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朱苍]朱落琼宇觅苍情》非色

2、相逢

　　天，一碧如洗，澄亮得犹如明镜。
　　坐落百年的玄宗总坛，在一片萧瑟秋风中，显得巍峨又庄严。大门被人缓缓从里面推开，老旧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声响，由近及远传入封云山。
　　山门内缓缓步出两道人影，沿着石阶徐徐向山下前行，走在前面的那个人一身藏青色道袍，手持道扇，眉心藏着许多欲说还休的担忧；走在后面的那个人淡紫色的素锦外着了一件对领镶银边的深色上衣，身形修长，挺直的背脊蕴含着一股淡而不俗的坚韧之气。
　　至半山腰，走在后面的那个人忽然开口说道：“到这就可以了。”
　　身前那人停下脚步，转过头，略带埋怨开口：“这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谁从中作梗，都说你聪明，有时我真不明白你是装傻还是故意想卖个人情给他。”
　　紫袍道子容色淡漠，不疾不徐解释：“那你觉得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宗主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这……”青衣道子如梦初醒，如果宗主也有此意，那苍会这么做就不奇怪。
　　“既是玄宗门规，我就应当遵守，无论金鎏影对宗主说了什么，下山历练于我自身也有益处，何不顺水推舟一试？统共两三年，很快就能回来。”
　　“唉，你啊，总爱替别人操心，什么时候为自己想想？”青衣道子无不感叹，苍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把自身情绪掩藏得太深，修道多年，也只有寥寥数位同修能与他谈心。这样的人下山历练，莫不是找个山头闷三年，就算修行？
　　苍闻言一笑：“翠，不必担心我，玄宗之人皆有此试炼，我虽已脱去凡胎，终究尚存凡人心性，既是历练，就无需在意背后的动机了。”
　　翠山行瞪了他一眼，被算计还能说得若无其事，苍安慰人的本领真是越来越高了。“既然你心意已定，我只有祝你一路顺风。赭杉军尚在闭关，临行前要我代他送你一程，此去多保重。”
　　苍点头，从翠山行手里接过怒沧琴，把它和白虹一起背上，一人，一琴，一剑，独自往山下而去。
　　翠山行目送苍远去，山风轻拂，袖袍翻飞，不知怎地，他的心底油然生出一股莫名的不安，好似苍这一去便有什么也跟着一并失去了。

　　清晨的迷林渡口，江面上的水汽凝成薄雾，袅袅似烟，时而往一处聚集，时而围绕一点转圈。
　　停泊在渡口的小船摇晃了几下，波纹沿着水面荡漾开去，有人掀起幕帘，走出船舱，刚在甲板上吹了阵风，就听见舱内有人开口：“你对这里好像很怀念？”
　　甲板上的人一副书生打扮，红衣散发显得桀骜不驯，手握折扇摇头晃脑倒是把古人附庸风雅学去了三分。
　　“怀念谈不上，就是想起以前的事有些怅然。”
　　舱内之人轻咳一声：“既出得来，过去之事多想无益。”
　　“不说这些，接下来往哪去？”随意将长发绑了个结，甲板上的人问道，“紫耀天/朝统治中原，前有素还真问天谴等人不肯归顺，后有东瀛之乱扰其海防，你的立场呢？”
　　“三足鼎立，无论哪一方心怀不轨，另两方皆不会任其坐大，我相信素还真定能权衡轻重维持台面上的稳定。我所担忧者——”那人停顿片刻，朗声道，“魔界。”
　　红衣书生脚下不稳，船身又微微晃动起来。
　　“你很惊讶？”
　　“不，你之担忧无错，只是我没料到你会堂而皇之向我言明。”’
　　“哈，不是你说的吗？交朋友不是交立场，好友朱闻苍日。”
　　名唤朱闻苍日的男子一声轻笑，是对自身遭遇的无奈，也是对好友体谅的感激：“多谢你，好友箫中剑。”
　　收起船锚，解开船绳，小船在清晨的薄雾中顺流而下，朱闻苍日转身掀开帘子钻进舱内。
　　箫中剑烫好一壶热酒，给身前两只杯子斟满，浊酒驱寒，箫中剑一饮而尽，脸上浮起一片红潮，惹得朱闻苍日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白里透红，醉而不醺，别有一番风情。
　　“夜魔市之事你如何看？”箫中剑忽然睁眼垂询，朱闻苍日即刻移开视线，他总觉得这位好友的眼神有种了人心神的穿透力，使人难以逼视。
　　饮罢自己那杯酒，朱闻苍日答道：“六祸苍龙未必肯认真以对，你若不放心，终须前往探查一番。”
　　“上次截获的密报，这次可以派上用处，夜魔市往东边海防必经怒山，想知道六祸苍龙有没有采取行动，咱们不妨守株待兔。”
　　“如果六祸苍龙没有动手，你要代他动手吗？”
　　“举手之劳，何乐不为？除非你不想去。”
　　“我如今闲人一个，游山玩水，去哪里都一样。”朱闻苍日自嘲地撇了撇嘴，本是他想要过的日子，真从那个牢笼脱出来，潇洒快意不假，但总觉得——缺少实感。
　　箫中剑沉默，不知在想什么，朱闻苍日不愿见好友为他操烦，替他斟了杯酒：“我的直觉告诉我，此行会有意外收获，你不必太过担心我。”
　　箫中剑睨了他一眼，嗔道：“你就是直觉好过头。”
　　呵，谁说不是呢？

