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无罪》同拾

9、形我容我

　　当年祈王和邱家小姐邱宁自幼青梅竹马，双方定下婚约之后，本打算等伊挚出征凯旋之后便大婚，谁知邱家被灭，无一幸存，一对璧人从此天人永隔。安宁公主对伊挚一往情深，皇帝登基后，因是自家父皇之过，并没有存在什么憎恨之心，为在短时间内平定乱局，于是打算和新皇族联姻。本来，安宁公主相中的是祈王伊挚，谁知道，伊挚在殿前跪了三天三夜，请皇帝收回成命，最后不得法，安宁才嫁给了太子。
　　“现在当务之急是殿下必须即刻回京，前朝被灭后，勾兮夫人之所以同意安宁公主嫁给太子，不过就是希望安宁将来生下皇长孙，继续前朝血脉。殿下不同意娶安宁，已经在勾兮夫人那里失了先机，如今安宁公主已经是太子妃，为了让她的孩子当皇帝，她一定会不择手段辅助太子登基的。勾兮夫人聪明绝顶，为人阴险，闽西在位时，后宫美人不计其数，她年来渐长，竟然仍能得到闽西帝的恩宠，别的不说，这驾驭男人的本事也是绝无仅有。倘若现在殿下您仍在外，只怕，防不胜防。”南宫一语中的，阻止了众人的腹诽。
　　“回去有什么用，要我说，咱们趁热打铁，直接率领着这十万大军打回京都，论打仗，我们还怕太子他们不成？”五稍炮早已受够了这种鸟气，每日提防这个，提防那个，祈王上朝议个事，他们在府里都要担心个半死，论硬碰硬，祈王府难道还打不过太子府？
　　“住口，今日，你们都在，你们如果还认我这个主君，今天说的话，不要让我听到第二次，否则，无论是谁，我祈王府容不下。
　　众人怏怏不语，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也就不说什么了，这在这个时候，门外士兵来报说是宫府家丁有信来报，传人问了才知道太子请皇帝下旨赐婚，将宫家小姐许配给晋王为妃，圣旨已经下了。
　　“那小姐呢，小姐怎么样了？”宫形我是出了名的疼妹妹，也看得明白自己妹妹对祈王的感情。
　　“小姐誓死不嫁，寻死觅活了好几次，幸好小蛮这丫头机灵，几次三番鬼门关把小姐拉回来，我们实在没办法了，少爷，你快想想办法吧。”
　　沉思犹豫了一会儿，伊挚当机立断，“准备一下，我即刻回京，大部队跟着走的话行程太慢，我一个人去求父皇收回成命，双先生，后续的拔营工作麻烦你了。”
　　“殿下……”祈王手底下的武将中，宫形我是最特殊的一=个，他不食朝廷俸禄，却帮着祈王四处征战，战功卓越，而宫形我的妹妹宫容我也对祈王一往情深，正因为如此，祈王手底下的一帮人对宫形我一直都有警戒心。
　　“形我，我虽然对容我无心，但她对我情深意重，而你又多年辅佐于我，我必然会护她周全。”
　　“殿下，骑上我的马，它脚程快，而此地离京都哪怕你快马加鞭，普通的马也要三天时间，踏月跑得快，明天傍晚肯定能到。”南宫桑伐说道。
　　“谢南宫公子，”谢了一下南宫，祈王骑着踏月去了。
　　踏月是南宫的爱骑，除了南宫谁也不让坐，险些把伊挚摔下马去了，还是南宫在它耳边耳语了几声，它才乖乖让伊挚坐了上来。
　　“你对这马说了什么，一下子变得这么乖？”殳劫骑问道。
　　“没什么。”目送着伊挚离开，南宫悠悠道。
　　他对踏月说，他是我的兄弟，要像待我一样待他好。
　　双冉睹虽然是个文官，不事武事，但做起事情来却是雷厉风行，不消三个时辰，早已收拾妥当，众人一刻也不停地准备启程，浩浩荡荡地往京都赶回去。
　　南宫骑着马跑到宫形我身边，两个人都是谦谦君子，站在一起，一时让人转不开眼。
　　“宫将军，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南宫公子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不费一兵一卒打败三十万大军，还有要问我的问题？”
　　“宫将军知道我要问什么，若殿下此次没能劝得下陛下收回成命，那宫小姐就要嫁给晋王，晋王和太子向来交好，是太子一党，宫将军那时候将会如何自处？”
　　“是双先生让你来问的？”
　　“算是吧，你一直拒绝皇朝俸禄，也就不怪有人疑心你对太子的忠心，但毕竟你们是有袍泽之情，而我和宫将军素未平生，不怕得罪人，就我来问好了。”
