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之积德要趁早》香皂如鲠在喉

115、开赛

　　“风长市坐落于万卷星新亚洲大陆中北部最大的草原边缘，最早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帝国初具规模而尚未统一，万卷星刚刚作为行宫所在地被开发出来时。据皇室史载，那时‘帝驱车北猎。层云蔽日、雷鸣隐隐。众皆曰归，帝独策马长驱。倏忽，疾风劲吹，云开天朗。帝长笑曰：此天意也。来日，捷报频传，连下十五邦，遂成一统大业。’帝国统一、行宫重修后，大帝重游大草原，督建风长市，亲笔在市中心的石碑上提了‘风长云逐开’五字，取的是公元历中期的一首诗词……”

　　交通系统已经恢复了一段时间，万卷星的星舰流又开始井井有条的运作起来。散人号在不久前驶入风长市境内，导游词自动播放，声情并茂地讲解着这座草原中城市的历史与现状。根据官网上的信息，海选将在风长市内举行，因此单仁将原先直达大草原的目的地删除，改成了举办场馆风长体育馆，此后就一直泡在官网上，把官方放出的跟游戏有关的文章一篇不落地挨个过了一遍。

　　比赛时间将至，单仁正最后争分夺秒地看着资料，被这些啰啰嗦嗦犯得要死，终于听不下去了，伸手在控制面板上一戳，把驾驶系统调成了静音。蒋君求对此表示了强烈抗议，“干啥呀老单，你没文化我还要学习呢，打开打开……”

　　单仁本来开口就想调侃他没见识，但开玩笑的话还没出口，却忽然想起刚刚付观的话，顿时觉得没趣，也就不说了。这种损人的话，铁哥们之间也就算了，和不太熟的人说，人家心里不知道怎么嫌弃你呢。

　　蒋君求又催了他一次，他抬头瞪了对方一眼，又打开官网上刚更新的游戏剧情剧透，平静地说：“这么想听，回你自己星舰上去。事故处理完的时候就该走了，蹭我的车干什么？”

　　蒋君求笑嘻嘻地说：“我当然是知道您老人家不会介意的啦。喂，别光顾着自己看，打开让我再听听嘛，等会儿都没时间去骑马了，我可是很难过的。”

　　这小子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看来付观没跟他商量过想法。单仁不想闹得僵了，扭头看了看贺存心，见后者一番冷淡的表情，不像是十分抵触的样子，稍微放心了一点，又把声音放了回来。

　　本来他们提前出发，是想先去草原上玩上一番的。谁知道突然车祸，光是等事故排除、交通系统重新开始运营，就把他们省出来的时间花的差不多。等真正到地方的时候，已经离海选开始只有半个钟头，当然原定的骑马计划也就暂时不行了。

　　蒋君求又开了一瓶酒，趁着付观还在厨房，暗搓搓倒上喝起来，美滋滋地自己喝了几口后，觉得不过瘾，又往单仁的方向凑了凑脑袋，看清后吐槽道：“唉老单啊，你咋这么宅呢。大老远跑来这么美的地方，都不查查旅游攻略，就想着打游戏？”

　　单仁皱了皱眉，把攻略界面关掉，调回桌面，心里吐槽说参加战将杯不是您老人家的主意吗，嘴上却什么都没说。

　　蒋君求很快把这茬儿忘了，晃着酒杯又嘬了一口，手搭在他肩膀上，“怎么样，是不是特紧张？”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蒋君求又在他肩头捏了捏，“怎么，被我说中了不成？我说你老单啊，当年杜才冠那事儿的时候，你是那叫一个运筹帷幄、淡定自如，连陛下都整天吹你有什么王霸之气呢，现在不就是个小破比赛嘛，也这么没自信？要不要我开导你一下？我跟你说，每次我紧张的时候……”

　　“关你什么事？”单仁打断他，推开他的手，把驾驶座往前调了调。

　　蒋君求被推开后顺势把手往他头上一放，“怎么不关我事了，关心一下同门不行呀，啊大师兄？”

　　单仁又皱起眉头，“什么大师兄？”

　　蒋君求哈哈大笑着揉着他的头，“别装傻啦，敢说打游戏的时候你没被师父打得落花流水喊爸爸吗？啊大师啊啊啊啊啊啊——大师兄你干什么？疼，疼！说不过我也不能施行暴力啊，师父，师父——”

　　听他这么叫唤，单仁掐住他手腕的手指又加大了力道，冷冷地说：“蒋君求，你就是觉得你自己很机灵，什么都知道是吧。我告诉你，要是以前，你现在早就连——”

　　蒋君求有点愣了，手挣扎了两下，接着说：“师……你怎么了？”

　　怎么了？

　　单仁半句话卡在嗓子眼儿里，暗自咬了咬牙，想放狠话情理过不去，想道歉揭过去面子又挂不住，正在纠结时，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我听到——”付观从厨房出来，手上还端着茶壶，见状一下子站在了原地，皱紧眉头，看向贺存心，“怎么回事？”

