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尽黑色烟花》骑士小姐

30、生日

　　手机上显示日期：十二月一日，是陆天蕴的生日。
　　“穆轩，能不能带我去82号公墓？”李藤云对穆轩鲜少有什么要求，难得主动向穆轩提出要求。
　　“怎么了？”穆轩抬起正在看新闻的眼睛。
　　“今天是我生日，是死去的那个我的生日。”李藤云小声说“我想去看看她，好久没去看她了。”
　　这句话常人听起来一定觉得分外诡异，但是穆轩是知道其中事情的，的确，十二月一号，陆天蕴的出生日期。一般人只会记得活着的人的生辰和死去的人的忌日，没人知道死去的陆天蕴还活着，没人知道李藤云的一切信息都是假的。
　　82号公墓就在李藤云之前待的那个精神疗养院的后院，陆天蕴的墓就是众多墓中的其中一个，黑衣人曾对李藤云说，那是他们大哥送给她的礼物。
　　待在精神疗养院的时候，李藤云经常去那片墓地，在陆天蕴的墓前一坐就是大半天。那时候，她也没有别的事可做。病房里阴暗潮湿，病患们动不动就找她麻烦，看护医生没一个给她好脸色看。
　　虽然82号公墓就在精神疗养院后面，但是精神疗养院里的人无论医生看护还是病患，一般都不会去那里，毕竟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住的都是死人。李藤云对这些没什么忌讳，因为她自己的墓就在里面，想想还觉得很可笑，自己去墓前看望自己。
　　“我不能一个人去”李藤云解释着，如果被里面人看出她是出逃的病患那就完了“你带我去，应该就没人会怀疑了。”
　　“好，你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就去。”穆轩关掉电视。
　　车缓缓行驶着，穆轩神色凝重，精神疗养院，他知道李藤云车祸后就被送到了那个地方，在那种地方生活，就是没病也能待出病吧。
　　“在精神疗养院的时候，过的好吗？”穆轩问，他清楚答案的，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待在那种地方，怎么可能好。
　　“不好”李藤云自己也不愿意回忆起那段不愉快的时光，要是好，还逃走做什么？“我车祸后醒来就不能说话了，那些变态的人就以此为理由，把我放到精神疗养院。”
　　“你……恨他们吧？”穆轩不敢想，假如李藤云知道了“那些变态的人”就是穆国蓝和他的手下，而他穆轩就是穆国蓝的儿子会怎样。
　　“恨。”李藤云冷冷的看着车窗外，她很少有这样的表情“如果不是他们，我爸爸不会舍弃我，我也不会出车祸，不会住精神疗养院那种地方。如果不是他们，我还是陆天蕴，我会有亲人，会有朋友。”
　　李藤云转过头定定地看着穆轩“穆轩，如果有机会，如果有哪怕是那么一丁点的可能，我也会报复他们。以前我从来都不在意法律这种东西，我觉得那些嫉恶如仇的人都是吃饱了撑的。但是现在，我希望所有的不法之徒都被绳之以法，得到应有的制裁。”
　　穆轩勉强地嗯了一声，他尽量让自己专心开车，他不敢面对李藤云的这种目光，那种目光里有发自内心的憎恨和厌恶。穆轩有点害怕，他怕有一天，李藤云会用这样的目光看自己。
　　下了车，李藤云带上棒球帽和口罩，穆轩牵着她过去。
　　精神疗养院有两个门，一个是正门，一进门就是疗养院，另一个是后门，是82号公墓的大门，但无论是哪个门，进出都是要登记的，因为要确保患者没有出逃。一般人去探病，走的都是正门，少有的一些扫墓的人会从后门进。
　　82号公墓，虽然名为公墓，里面埋葬的多是些没有亲人的孤魂野鬼，都是些好心人安葬他们的，平日里来扫墓的人也不多。
　　门卫正在打瞌睡，把登记出入的名册往穆轩面前一扔就继续撑着头打盹了。穆轩随便签了两个名字就进去了，门卫也忘了查看身份证，一切比预想的要顺当得多。
　　虽然是晴天，墓地里还是阴冷阴冷的，穆轩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李藤云倒是很怀念这种感觉，曾经这片墓地就是她的避难所。穆轩感觉李藤云手变得凉了，立马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穿上，还体贴地给她拉上拉链。
　　李藤云穿着穆轩的夹克就像小孩穿着大人衣服，松松垮垮袖子也长了一截。
　　“穆轩，你这样会感冒的。”李藤云看着只穿了一件毛衣的穆轩，人长的好看果然穿什么都好看。一件普通的灰色毛衣，穆轩穿着它跟拍广告的模特似的。
　　“不会的，我身体好，不像你”穆轩把怀里的李藤云搂得更紧了些“你抵抗力不行，要是感冒了又得费不少事。”
　　深秋初冬，陆天蕴墓前的草已经变得枯黄了。黑白照片上的那个女孩笑得很阳光，李藤云蹲下身轻抚了一下那照片，陆天蕴，好久不见。