　　深深叹了一口气，宫形我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十万大军，“我宫家是前朝宰辅之后，忠良门第，当年，闽西帝昏庸无道，家父为谏言，撞死在太原殿上，满门获罪，我带着妹妹逃亡。再后来，祈王反了，带兵攻入皇城，不过，虽然闽西帝昏聩多年，国力日衰，但京城的防卫还是有的，那场战役打得很难，可是，后来殿下赢了，我以为，他会杀了这些前朝留下来的精锐，可是并没有我意料中的屠戮，百姓们也很欢喜，我竟然也觉得开心起来，可能那个时候，他就是我认定的主君了吧。我是宫家后人，闵朝开国重臣之后，家训不许，不事二朝君主，所以我不能要西陵的俸禄，否则，九泉之下，无言见列祖列宗。至于后来，容我对殿下有了情，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但殿下心有所属，即使伊人已逝，可容我仍然比不上她，我更帮不了她什么。纵然，纵然殿下心里清楚，娶了容我，我宫府势力及前朝贵族世家门阀皆听命与他，好处不言而喻，可是他连安宁公主的好处他都不屑一顾，又谈什么说看得上我家的势力。我不能拿这些来威胁他，我也不能让我妹妹的爱变得卑微，我能做的，就是随他四处征战，尽我所能保护他。”
　　“我明白了，这些话我会适时地转告给双先生他们。你也不用太多想，双先生他们对祈王太忠心，难保他们心有多想。”南宫解释道。
　　“我知道，我宫形我做事从来不需要跟谁保证什么，同样的，我也相信我的妹妹。今日跟你说这些话，一来是请你将这些转告给双先生他们，好安他们的心，二来……”
　　“二来，若南宫真是谁的人，公子也是在向我暗示，别把这歪脑筋动到你这来。”
　　“既然已经坦言，我也推心置腹，我确实不相信你，你本事潇洒江湖的徒闲盗人，过着天子呼来不上船的闲云野鹤的生活，我想不通，为了什么你要趟这趟浑水。你露面于殿下面前，虽然立了大功，但你毕竟是朝廷通缉的钦犯，若你在殿下眼皮子底下溜走，恐怕殿下这一次平乱的功劳就会被彻底抹杀。”
　　“真抹杀了又如何，若没有了我，这些功也就不存在，再者来说，皇帝一直忌惮着殿下，这次胜利，未必见得能为殿下当前的处境雪中送炭，我之所以出手，不过心中道义使然，不想一代贤王命丧桑伐。”
　　宫形我看着这个江湖草莽出生的人，不由得概叹“公子看事洞若观火，如果能留下来，为殿下所用，何愁殿下大业难成？”
　　南宫倒也坦白，“我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殿下的事情。更会像你一样，尽我所能，护殿下周全。”
　　“好，君子一言，此生一诺。”

　　踏月确实如南宫所言，事实上，第二天中午，早已赶到了京都。一刻不停地赶往宫家，宫府家丁见祈王来了，个个欢天喜地，争着跑着去向宫容我通报。
　　“祈王哥哥。”
　　“容我，对不起，我来晚了。”
　　宫容我紧紧抱住了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这几天的害怕一扫而光，“真好，我终于看到你了。我知道管家派人告诉你和哥哥这件事的时候，我很生气。打仗那么危险的事，我怎么可以给你添乱，可是，我心里又很期待，如果，你能够为我回来，是不是说明，我在你的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位置。”
　　“我这就进宫，我不会让你嫁给三弟的。”没有正面回应，伊挚挣脱着容我的手要往门外去。
　　“祈王哥哥，不要，不要为我去违抗皇帝陛下的命令，陛下本来就偏袒着太子一方，你如果为了我抗旨，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她哭着拉着不让他离开。
　　替她擦干眼泪，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可能这一生，他把爱情给了宁宁，把友情给了邱承，他一直把容我当妹妹，那么就把亲情留给她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不要怕，祈王哥哥一定会护你周全。我三弟……配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