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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005 未来? ...

  •   明亮的日光透过窗格温柔地撒在少女雪白的头发上。她支了个懒腰,慢悠悠地拿发带挽了个麻花辫,伴着低头的动作,发辫柔顺地垂在了肩侧。

      苏薇以手支颔,眼睛落在铺于桌面上的米白色纸张上,另一只手却无意识地转动着细长的黑色水笔。

      【啪嗒。】

      她皱了皱眉头,将因为没有控制好力度而掉落在桌上的黑笔捡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端正了坐姿,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良久,提起的笔终于落在了白纸上,可是不过尔尔落了几个字,她的眉头就越拧越紧,觉得怎么写都不对。

      【薇薇——】

      雪发少女听到外边传来的声音不由一愣,下意识就站起来走了几步要去开门。余光里却瞥到桌子上的这些东西,她咬了咬唇,然后快步地反转身来,一股脑地将它们胡乱地塞进了抽屉里,似乎完全不想让来者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把这一切都整理好,苏薇看了一眼整洁的书桌,又抚了抚自己有些凌乱的额发,才习惯性地在面上绽出了个笑容,拉开了房门:

      “伊弥。你回来了。”

      红色的波浪卷发束成了马尾,身上的战甲也尚未来得及更换,可想而知她这一次来得匆忙。伊弥见到好友的笑容,也忍不住翘了翘唇角。可是眸光落在她雪白黯淡的长发上时,那眼底里的笑意不由凝固,慢慢地转变成酸涩和难过。

      苏薇最是看不得她这幅模样,忙把她拉进来,按着伊弥坐到了餐桌上:“你来得巧。今天中午我煮了些汤,放在锅里还热乎着呢。你等等,我马上去端过来。”这间房子并不大,厨房离着饭桌也不过几步路的时间,苏薇很快就给她盛了汤,将勺子和碗递了过去。

      伊弥心情不佳,但是也不想拂了好友的善意,便勉强地笑了笑,径直拿起汤勺舀着就往嘴里送。只一瞬间她就皱起了眉,掩着唇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诶,小心烫啊!】

      苏薇有些哭笑不得。你说伊弥姑娘这冒冒失失的习惯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改啊。都这么大的人了,喝口汤还能够被烫到啊。

      【我……咳,对了,薇薇,你怎么不一起喝呢?】

      伊弥咳了许久才止住了声音,低声问道。

      【啊?你来之前我已经喝了一碗了哟。怎么样,这个味道还不错吗?】

      苏薇两只手托着腮,笑眯眯地回答道。

      却不料这个回答让伊弥手上的动作稍稍一顿,原本就低垂着的头更低了些,她的额发有些时间没剪了,长长地垂下来,遮掩了那火红的瞳眸里流动的神色。

      【怎么了,是……味道不合适吗?】

      雪发的少女观察力向来敏锐细腻,伊弥的一顿让她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于是便有些忐忑地发问。

      【……不,很好喝。薇薇的手艺一向都很好的。】

      伊弥这才抬起头,勾了勾唇角,神态温和地弃了汤勺径直就着碗咕噜咕噜地几下,汤碗就见了底。她的这一番动作倒是自然,苏薇也不再多想,温声询问好友要不要再来一碗。伊弥婉拒后,她便将用过的碗拿去了厨房,就着水准备清洗。

      【我这两天,都呆在了圣域。】

      【大家都挺好的。圣战结束了,就连黄金大人们之间的氛围,都好了不少。我现在走在圣域里,有时候都能看到向来严肃的守宫者大人面上带着笑呢。圣域存在了这么多年,虽然每一次圣战都能够获胜,可是付出的代价,真的太大了。所以相较于往昔,大家都由衷地为现状感到高兴呢。】

      【而且,雅典娜大人那边,似乎也松了口。毕竟圣战都结束了,圣域里也不再需要那么大的戒严阵仗了吧。不知道十二宫的那些大人们,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规划啊。】

      苏薇自从伊弥骤然开始说话起,便顿住了身形。她才刚刚准备拧开水龙头,闻言,她低着头,细细地听着身后少女的娓娓道来,左手仍然虚虚地搁置在旋钮上。直到伊弥说完有一段时间,她都还有些恍惚,一个错手,就把旋钮拉到了最大,哗啦啦的水流骤然坠下,激溅起的水花一下子弄湿了衣襟的下摆。苏薇发出一声懊恼的呶哝,这才留意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拧小了水流。

      她看着青花瓷碗具上的优美色调,拿起洗碗的布反复地擦拭着复杂的纹路,良久,直到伊弥觉得她大概会就这么一直沉默下去,苏薇却开口了。

      【这样的话。那……不是挺好的么?】

      雪发的少女平静和缓的声音,伴随着水龙头里簌簌的水流声,传入了伊弥的耳里。她想过阿薇会有的各种各样的反应,唯独漏了现在这一种。可惜她背对着她,因此伊弥也无从探知,好友的神情,是否也像她的话语里一般古井无波。但是,算了。她真正想说的,也不是这些。

      于是等到苏薇洗完碗,抽出纸巾细细地擦干净了手上的水珠,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的时候,伊弥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

      【那,薇薇,你呢?】

      就这样,不把真相告诉任何一个人,像是被所有人遗忘了一样地呆在这个小岛上,孤独而寂寞地死去吗?