　　怒山山腹有一处开阔地，三面环山，一面临水，顺着河流可以到达下游中原，苍挑选此处作为驻地，取名“天波浩渺”，未免山下村民误闯，苍在入口设下结界，又对整座山头施下障眼法，从外头只能瞧见群山环绕，却不想内中别有洞天。
　　苍对此甚是满意，沿路走来所见紫耀天/朝国力强盛，百姓安居乐业，只道如今太平盛世，他自顾找个山头修道便是。
　　玄宗门规，每名弟子元功大成之后都将被派下山历练，或除妖封魔或开坛作法，俗称试炼，一旦通过试炼，该名弟子位于玄宗总坛的命符便会发光，预示该名弟子已脱凡胎，可再往上登峰造极，此时宗主便会召回该弟子，得宗主传授更高深的玄宗秘法。然而无论是否通过试炼，三年之内该弟子没有回到玄宗，宗主便会将此人逐出。玄宗历代门人，得道脱凡者寥寥无几，偶有过惯山下日子不愿回去之人，大多均没能通过试练，游历三年后回归玄宗继续深造。
　　这一任宗主手下六弦四奇乃玄宗最负盛名的十名弟子，宗主对他们寄予厚望，眼见金鎏影与赭杉军即将元功大成，却在此时发生了一件震惊玄宗乃至整个道门的奇闻。
　　苍居然在元功未成前先行脱去凡胎。
　　待苍元功大成后，宗主反而陷入两难，试炼之行本是为了修道者增强自身功体所立，苍未下山已达成目的，可还有践行的必要？
　　后来在金鎏影的坚持下，宗主以三年为期令苍下山修行，体会人间疾苦或许能另有一番际遇，达到另一个顶峰。

　　这日夕阳西垂，苍披着散发在河边洗梳，斜阳倒映在河面泛起层层波光，水声潺潺，清风送香，中原风景比起玄宗俏丽几分，也鲜活几分，苍素来淡泊平静的心绪随之增添几分愉悦。
　　松散的长发刚沾了水，忽听得一道声音从山色缥缈间传来：“中原竟有如此美貌的道者！”
　　是赞叹也是愕然。
　　苍闻言皱眉，是对说话之人言语轻佻的不满，一时竟忘记自己身处结界，究竟何人有此能耐解得开他的阵法？
　　一条小船顺流而至，甲板上一前一后立着两人，开口说话的是那个红衣书生，只听他又道：“抱歉，家中也有一名阵法高手，心知此阵必是有人意图避世所设，一时手痒破之，还请兄台见谅。”
　　苍只觉这人张狂轻浮，未多言便将目光转移至另一人身上，那人容色苍白，却是一身武者筋骨，裹着大氅，身披帽兜，似从雪山中来。
　　“打扰兄台清修，我代好友致歉。”那人说话极有分寸，之前那点不快，苍很快便没放在心上。
　　这一冷一热两人，看着倒也赏心悦目，苍将湿发别至脑后，作了个请的手势：“不介意便上岸吧。”

　　这两人自然是欲前往怒山的朱闻苍日和箫中剑，听箫中剑讲完此行目的，苍挑了挑眉，意外产生一丝兴趣。
　　朱闻苍日一手以两指捏着杯子的边沿缓缓转着圈，一手托腮看着苍欲言又止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分明跃跃欲试却迟迟不愿开口。
　　“不如你同我们一起去吧？”朱闻苍日主动释出善意，算是对之前冒犯之举稍作弥补。
　　“也好，下山前宗主嘱咐我多行义事，此举若是与百姓为善，苍义不容辞。”
　　“你们修道人不是常说天命、时运，凡事顺势而为，你倒算算看我们此行是否顺利？”朱闻苍日对玄宗道法颇感兴趣，一时起意问道。
　　苍居然当场闭目测算起来，朱闻苍日和箫中剑对视一眼，心下感叹这个修道人真是正经又认真，连带自己的表情也严肃了几分。
　　没人开口打扰，半晌，苍睁开眼，眸子竟如水色一般澄明，朱闻苍日一时看得怔了，直到箫中剑轻咳一声方才回过神。
　　呃，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朱闻苍日没觉得多不好意思，他从不掩饰心中所想，是风流疏狂，也是逍遥任真。
　　“应无大碍，不过此事倒是一个绝佳机会。”苍撤去手印，双手自然垂放在桌面上，坐姿相当端庄。
　　“什么机会？”箫中剑接口问道。
　　“一探东瀛的机会。”苍说得铿锵有力。
　　朱闻苍日看了眼箫中剑，又把目光转向苍，心下有了定夺。

作者有话说

　　一塌糊涂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