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粉真爱论》赤渊

8、黑粉的洞察力

　　08

　　顾辰风开着小号，点进了顾成疯全球粉丝后援会的主页，主页已经好多天没有动静了，看着日期，居然是从他落水那天起就没有更新。顾辰风有点惊讶，这个黑粉意外地还算有点人情味，在他受伤的时候，竟然也好心地不来黑他。他瞄了一下网上的评论，这件事情的热度依旧没有下去。郑言的事情算是处理完了，最后在沈嘉明的压力下，男三还是换掉了演员，郑言方面公开鞠躬发布道歉，音荣算是拿到了能够接受的处理结果。
　　顾辰风活生生在医院里躺了两个礼拜，躺得简直浑身痒痒，蓝溪开始的时候还陪着他，两天后也飞回了上海。让他意外的是，本该处理完事情就走的沈嘉明居然陪了他一天。他趴在床上，翘着伤脚看剧本，沈嘉明就在边上削苹果，沈嘉明削苹果的技术非常好，连皮都没断，长长的一条就这么完整地掉进垃圾桶里，看得顾辰风目瞪口呆。
　　“沈总，你不回去吗？”顾辰风憋了很久，还是问。
　　“不急，反正事情也解决了。”沈嘉明有点同情地看了一眼歪着脖子、姿势扭曲还得背台词的顾辰风，“你这样不累？”
　　“累也没办法。”顾辰风叹了口气，“起码拖累了半个月的进度，而且之前有郑言的部分因为换了人，还得全都重拍，之后时间会挺紧的吧。”
　　“你撑得住就好，其实要是你觉得身体状态不太好的话，延迟拍摄也没关系。”沈嘉明一脸认真，“这点钱音荣还是出得起的。”
　　“别了别了。”顾辰风连忙摆手。如果先回去休息，休息完了再跑一趟这深山老林，岂不是更麻烦？“我还是早点把它拍完吧，早完事早轻松。”
　　“好。”沈嘉明说。他把削好的苹果递到顾辰风手里，“那你万事小心。”

　　顾辰风越看越觉得，自己像沈嘉明的儿子。沈嘉明则像个尽职尽责的家长，陪自己受伤的孩子在医院床边坐了一天，从上午坐到天黑，给他削苹果，扶他上床下床，顾辰风随口抱怨了一句医院的菜不好吃，沈嘉明还特意出去了一趟，给他带了外面的餐点。顾辰风吃着总裁买回来的饭，啃着总裁亲手削的苹果，看着总裁坐在他床边，觉得一切都非常玄幻。
　　沈嘉明这个家长还监督了顾辰风背书，不，背剧本。沈嘉明也问助理要了一本剧本，在顾辰风歪着脖子背台词的时候，沈嘉明就帮他对词。
　　“正道？你觉得你所在的蜀山秉持的是正道？你师叔抛弃我娘，任我们母子二人流落在外那么多年，我娘被他害死之前，还指望着他能来看我一眼！”沈嘉明毫无感情地念着女主的台词，“这就是你们口中的正道？”
　　“我……”顾辰风正想接，看着沈嘉明的脸，却忍不住笑场，“算啦哈哈哈你太好笑了。”
　　沈嘉明是晚上走的，走之前特意嘱咐了Betty好好处理接下来的事情，之后在深山里拍戏也要格外留意顾辰风的人身安全。
　　“回去再约饭，回见回见。”顾辰风翘着腿，伸手和总裁说再见。

