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约》尚云汐

4、兄长

　　离歌表示，鬼手就是毁三观的最大利器！
　　杀手榜的第一，混乱之领的杀手之王，据说残忍嗜血、冷酷无情、桀骜不驯、蔑视天下......的鬼手！如果说这么个人对自家弟弟百般纵容宠溺她还能淡定的话，那么现在呢？
　　那个挽着袖子收拾鱼的人，真的是鬼手大人？
　　用最锋利的剑、最快的剑法，去杀...一条鱼......暴殄天物啊！离歌一脸卒不忍视的表情捂脸遁走。
　　离落的心理素质显然比她妹妹好，大小姐见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索性坐在一边和鬼手聊天。
　　“鬼手大人，您去查了我大哥的下落是么？”
　　“啊，实在被君宁折腾到没办法。我已经不打算收费了，你们赶紧把这小子拎走就行。”鬼手干净利落的收拾着鱼，一边忍无可忍的抱怨，“一天三顿饭都要我做就算了，居然还挑食！”
　　离落嘴角狠狠一抽，她当然清楚自家弟弟有多挑食。不过...鬼手要是真的像他说那样不耐烦，正常选择不是直接杀了算了吗，哪能像现在这样哄着宠着，还带免费查情报的？
　　“您查到的只有‘下落不知’四个字么？”离落的声音恰到好处的黯然下来。
　　“确实如此，不过你们也不必太担心了。”鬼手的声音染了几分安抚的意味，“杀手情报网查到最后的消息是他已经从那里逃出来，此后所有的情报都是被人为抹去。这说明你们大哥不仅活着，还活的相当不错，起码有躲过杀手情报网的能力。”
　　“如果，是被那个人抹去的呢？”
　　“不会，虽然我查不全那个人的情报，但可以肯定他身边的人里没有你大哥。他手上若有你大哥这张底牌，不会如现在这般狼狈。而他，更不可能杀了你大哥，死人的消息不会有这么生硬的人为抹消痕迹。”
　　离落眼眸一亮：“十七岁，能力出众，身世空白。顺着这条线走下去......”
　　鬼手失笑：“年纪可以伪装，身世可以伪造，而能力出众...天下隐居的能人异士不知凡几。”
　　离落眸中掠过一抹失望。
　　其实菀湘郡主殿下，您貌似忽略了，您面前正站了一位符合要求的......

　　吃完鬼手的全鱼宴之后，离落瞬间理解了君宁为什么坚持要吃鬼手做的菜。虽然能力超不过御厨吧，但比之她们姐妹俩能力实在强上不少。
　　君宁吃饱喝足，眯上眼一副满意的表情，看了实在可爱，被两个姐姐扑上去一阵狠揉。鬼手一旁笑着看着，上勾的唇角明明白白显示了他的好心情。
　　离落看着仍在闹的姐弟，心下叹气。明明这里是混乱之领，可他们姐弟却像在家中一样自在；明明面对着凶名赫赫的鬼手，可偏偏她就信了对方的维护，仿佛灵魂深处有个人在告诉她，这个人永运不会害他们。
　　这就是杀手界的首席么？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人不经意间卸下全部心防。
　　他究竟，要的是什么？
　　“大人很宠君宁呢！”
　　“见多了世事险恶，才会羡慕君宁这种干净。”鬼手浅浅的笑，“这种为家人可以放弃一切的信念，实在少见。天下只有一个荣亲王府。”
　　“我家素来如此。我大哥，也是为了王府，为了江山社稷，自请放弃一切，以身犯险亲自诱敌。”
　　“是么？”鬼手淡淡笑了。不是当初，宁可放弃自己，也要为他们守护一方净土么？究竟什么时候，变了？