　　贺存心起身，把蒋君求从单仁手里拉过来，向付观推了过去，“管好你家的少爷。”

　　付观看向蒋君求，严厉道：“怎么回事？”

　　蒋君求低着头不说话，另一只手不自觉地向被掐过的手腕伸过去，却在半空僵住，又不自然地放了回去。

　　付观又看向单仁，再次问了一遍，“怎么回事？”

　　气氛僵持。贺存心握住单仁的手臂，挡在他斜前方。付观抓起蒋君求被掐出一排印子的手腕揉着，略带戒备地打量着两人。

　　单仁知道他刚刚反应过度了。蒋君求那小子确实傻了点，但也是好心，并不是有意羞辱他。只是刚刚几个动作、几句话，全都刚刚好戳在他的痛处上，再加上之前付观的话……道歉的话算是吐不出来了，想要像以往那样嘻嘻哈哈地打圆场，又觉得这样未免太虚伪了一点。

　　真要说的话，他们本来也不是什么推心置腹的生死之交。

　　单仁又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开口打破僵局，但刚扯了个笑脸出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驾驶系统哔一声，“您的目的地，‘风长体育馆’已到达。祝您旅途愉快。”

　　付观最后打量了他一眼，收回目光，拉着蒋君求说：“我们走吧。”接着又对单仁说：“比赛后见。”

　　·

　　风长体育馆刚刚经过停用装修，经遨游公司赞助改装，每台座椅都装上了全息游戏舱，据说以后还有更多的电竞比赛将在此举行。参赛者排队通过健康检测器，不达标的被取消资格退还报名费，但仍然可以作为观众进入场内。选手与观众区分别在东西两侧，以游戏舱顶上绿色与黄色的灯作为区别。

　　单仁虽然顺利通过检测，但却因为游戏记录中疲劳值多次严重超标拿了一个警告。贺存心打开他的警告端详许久，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最终的参赛人数在一万上下。也不知道海选会是个什么赛制，才能在两个小时之内从这么多人中选出百强。蒋君求和付观因为停车位的原因从另一个入口进场，双方并没有遇到。单仁也没刻意去找，只是跟着乌压压的人群一起，被工作人员领着按顺序入场，和贺存心并排坐进游戏舱中，等着指示。

　　贺存心看了看他，说：“很紧张吗？”

　　单仁想随便说几句玩笑话或者标准答案什么的混过去，最后却只憋出来一句，“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贺存心皱眉，“什么？”

　　单仁说：“就……就刚才那事儿啊。我表现得那么流氓，而且——唉，可能我就是不太适合交朋友。每次好不容易要交上了就闹出这种事来……但你听我辩解一下，可能你不能理解，但蒋君求那小子刚刚说的话，实在是一句比一句扎心啊。你是知道我的臭毛病的，别的事儿都好说，就最怕别人说我不行，说我赢不了……”

　　贺存心说：“真的想赢吗？”

　　“那当然。”单仁咳了一声，“谁会有事没事整天想着要输啊，又不是受虐狂……”

　　贺存心打断他，“那就去赢吧。”

　　他这句话很简单，短短五个字，却让单仁一下子又说不出话来了。

　　对啊，到底还是大黑看得明白。整天那么多花花肠子，总是纠结有没有被别人看扁有什么意思？既然想赢，赢下来不就行了？

　　“大黑。”他笑了一声，“蒋君求那小子说的还真对。你说我怎么忽然这么矫情？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连全宇宙都拯救过那么一两次，怎么连这点小事都糟心成这样？”

　　还不等贺存心回复，他又接着自己的话说了下去：“我看肯定是跟你在一块儿之后舒坦日子过得有点多，连革命警惕性都丧失了。这可不行，等这回度假完，咱们再一块儿把宇宙拯救拯救，你说怎么样？”

　　贺存心点头，“好。”

　　对方说出这个字的时候，脸上不像是在回答什么玩笑话的戏谑，反而是像以往计划着要搞大事时那样的郑重。就好像单仁一句话出来，全联邦人民就真的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正迫切等待着他们前往拯救一样。

　　单仁忍不住又笑了，正要开口调侃，一阵颇具科幻电影风格的配乐盖过了场上的嘈杂，广播响了起来，“请各位观众与参赛者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戴好头盔，准备进行角色创建。另外，由于本次海选的赛制原因，每位参赛选手需要找到一位搭档组队。可以自行选择，也可等待系统随机分配。最后，请大家文明竞技，诚信竞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贯彻落实联邦精神，共创和谐美好良性健康……”

　　全场一万多人齐刷刷地钻进游戏舱中，与广播深度隔绝。

　　单仁也戴好头盔，进入角色创建界面，一边按照他的习惯选机甲加点，一边不禁吐槽这个搭档组队的设定。什么赛制不赛制的，说白了又是某大奸商准备炒西皮赚小姑娘眼球了吧。

　　他想到这儿，在幽绿号的起名框中输入“单大白”三个字，点下确定，结果系统提示音忽然响起：“对不起，您的角色名已被注册，换一个行不行？”

