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爱情》清茶芥末

6、第六章似是故人来

　　这苦闷的一天终于熬过。
　　余果果如是想。
　　亲人不在身边，朋友还未寻到，仇家倒是结了不少，果果摇头苦笑。
　　低头走路，那细碎的石子就在她的脚下，心中有气，一发泄，就不知那枚小小的石子被踢到了哪里。
　　“你没长眼么？”一个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显得十分突兀。
　　余果果抬起头。
　　灯光再朦胧，也迷不住人的双眼。
　　余果果的面前站着一位少年。
　　初见他时，睡眼朦胧，那时他还带着头盔，军绿色的裤子上满是泥土，再相见，倒是少了桀骜，多了沉稳。
　　只是那一句没长眼，让他立马原形毕露。
　　少年好像也认出了她说，“怎么，才两日不见，你捡报纸就捡到这儿了？”
　　周围顿起嬉笑声。
　　“城哥，你认识？”一个流里流气的少年，凑近了余果果。
　　“认识，还有梁子呢！”那个被唤作城哥的往地上啐了一口。
　　余果果怒视他：“小人。”
　　“诶诶，你他妈的骂谁呢！”身边的人说着撸了撸袖子。
　　“谁骂我我骂谁。”果果回的倒也绝不含糊。
　　“嘿，我艹，反了你了！”说着那流氓就要上前。
　　“哎”一声大喝却让小流氓顿住了脚，“谁他妈让你动手的？”顾城说。
　　顾城笑笑，接着又离她近了两步，盯着眼前的校门，又看了看只到他胸膛的余果果，弯下腰，贴近了她的脸，冲她吹气说：“呵，原来你在这儿上学。”
　　余果果一愣，没有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他的呼吸太近了，害她眨了两下眼。
　　顾城说完，没看余果果的反应，挺起身，挥挥手，后面的三三两两不再说话，跟着他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余果果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待远望去，只能模糊的看见背影，“青鸟职业高中”几个字堪堪印在校服的背面。

　　顾城回到家的时候房子还是黑漆漆的。他边摸口袋里面的钥匙边想，老头还没回来。
　　他好像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天自己一个人做饭，吃饭。剩下的饭菜放在锅里面热着，等着他老爸回来吃。也分不清度过了多少这样的昼夜。
　　他不是好人。这是他给自己的评价。
　　他是别人眼中的“小混混”，老师眼中的“坏孩子，朋友眼中的“扛霸子”，父亲眼中的“败家子”。
　　16岁的他好像一无是处。
　　“啐”他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接着又用运动鞋使劲在地上抹了抹。
　　习惯了吧。
　　习惯了别人看他的目光，习惯了那些在他身后发出低不可闻的“切”声，习惯了家长点着自己孩子的头然后在他身后说：“你可别学老章叔家的儿子，他可是一点好地方都没有。”
　　“呵”他弯了弯嘴角，手中的打火机一闪一灭。
　　他想起了今天见到的女孩子，真瘦，风一吹好像就能将她掀翻在地。他也好久没有看到那种目光了，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看待他的目光，就好像他是一个怪物，唯恐避之不及。当然，他以前也没少遇到这样的人，他高兴，不理。他哪天不痛快，谁惹了他，他双倍尝还。
　　一般来讲，他从不和一个娘们较劲，太矫情，没意思。
　　可也不知道替他爸送报纸那天他抽了什么风，就是想逗弄一下她。
　　她身上还穿着睡衣，感觉眼睛都没睁开。看到掉在地上的报纸，就那么急吼吼的朝他喊，小嘴巴一撅，眉毛一皱，呵，还真是有意思。
　　他还躺在床上愣神的时候，顾老头回来了。他听见了厚重的关门声，就好像他有满身的疲惫。
　　顾父今天确实很累，摩托车坏了，后来借了邻居的自行车送的报，送了好几个小区，远得要命。
　　走进厨房看见锅里面还热着的饭和菜，没说什么，端到桌子上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够了一抹嘴，才想，准是那混小子回来了。
　　他也没敲门，直接就进了顾城的房间，房间没开灯，只有手机闪着光亮。
　　顾父摸了摸口袋，没烟了。走过去踢了儿子两脚:“来根烟。”
　　顾城没说话，从裤兜里面摸出来一只扔给了顾父。
　　点着了烟，章父才开口：“你小子今天又没去上课吧。”
　　“去了。”顾城把手机扔到了一边，不耐烦的说。
　　“妈的，一看你就没去。老子一天到晚的供你吃喝，你个不学好的败家玩意儿！”顾父啐了一口，骂来骂去也就那两句，儿子是油盐不进。看顾城没什么反应，骂骂咧咧的就出去喝酒了。
　　顾城根本就没拿顾父的话当回事，早就习惯了。他翻了个身，拿起扔在一旁的手机。真他妈是没劲透了。
　　他鲤鱼打挺般坐了起来，穿鞋走了出去。
　　顾父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看着电视，看着顾城有要出去的意思，又自己嘟囔：“他妈的，一天到晚没事儿往外跑。”
　　顾城也没理，拿着柜台上的钥匙就出去了。

