跟那张公鸡斗气了？
　　这么一想，觉得可行，他拍了下床板，那就这样吧。

　　**

　　日子如细水长流，一晃又过去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内云裳接了三十个量身订做的单子，还有为了维持日常的供货，绣房共做出了六十多套衣裳。众绣女绣娘们的手艺也因此越来越醇熟了，众人分工合作，绣袖子的，绣花边的，绣大幅刺绣图案的，在如此高效的运作下，一日能做出两套成衣有余。

　　除此之外，她新设计的狄国服饰也在有条不紊地制作。经过绣房众人一个月孜孜不倦的努力，第四批的服饰终于完满地制作出来了，这次是由杜娘子呈上去给赵明柔查看。一共是七款，每款五套。

　　前面做的衣裳都是直接称为第一批第二批第三批的，杜娘子知道云裳是先发布告示再推广衣裳后，想到个主意，道可以根据所做衣裳的特色给每一批的服饰起个主题。赵明柔觉得她这个主意不错，略一沉思，这批服饰是参考狄国那边的衣裳而设计的，于是就给这一批服饰起了个主题，唤作“异域风情”。

　　因狄国服饰还没在京城流行起来，赵明柔保守地保留了本朝服饰的样式，仍是以襦裙、罗衫、半臂及褙子等为主。像她手上这一件，就是改良式的烟霞色对襟半臂襦裙，它采用的是昂贵的锦缎面料，立领上处做了个二横排的如意扣，上面绣有紫、金、红等波浪状和日月状的图案，绚烂多姿；除此外，衣襟、背肩、袖口也采用了红、金、紫、绿等颜色的丝线绣上一寸宽的花边，特别是袖口，一直延至小臂，依次缝制青色的波浪状、白色的白布、黄色的花纹等图案；狄国半褙的下裙与上裳一般用宽大的围腰连起来，而她设计则保留了本朝半臂的特色，并不相连，下裙上绣了繁复叠迭的月季花，摇弋生枝，清雅秀丽。
　　还有一款半臂的下裙类似狄国的倒形花蒂式，却又要宽上一些，下摆上不仅绣了与上裳相同颜色的花边，还在下摆上用银丝编成一条条的细带，两边的细带上还带着圆缀，摇曳别致。
　　这两款半臂有冰蓝色，羽蓝色，烟罗紫，绛紫色，天青色等六个颜色，皆色泽沉着和谐，却又不失素雅，定价都为四十五两。

　　接下来则是交领高腰襦裙，狄国常见的也是交领，不过他们是右衽为主，衣襟和袖口上照例是各式色彩鲜艳的花纹图案，用的是红、天蓝、象牙白、青色等对比强烈的颜色，纹样也是繁多，祥云、海涛纹、牡丹花纹等等；下裳是流彩云锦的百褶裙，质地细腻柔厚，细褶均匀齐整，上面印染的是暗青色的团花样式，下摆则用多层半寸宽的色布环绕拼接，缝接处绣上星云等组合图案，色调明朗，整件衣裳艳丽繁复，光彩明艳，十分引人注目。这样一件衣裳因为花纹繁多，需要花费绣娘很大的精力。故这件襦裙她给的定价是五十两。

　　剩下其他襦裙和罗衫她也一一看了，有很多细节上的问题杜娘子都修改过了，也有一些新颖的样式，比她之前的还要好。赵明柔忍不住出言称赞了她，突然脑子灵光一闪，笑道，“你的想法十分的不错，这里是一些关于狄国服饰的书本和画册，你拿去看一看。以后你也帮忙一起设计服饰，你看怎么样？”

　　“我来设计？”杜娘子吃了一惊，连忙摇头道，“不行的，奴婢哪有少夫人那样心灵手巧，才思敏捷？少夫人实在高看奴婢了。奴婢绣几支花还行，但设计新款式这么重要的事，奴婢怕是做不了，还是您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