　　两周后顾辰风满血恢复，《纯阳》继续开拍，少了郑言以后，剧组里的火药味一下就没了，沈嘉明来过后，Kevin明白自己的男二位置也是堪堪保住，能够继续参演已是侥幸，因此也不敢再继续做出什么影响拍摄的事来。顾辰风重新进组后，进度也加快了，拍摄场地随着剧中场景的变化，从深山换到戈壁，从戈壁又换到横X影视城，在顾辰风住院的时间里，没有他出场的镜头基本都拍得差不多了，顾辰风作为男主，为了补落下的进度，早出晚归，累得不行，每次回到宾馆的时候就像一条野狗，连抬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沈嘉明倒是经常和他聊天，顾辰风微信找他，他看见了以后基本都会马上回复。顾辰风已经把他当成了个垃圾桶，什么苦水都往那里倒。今天在雨里拍的戏，反反复复过不了，简直淋成了野鸡啊；道具剑太重，每次拎一天都觉得好烦啊；陈岚心和她的男朋友又在他面前打电话秀恩爱啊之类。沈嘉明居然也都能耐心地听着，然后每晚耐心地催促他差不多时间去睡觉。其实充实的工作还是有好处的，顾辰风没太多时间去想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工作进度也让他很满意，一切都好。
　　唯一不好的就是顾成疯全球粉丝后援会了。在顾辰风痊愈并重新投入工作后，顾成疯全球粉丝后援会又悄无声息地开始了更新，每天的表情包迈着轻盈的步伐重新出现在了顾辰风眼前，今天的表情包是顾辰风垮着嘴的一张截图，表情无比扭曲，连眼睛都是歪的，是从某次发布会上截的，表情包的配字是：宝宝委屈，但宝宝不说。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顾辰风觉得自己那是真委屈也没处说，他都不知道那张发布会的丑图是哪来的，顾成疯全球粉丝后援会的图库真是丰富多彩。他切了自己撕逼专用的小号，再次编辑了一百个“傻逼”，外加一百个“你咋不上天呢”，密密麻麻，发了私信。
　　顾成疯全球粉丝后援会再次回复了他。
　　顾成疯全球粉丝后援会：[微笑]
　　Love辰风forever：你这样没意思，真的。你黑顾辰风，对顾辰风一点影响都没有。
　　顾辰风打字的时候简直怨气十足，他看着这个黑粉头头的头像，头像是他自己的翻白眼的照片，而事实是现在顾辰风就翻着白眼。
　　顾成疯全球粉丝后援会：我觉得挺有影响的。
　　Love辰风forever：有什么影响？
　　顾成疯全球粉丝后援会：他会生气呀。
　　Love辰风forever：呵呵，你以为我们辰风会生气吗？他根本不在乎！
　　顾成疯全球粉丝后援会：really？
　　顾辰风真的很生气！
　　还really？really你个XXX！顾辰风被呛得不行，而且关键是，他似乎被一个黑粉看破了，因为他真的会生气，他觉得顾成疯全球粉丝后援会不简单，作为一个黑粉大大，他似乎比粉丝更能看透自己的心情与动态，而自己真的如他所说，还无法反驳！他不知道该怎么和顾成疯全球粉丝后援会说了，他打开微信。
　　他太需要纾解一下心中的怨气了，顾辰风对着自己微信列表里沈嘉明的名字思考了很久，还是发了过去，问他在不在。
　　沈嘉明回复得很快：在。
　　顾辰风实在忍不了了，他现在非常需要一个人来排解自己的郁卒。上次他也和沈嘉明讲过这个黑粉的事情，顾辰风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字，还把刚才他和顾成疯全球粉丝后援会的对话截图发给了沈嘉明。
　　一分钟以后，沈嘉明把电话打了过来。
　　顾辰风一接起电话，沈嘉明就开始笑，他声音很好听，笑起来特别有磁性，听起来非常吸引人。顾辰风就听着他在那边笑了半天，他恼羞成怒地说：“很好笑吗！”
　　“很好笑。你的小号特别好笑。”沈嘉明一本正经。