　　冷风吹得他直打颤，但他还是咬了咬牙往前走。他今天没有约那群哥们，没意思。晚上九点多了，除了他们家旁边的烧烤摊子还亮着灯光正招呼着客人，其余的地方就没什么人了。他点了根烟，破小区，连个便利店也没有。
　　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就这么出了小区，保安看见有人出来，想打个招呼，一看是他，理都没理，又回了保安室。
　　顾城不在意，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了小区。
　　出了小区就是一条马路，顾城就沿着马路牙子走走停停。晚上的风很大，逆着他的头皮吹，他手里还有一根吸到半截的烟，烟星忽明忽灭，他不耐烦，将抽了一半的烟扔到了地上，踩了两脚，又继续前行。

　　他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去哪里，直到他停在了一个小区门口。
　　顾城不学无术惯了，哪里会想到什么命运使然，目前能够想到最贴合心境的一句话就是“跟着感觉走”，妈的还是一句歌词，他前两天在KTV唱过的。
　　他想不到的是，破地段与好地段的距离原来只有几十分钟。是的，这是他上次骑摩托来过的小区，
　　不过他到了小区也进不去，哪里像他家的破小区，人家这种高等住宅区都是要门卡的。
　　但是他天生有一股拧劲，越是唾手可得的越不稀罕，越是得不到的越要得到。
　　他在小区外围打转，围栏不高，毕竟这种东西防君子不防小人，就是围成铜墙铁壁，想进去的人照样可以进去。
　　顾城搓了搓手，有些跃跃欲试了。
　　别看他学习不行，体育到是拿手，头难简单，四肢发达，恐怕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环顾四周，夜深，空无一人。
　　他踮起脚尖往上窜了窜，向后退了两步，沉稳的助跑，加速，起跳，双手有力的握住了围栏，轻轻一跃，翻身，落地。身轻如燕，一气呵成，不过瞬间。
　　他拍拍手，稳步走入小区深处。
　　顾城依稀记得那栋楼，到不是他在那里和余果果发生过争执，只是因为在那栋楼下繁花似锦。
　　他也是无意中一瞥注意到的，却不知原来那片花海早已种植在了他的心里。
　　他从烟盒里面拿出支烟，点燃，却没有放到嘴边，就静静的捏在手里，任其燃烧。
　　零星的路人在他身旁路过，看着男孩站在风中僵直着脊背，都以为他在等着谁，身上火光点点，这是一个落寞的少年。
　　只是少年也不知他在等着谁，或者说，谁还会让他等待。
　　顾城就这么坐在台阶上，慢慢地吸着一根将要熄灭的烟。
　　就在他扔掉烟屁，起身拍灰的时候，楼道里面的灯光亮了，有人出来了，是个女孩。

　　晚上十点多，余果果出了家门，要去把装牛奶的空瓶子放到楼下的奶箱里面，往常她八点多就送下去了，今天不知是怎么了，忘性这么大。
　　远处传来脚步声，楼道的声控灯亮了。
　　顾城静静地听着，他听到了开锁的声音。
　　他转头看了看，透过楼门缝，他看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一双柔软的拖鞋穿在她的脚上，走起路来发出“嚓嚓”的声响，身上穿着一件淡黄色的睡衣，长袖。一张白净的脸庞在灯光的照射下甚是柔和，好像还轻轻地笑了一下。
　　顾城抿了抿唇。
　　余果果没有做过多停留，放好奶瓶，锁了奶箱，转身就回去了，她自始至终没有看到身后一直注视着她的那道目光。
　　那是顾城这一辈子最为安静、沉默、孤独的一刻。