　　鬼手抬头望天。
　　这明明是他的地盘好伐？先从卧房退到书房，再从书房退出来...他今晚该住哪？
　　虽然还不到休息时间，但他相信自己丰富的藏书绝对不会让两姐妹无聊的。好吧，他无聊了肿么破...
　　书房内，荣亲王府两位小姐被书房的摆设惊了惊。
　　满满三柜子藏书，大略扫了扫都是些风土人情，桌子上上品的笔墨纸砚，随意堆着名家字画。
　　“不愧是名杀手，真有钱啊！”离歌对着一卷卷字画各种羡慕，就是荣亲王府也没能字画多到随手一放的地步啊！
　　其实鬼手的字画，从来不是用银子买的......
　　离落看了看笔砚：“倒是常用的样子...”一个杀手也需要常常写字作画吗？
　　所以说鬼手，真是个神奇的人呢！

　　从训练场往回走的鬼手神清气爽，果然，蹂躏，哦不应该是指点，指点一下后辈会让人心情愉悦呢！虽然那些后辈，年纪比他都大......
　　卧房让出去了，书房让出去了，所以...只有那个房间了么？
　　或许，这里被称之为囚房比较合适。一匕首，几条铁链、镣铐，便勾勒出了凄冷的味道。但杀手界的王，有必要在自己一个人的住所，设一个囚牢？
　　鬼手走到角落，缓缓坐了下来。他这里能充当床啊被子什么的都给出去了，自己只能将就了。该说幸亏他当年异常奢侈的在所有地方都铺上了厚密的绒毯，实在是有先见之明吗？所以荣亲王殿下，拜托您明天一定要把他们带走啊！
　　荣亲王，荣亲王妃......
　　鬼手想着即将到访的两位客人，死死咬了下唇，血腥的味道弥漫开......

　　翌日清晨，姐妹两人起身，却没看见鬼手，只看见自家小弟在外面晃。
　　“大人呢？”
　　君宁无奈摊手：“看不见人的话，他八成又陷入幻觉什么的。”
　　“幻觉？”
　　君宁又想起那次见到鬼手自残的样子，那种完完全全陷入自己的世界里，绝望而无助的模样。
　　纤弱少年蜷缩在角落里，修长而苍白的手指挟了银色刀片，无意识的划过自己手臂。湿热鲜红的血溅开，染上少年唇角。少年舌尖舔了舔自己的鲜血，勾出一个妖冶的笑。
　　无意识的、残忍而邪肆的笑，在上半张蒙了神秘面具、下半张精致无暇的脸上出现。
　　他被吓得呆在那里，看着少年轻邪妖异的笑容一点点染上悲哀与绝望，一点点染上恐惧与无助。
　　一遍一遍，周而复始，仿佛陷入一场场轮回，在无尽深渊里，永远不得解脱。
　　直到少年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望向他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微笑。
　　少年说，只是又陷入了幻觉，一遍遍重复人生中最绝望的时光。
　　少年说，唯有鲜血与疼痛，或许能让他重幻觉中醒来。
　　少年说，这是他的命，注定在绝望中轮回，注定得不到温暖，注定身陷地狱、没有救赎。
　　少年的微笑，悲哀而凄凉。
　　“其实，可以把他从幻觉中叫醒。”君宁眨了眨清亮的绿眸，“虽然成功几率小，但也可以试试。”
　　“那就试试吧。”离落摸不清鬼手的想法，那么，顺其自然、静观其变吧！

　　然而推开屋门，君宁大惊失色。
　　鬼手并未如他所想陷入幻觉，也不是仍在睡梦中，而是......
　　黑衣少年双手被铁链所缚，吊在房梁上，脚上同样捆了铁链，下面系着重石垂落于地。少年整个人被拉伸的分外痛苦，却动弹不得。
　　究竟是谁，能把杀手之王困在自己家中？
　　听得有人进来，鬼手睁开眼，双目赤红，杀意凛然。
　　君宁一直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杀手之王，却从未面对过如此凌厉的杀气。对面那个人，一直对他宠护有加的人，此刻，想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