　　顾辰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把自己的小号也一并暴露给了沈嘉明。他赶紧掏出平板打开自己小号看了一眼，然后就差晕过去。自己的小号里面全是自吹自擂，转发自己的自拍说“风风好帅！风风世界第一帅！”，给自己的新歌打榜“辰风这首新歌太好听了！我都听哭了！”，还有转发骂自己的微博和别人撕逼“你什么都不了解你凭什么说他演技不好！你知道他拍戏多么努力吗！你这是嫉妒！”……所有微博都是这样，看上去就是个小学脑残粉。这样的小号暴露给了沈嘉明，顾辰风在这一刻，觉得自己丢人得简直想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太丢人了，认识沈嘉明才没多久，却已经在他面前把半辈子的人都丢光了。
　　沈嘉明还在笑。他的声音太好听了，隔着听筒传到顾辰风耳边，有些酥酥麻麻。
　　“靠！你不许说出去！”顾辰风试图亡羊补牢，于是又恶狠狠地威胁了一句，“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我不说出去我不说出去。”沈嘉明连忙安抚他，“有个小号不是正常的事嘛，哪个明星没有小号啊。”
　　“那你把你小号给我看看啊。”
　　听筒对面沉默了一会。“我没有小号。”
　　“骗子！你刚还说每个明星都有小号！”顾辰风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你看，我连小号都被你知道了，我都这么对你掏心掏肺了！你连一百块都不给我！”
　　“我不是明星啊。”沈嘉明又开始笑了，“我是你老板。”
　　“哦。”顾辰风瞬间恹了下去，“唉，没办法，我就是个打工的。老板，你可要守住我的秘密，我的形象就在你手里了。”
　　“一定的。”沈嘉明承诺，“我害你干嘛。”
　　得到了承诺，顾辰风开始跟他大骂顾成疯全球粉丝后援会。顾辰风想着反正连这么丢人的小号都被发现了，接下来说什么都无所谓了。他给沈嘉明大声朗读顾成疯全球粉丝后援会的微博，还用平板电脑给他传有自己脸的表情包，一边读，一边进行血与泪的控诉：“他怎么知道我生气？我就是生气！谁被黑会不生气啊！我都要爆炸了！他还知道我生气！他那么能耐怎么不上天啊！我……我送他几箱窜天猴！”
　　沈嘉明不停地安慰他。
　　“不过依你所说，其实他也没有对你进行实际的伤害吧。”沈嘉明突然说。
　　顾辰风想了想，这倒是事实，顾成疯全球粉丝后援会天天发他表情包是事实，但他从来没有说过顾辰风很过分的坏话，没有骂他人品，也没有造谣、瞎编乱造一些假料以混淆视听。顾成疯全球粉丝后援会发车祸现场，那是因为顾辰风确实在现场唱得跑调从西沙群岛跑到了马栏山。顾辰风突然想，这么说来，怎么突然觉得黑粉大大还比营销号更亲切了？
　　“对哦。”顾辰风承认，“没有诶。”
　　“所以嘛，看淡些，就当他也在给你增加热度，随他黑，热度上去了才是真的。”沈嘉明不愧是金融系高材生，一句句话都正好讲在了点子上，讲得顾辰风豁然开朗。被沈嘉明一点拨，顾辰风现在觉得黑粉大大都变得可爱了起来，这比胡乱造谣说他人品差的职黑好多了，从这点来看，顾成疯全球粉丝后援会明显是个高素质、高文化、诚实守信的好黑粉！
　　“那我……就忍忍？可是他发的我的截图和表情包真的丑哭了，你看见我发你微信的那些没有，丑得惊天地泣鬼神。”顾辰风还是忍不住。
　　“看着看着就习惯了，说不定还会觉得好看呢。”沈嘉明回答。
　　“好吧……”顾辰风被彻底说服，“那我要不就宽宏大量点，唉，我毕竟是那么有风度的人，那我原谅他了。”
　　沈嘉明就是笑，他的笑声低低的，隔着话筒传到顾辰风耳里。酥酥麻麻的感觉又出来了。
　　顾辰风突然觉得心里痒痒的，一股奇异的感觉突然弥漫上来。
　　“晚安，我先去睡了。”顾辰风匆忙说，“明天还要早起拍戏。”
　　“哦好，那你睡吧。”沈嘉明似乎还有什么想说，但顾辰风要睡了，他也没继续下去，“那，晚安。”
　　顾辰风匆忙挂下电话，沈嘉明的声音像还环绕在耳边一样。深蓝夜幕上星星很亮，一闪一闪地望着他，清爽的夜风把他的头发微微吹起。顾辰风有些发愣，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根，不明白刚才自己突然的心跳为何物。
　　他站在宾馆的阳台，半天没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