　　余果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眼睛肿了。
　　更糟糕的是她这副囧样正巧被裴野撞到，后者单单发出“呵呵”两个字，就足以让余果果难受了一个上午。
　　何况现在的余果果不仅在家中要被裴野嘲笑，就是在学校也要被裴野“近距离”嘲笑了。
　　余果果的位置在靠窗的第三排，裴野和余果果坐在一起真是委屈了他的身高。
　　此时的余果果正坐在座位上欣赏着窗外的风景，如果不是水肿的眼睛，她想她今天的心情会更好的。
　　就在余果果愣神之际，胳膊上突然感到一阵刺痛。她猛的一下回头，发现一根水蓝色的中性笔的笔尖还停留在她的胳膊上面。
　　“你干嘛！”余果果瞪着此时手中握着笔戳了她的裴野。
　　笨蛋，裴野心里骂道。“班主任让你去办公室。”
　　余果果楞了一下，这时的她就像学生时代的每个人想的一样，进办公室去找老师多半是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的。
　　“快点。”裴野起身等着她出去，已经不耐烦了。
　　“哦”余果果点点头。
　　出去的时候被座椅拌了一下，好像……还崴了脚。

　　余果果回来的时候是瘸着回来的。走路一瘸一拐的，就像一个刚刚打了败仗的战士从战场回来。
　　裴野发出嗤笑，笨蛋。
　　余果果这次倒是没有太注意到裴野的表情，她现在头脑里面回想的还是班主任和她谈话的场景。
　　“余果果，这次调了座位是裴…哦是你爸爸的意思，你和你哥哥今后就是同桌了，互相帮助……”
　　我的爸爸，余果果别过了头，谁也没看到她眼中的那滴泪。

　　下午放学，余果果一个人慢吞吞的收拾书包，裴野早就收拾好了书包，他还没走。
　　看着教室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他微微低下了头，小声对余果果说：“喂，我一会和朋友去打球，你告诉余姨今天我晚些回去。”
　　余果果站起身，点了点头，慢慢地走了出去。
　　裴野看着她古怪的走路姿势，没有说话，皱了皱眉。

　　余果果走出校门的时候，看见有一群人围在校门口。她没有在意，仍旧走自己的路。
　　远处的人倒是先看见了她，其中的一个看着打远处走过来一个女生，还是个漂亮妹子，搓了搓手，他妈的，正愁没有乐子呢！
　　就在离那群人近了的时候，突然有人冲她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号，接着就是一声大喊：“嘿，妞，又见面啦！”
　　余果果站定，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人，一个很眼熟的小混混。
　　她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又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个人两指间捏着一根烟，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她，沉默不语。
　　痞子少年，余果果不屑地想。没有理会那些口哨声，继续前行。
　　一看余果果要走，刚刚喊话的小子看了顾城一眼，发现他没有说话，马上跑上前拦住余果果，嘻嘻笑着说：“诶，别走啊，妹子，你看咱们多有缘，这几天都见了几回了！交个朋友啊。”
　　余果果厌恶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说：“滚。”
　　“诶，我艹。你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完看着架势好像要打余果果。
　　“癫子，你他妈最近是不是手又闲了。”说话的那个人弹了弹烟灰。
　　被唤作“癫子”的那个人缩回手，往回走的时候心想，妈的，老大果然对这个女的有意思！
　　余果果停了停，再也没有理会后面，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阿城”，熟悉的声音响起，正准备过马路的余果果回了一下头，看到了声音的发出者，阮思意。
　　她回头的时候却不知道，身后有一道目光一直盯着她，看着她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又突然的回头，若有所思。
　　顾城根本就没有听到身后有人在喊他。

　　阮思意看着愣神的顾城，笑了笑，走过去拍了拍顾城的肩膀，继而又搂住了顾城的胳膊，说：“愣什么神啊，走吧。”
　　她没有看到顾城目光追逐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小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