      明明你才是,救了大家的英雄啊。
      凭什么,所有的人都能够得到幸福,而你却要得到一个这么悲惨的结局呢。凭什么啊,这样,一点都不公平啊。

      伊弥的眼眶有些红。她从小到大都很少哭,她在战场上从不胆寒,殒命于她手上的敌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她受过严重的伤,好几次都徘徊在生死的边缘;可是她就是没有哭过,坚强得都不像一个女孩子。可是现在,她觉得很难过、很难过,而这种糟糕的情绪,全部都聚集在了眼睛里。伊弥眨了眨眼睛,仰了仰头,想将那些多余的液体都倒流回去。

      有的时候她有些后悔,觉得如果那个时候没有去女神居,没有见到好友狼狈地摔倒在地上,鸦青的发丝像被白雪覆盖,一寸一寸地变成黯淡的白色的情形就好了;如果她没有,趁着苏薇承受着神力消散的巨大痛楚,在她神思恍惚之下套出了所谓的真相的话,就好了……这样,至少她不用这般挣扎地,看着死亡像阴影一样,慢慢地覆盖在这个年轻的女孩子身上。

      是啊,她还那么年轻,又这么优秀,她……笑起来那么好看。伊弥不仅仅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强大战士,也是一个,处于妙龄的女孩子啊。她也会有女孩家的那些小心思,看着好友秀美的容颜的时候,伊弥偶尔也会想,她这么要好的朋友,以后,会嫁给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生活…唔,不过不管以后怎么样,反正她都会是阿薇最好的朋友!她们要一直这么在一起的!哼,就算是阿薇最喜欢的那位天蝎大人,也不能把她们分开。

      但是,现在呢,她变成这个样子,她却什么都做不到。

      【我挺好的啊。伊弥。】
      所以你不要露出这种要哭不哭的表情啊。

      啧,苏薇抿了抿唇。她真的不擅长安慰人啊。更何况,明明快要挂掉的是她啊,怎么这角色就对换了呢?不过,她嘴上说是这么说,心里还是因着伊弥的反应而柔软得一塌糊涂。

      其实她这个人,虽然做选择的时候有些优柔寡断。但是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把事情考虑得更加周详。所以做完了决定以后,她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后悔的情绪了。

      复生这件事情,更是如此。历史既然是人创造的,那么,为什么不能改变。作为交换的代价,即使被历史的车轮碾得粉碎,她也毫无怨言。

      只不过,伊弥却无意地成了变数。她从来就没有想让这个姑娘知道这些事情。

      她最好的朋友,不应该亲眼见证她一步步走向死亡。

      她太明白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所以不愿意让任何与她关系亲密的人,去体会这样的感受。因此她才选择了离开圣域,回到了当初在米洛斯岛上,这幅身躯还是个女童的时候,和他一起生活的那一座小屋。

      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吧。

      【薇薇,你真的不愿意见天蝎大人吗?】

      伊弥还是不死心,骤然提起了那个埋在她心底的名字。这样简单的两个字,却犹如一根尖锐的刺扎入了她的心间。苏薇面上的笑意终于有些维持不下去,她垂了眼睫,然后在伊弥不解的眼神里,坚定又缓慢地摇了摇头。

      【可是你这么喜欢他,剩下的……不想和他一起生活了么……】

      剩下的时间。

      苏薇知道她想说的是这个。只是,大抵觉得这样的词语太过直白伤人,所以伊弥才一带而过。可是她是知道她的意思的。

      是啊,但是剩下的时间,还有多久呢……

      她勾起唇角,一个略带自嘲的笑容。她侧过头去,看着窗台上那一盆向日葵。她是第一次种这种花,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它的枝蔓便已经这么长了,青翠青翠的,充满了生机。大概,再过一两个月,就能看到花开了吧。

      一定会很好看。
      苏薇想,她最喜欢向日葵了。
      可是,她还能等到,花开的那一天吗?

      【你知道的,伊弥。】

      【我已经……没有未来了,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在一起生活”这样的话?既然不会有好的结局,那么就没有开始的必要了吧。】

      苏薇说完这些话大抵是想要像平日一样笑起来的。可是却发现,面上一片僵硬。于是也不再勉强自己,只转过身去背对着好友,不希望她看到自己这幅模样。

      白雪一样的发辫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正午时分金灿灿的日光投射在上边折射出的光线,让红头发的少女觉得无比刺眼,晃得她眼中积蓄的泪差点就不听话地坠了下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005 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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