　　穆轩静静地看着那照片，照片上的女孩齐刘海，圆脸，现在的李藤云刘海早已长长分了偏分，因为消瘦，下巴尖尖的，不看照片完全想不到她以前会是圆脸。“你跟以前不太像了。”
　　李藤云笑笑，笑得很苦涩，“她是陆天蕴，我是李藤云嘛。从前在家时他们总是说我胖，现在好了，彻底瘦了。”
　　“你就得胖点，现在太瘦了。”穆轩也蹲下身细细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陆天蕴的照片他也有，在他的电脑里“我得把你养胖，和以前一样。”
　　“你审美有问题吗？别人都在忙着减肥，你要我胖干嘛？”李藤云笑。
　　“嗯，那就是有问题。”穆轩也笑“陆天蕴，生日快乐。”
　　李藤云看着穆轩，穆轩看着她，那句生日快乐是对她说的。太久了，太久没听过这句生日快乐了，尤其是别人对她说“陆天蕴”这三个字。
　　李藤云有些走神，穆轩捧着她的脸，温柔地笑着，又说了一遍“陆天蕴，生日快乐。”
　　李藤云一直认为陈子安是世界上最温柔的男人，这时候突然发现，其实穆轩温柔起来，也不亚于他。
　　“穆轩……我不是陆天蕴……”李藤云不知怎么居然感觉有点畏惧这个名字。
　　“没关系的，今天是陆天蕴的生日，今天你就是陆天蕴。”穆轩牵起李藤云的手“我们去过生日吧，去给你庆祝生日。”
　　李藤云想哭，但是忍住了，今天是她的生日，生日快乐。
　　“陆天蕴，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我这样的可以吗？”穆轩边开车边问。
　　“你怎么……变这么幼稚了……”李藤云无语。
　　“今天是你生日啊，如果和一个你不喜欢的男人过岂不是很可惜？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陪你过生日。”
　　“那是不是该恭喜你，你有这个荣幸。”李藤云知道，她要是敢说不喜欢穆轩，那指不定又得出场车祸了。
　　“你想怎么过生日？今天什么都听你的。”穆轩对李藤云的回答很满意。
　　“真的？”李藤云眼里闪过亮光，她从来都没有好好地过生日过。陆天蕴的家人不会专门为她庆祝生日，因为她的出生本就没有得到众人欢迎。洛依和她一起过生日时两人逃课出去吃饭结果被班主任逮到写了一晚上的检讨。
　　“嗯。”穆轩说“但是还是不能乱吃东西，如果想吃蛋糕的话今天允许你适当吃一点。”
　　对，就是蛋糕！“穆轩，你去给我做个蛋糕吧！”
　　“什么？”穆轩怎么也没想到李藤云会有这个要求。
　　“嗯，蛋糕，去做个蛋糕给我吧，就这样了！”李藤云很确定。
　　“……行，听你的。”
　　李藤云拿出手机刷刷地搜索着，查DIY蛋糕房的地址，然后兴致勃勃地向穆轩汇报在那条路，多少号。
　　穆司机把车停在了那家蛋糕房门口，从巨大的落地窗向里面望去，人还真不少，都是些年轻的小情侣。
　　穆轩牵着李藤云走进去，众人纷纷捂嘴偷瞄，有小女生向男朋友撒娇“你看人家，多帅！”
　　穆轩会烧菜会做饭，但蛋糕这种东西还真没碰过。
　　“为了你，我还得跟这帮小孩子一样做这种东西，唉……”穆轩摇摇头。
　　“什么叫小孩子，搞得好像你很老似的。”李藤云笑。
　　“陆天蕴，这是你二十周岁生日吧？”
　　“嗯。”
　　“你知道我多大了吗？”穆轩轻轻拍了一下李藤云的头。
　　“多大？”李藤云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连穆轩多少岁都不知道，他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吧，不对，20周岁应该大学还没毕业，不可能啊……
　　“22？”李藤云试探性地问，穆轩看起来确实挺年轻的，前提是在他不露出那种冷酷的的表情的时候。
　　“再加2。”穆轩已经开始搅鸡蛋了。
　　好吧，穆轩真的24岁了，其实也不算老，但还是让李藤云吃了一惊。
　　“原来你这么大了？”李藤云又仔仔细细从头到脚打量了穆轩一遍，的确，他看起来要比自己成熟得多。
　　“嗯，不满意？现在不是越成熟的男人越吃香吗？”穆轩倒是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李藤云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穆轩做得很投入，和面，倒入模具，送进烤箱，抹奶油。穆轩脸上被自己无意抹上了白面，看起来怪可爱的，李藤云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下了这画面。人们总是希望幸福能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