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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Part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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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宾街坐落于一临海小镇的老城区,是小镇有名的旅店一条街。
这几年来,小镇逐渐转型向旅游区发展。住在临宾街的居民纷纷开起私家宾馆。
陆海和生活在这个小镇的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勉勉强强上完高中后就外出打工赚钱。一周前,陆海突然回乡就再也没有离开过的意思,邻居和父母都无法从他嘴里得知原因。
原本爱耍滑头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变成了沉默颓丧的性子,他的父母都有些担心,就让儿子帮着管理家里的小旅店。
事情清闲,等着客人住店的空闲,陆海一般会玩电脑游戏打发时间。
“扣扣”一声,他的视线从电脑屏幕移开,放到来人身上。
“老板,还有房间吗?”
“有。”陆海家旅店在这条街上,属于不新不旧的那种,没有隔壁新装修的扎眼,所以客流量也比不上隔壁。
面前的客人,估计又是因为隔壁旅店住满,没办法才找来的。
“有,单人间标准间三人间?”
来的是个中年人,他的妻子女儿都在门口等着他,路边还停靠着一辆银灰色私家车,半开的车门,可以看到车里有行李箱和两个鼓鼓的登山包。
“标准间多少钱一天?”
“80。”
“什么?80吗?”一路问下来,中年男人得知周边的旅店莫不是一百开头,突然来的八十一晚,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能让我看看房间吗?”
陆海内心嗤笑,大城市的人就是这样。爱干净又挑剔,但凡厕所地面脏一点,他们都无法忍受。
“行。”
从抽屉里拣出一串标准间的钥匙放在柜台上,陆海埋头继续自己的游戏。
中年男人拿着钥匙,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再下来的时候,表示房间他们要了。
晚上吃完饭,陆海随口和父母说了声一间标准间有人住进去了,陆父陆母点头表示知道,而后,陆父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和客人说了吗?不要骑电动车经过我们宾馆旁边的这个路口。”
“你忘了小海还是几天前回来的,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而且那事邪乎,你就不怕客人都不住了么。”
父母奇怪的对话引起陆海的好奇心,几番想要询问。
陆父是个嘴笨老实人,想要说的话最终还是噎回肚子里。
到后来,陆海才从母亲嘴里得知,大约是三个月前,有一个女孩吃完晚饭回旅店路过这个路口时,被一辆飞速开到路中央的摩托撞飞了。
后来人被送到医院里,一直躺在重症病房里醒不过来。
“后来我听人说,那摩托车开的足足有八十码呢!那么瘦弱的女孩子,能不被撞飞吗!要我说,那些骑摩托的小孩子真该受受教训。人家女孩年轻着呢,太可惜了。”
“那不要骑电动车经过路口是怎么回事?”
“这事也邪乎,从那事故以后,但凡谁骑电动车速度快了,就一定会撞到路边的灯杆上,半月前已经是第八个了。”
正值元旦旅游热季,周边旅店房间爆满,小镇不比海南青岛这些地方,但自有一番独特风格,近年来旅游的游客越来越多。
小镇不大,有出租电动车摩托车的服务,一般过来旅游的游客可以租一辆,一天就足以在这个小镇转转。
陆海听过以后,并没有多问,吃过饭就回顶楼的房间休息去了。
就在夜晚,宾馆又陆续住进几个人,老实的陆父趁着陆母不在,还是侧面的提醒了客人一番。
宾馆门前是一条不大供来往车辆同行的副干道,夜晚时分,经常有年轻人飚着摩托车不要命的飞窜而过,咻的一声由远及近。
陆海半夜被吵得不能深眠,直到楼下传来略吵闹的声音,一声尖利的女声将他惊醒。
“怎么了?”他披上外套下楼,见父母靠在门边向着巷子口垫脚望着。
而这个时间早该在各自家里的邻居纷纷出来,都在望着巷口。
“又出车祸了!两个小伙子骑得飞快,包了别人的车头,撞上那车的左轮。”
“那开车的好像还是我们宾馆的客人,骑摩托车的小伙子手受伤了。”陆母跑到前面看了看,回来冲着陆父说道。
透过人缝,陆海看到被撞的私家车车主,是中午时候住进宾馆的那一家。年轻的女儿和中年人的妻子,正焦急的站在一边,等待和警察交涉的丈夫。
后来,巷口还闹了闹,随后警车来了又去,将出事的车辆拖走,摩托车的伤者也被私家车车主带去医院看病,他的妻子跟着同去让女儿赶紧回宾馆等着,小巷又恢复平静。
陆海是看着人群散开的。
在唏嘘不已的邻里间,陆海的注意力被一个陌生的女孩所吸引。
那是个穿着呢子大衣的女孩,脸色略白,海藻般的波浪长发垂在腰间,她的神色漠然。女孩站在中年人女儿身边,陆海莫名的觉得她有些奇怪。
中年人的女儿回了房间,可那陌生女孩不见有离开的意思。
小巷后来又有年轻人骑着摩托车飞驰而过,陆海见那女孩神色有了变化,一股愤恨似乎萦绕在她的周围。
陆海揉揉眼睛,睁眼时女孩却已经不见。
“妈,你看见了吗?刚才有个穿着呢子大衣的女孩子站在巷口。”
陆母道:“没呢,这么晚了,回房睡觉去。”
陆海余光再次扫过巷口,转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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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陆海做了个奇怪的梦。
他梦见自己被摩托车撞飞,他的父母不但没有为他讨回公道,反而因为小镇该死的地方保护主义,受了不少气。
白色爬上父母的头发,他们日益憔悴。
他徘徊在巷口,看着那些年轻人依旧莽撞飚车,那不知天高地厚只为一时爽快的样子,心底的怨气越来越重......
他们应该受到教训,死/了也活该。
这样陡然生出的念头,让他惊醒。
陡然坐起身,陆海发现天已经亮了,可他还是昏昏沉沉,有些清醒不过来。
陆海大喘几口气,终于排尽心口的沉重感。
他从小就生活在这个小镇,对这里也十分了解。这座临海的小镇普遍文化层次都不高,更别提大家会有法律法规意识。
自以为了不起的年轻人比比皆是,他们胆大,敢一边骑着飞快的摩托一边看手机。
事实上,不仅仅是年轻人,就连妇女都是如此。
路上不少骑着电动的妇女,前后各背着一个孩子,身侧还挎着一个,左手掌控着车头,右手却拿着遮阳伞和手机,一边骑车一边打电话。
这些人似乎都不怕死,他们敢于将车骑到路中央。
就像是水果忍者里的炸弹,碰上就算你活该。
社会的道德舆论总会偏向弱者,强硬的公平公正会被认为是冷血无情。
从小镇出去的陆海就曾是他们的一员。
在大城市里出事的他,只得到了一点赔偿,受了教训后灰溜溜的回到家乡,不知今后要做些什么好。
祸起,谁都不想。
解决这些麻烦途中的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