　　……谁啊手这么快。

　　单仁郁闷了一秒，忽然又高兴起来。单大白贺大黑的马甲用得都腻了，倒不如再换一对情侣名。听说这场比赛在遨游官网上全联邦同步直播，观看人数快把新时代优秀了一百倍的服务器都挤爆炸了，正好让他把撒狗粮的范围往全宇宙的规模扩展一下。

　　他赶紧从游戏里退出来，按了隔壁贺存心游戏舱的呼唤铃。

　　贺存心没用一秒钟就退出游戏坐起身来，“出什么事了？”

　　眼见他这幅弹起来就要大杀四方的样子，单仁赶紧压住他，笑眯眯地说：“别激动，就是跟你商量个事。角色还没创建呢吧，我有个好名字给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用啊。”

　　十分钟后。准备时间结束，体育馆广播再次响起，通知各位选手观众停止纠结起名，立刻进入游戏舱，准备开始正式比赛。

　　高敏加点的火红号“长烟落”刚刚进入游戏，就收到了幽绿号“孤城闭”的组队邀请。贺存心同意之后，两人出现在同一个底面呈六边形状的隔间中。隔间大约五十平米大，三十米高，两台机甲活动身手不成问题，但要作为战斗场似乎稍微有些施展不开。墙壁呈银白色，光滑平整，唯独一面墙上隐约有一行刻出的字迹……

　　贺存心看着这行字，不禁陷入沉思。

　　“编号：02023，队伍：长烟落日孤城闭，成员：长烟落、孤城闭。”

　　嗯……

　　长烟落……日孤城闭？

　　单仁哈哈大笑，“怎么样，还不夸赞一下我的起名天赋？”

　　贺存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眼见对方似乎还不甘心地想更深入地探讨一下这个问题，系统音终于适时响起——

　　“自由组队时间即将结束，结束后还未组队的选手，系统将按照职业情况智能分配队友……”

　　“智能分配队友完毕……”

　　“即将进入开场动画……”

　　下一秒钟，银白色的墙壁、六边形的房间还有火红号和幽绿号纷纷消失不见，只能看到满屏的星空，还有明显致敬某公元历著名科幻电影的、以几乎平躺的角度从空中向他们飘来的一段银色文字。

　　“宇宙历二百五十年，联邦崩溃，第二次大遗忘时代开始。在滔天的战火之中，新联邦为击垮邪恶的复辟帝国，开启‘战将’计划，研究被第二帝国垄断的机甲技术，终于在‘蜂巢’基地取得重大突破。”

　　画面一转，忽然变成了泛着银光的巨大六棱柱，六棱柱悬在宇宙背景之中，其中包含无数个六边形，每个六边形中两架机甲，想必就是这个蜂巢基地了。

　　“在基地经受重重考验后，最终剩下的一万名战士优秀将两人一组，与其他组合进行对战，作为试练的最后一环。”

　　“进入对战准备状态后，将有系统随机分配对手。每对组合有两次弃权机会。胜利后会根据战斗评分获得积分，失败后会扣取相应积分。限时两小时。两小时之后，积分榜上前百的组合将成为新联邦战将计划中的一员，投往对抗复辟帝国的光荣战场……”

　　这一类剧情设定单仁已经看了很多遍，本想跳过却发现跳不了，幸好策划也深知现在不是介绍设定的好时机，于是一笔带过，很快通知计时开始。

　　贺存心正要在写着他们队名的那面墙壁上点选匹配对手，单仁就说：“等会儿。”

　　贺存心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会想快一点开始呢。”

　　单仁气定神闲道：“急什么呀，这么快就去匹配那全是送分的。我先看看规则。”

　　系统没有讲解的规则细节被集中写在一个文件内，存入了每一个角色机甲的光脑中。单仁跳过剧情相关，看着与比赛相关的每一个小细节，直到了然于心之后，才说：“大黑啊，内个，关于比赛，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不行。”贺存心立刻说，“你昨天那样高强度的练习后，才睡了三四个小时，再这样连续打下去，身体会撑不住。”

　　单仁干咳了一声，后半句话咽了回去，重新组织语言。本来确实是想跟大黑商量一下，叫他今天暂时别出手的，没想到还没开口就被对方识破了。

　　他看了规则，虽然说是两个人一组，但每次上场比赛都是1v1，另一个人相当于观战而已。这样设置主要是两个考虑，第一是各人擅长应对的职业类型各有不同，第二是一个人打累了换下去，有利于可持续发展。

　　虽说海选选手的素质平均下来不会特别高，但好歹也是不可多得的实战经验，也就两个小时的时间，错过了的话，多少系统对战也弥补不来的。贺存心已经练了那么多年，厉害得像开了挂一样，当然不会在意这么一点实战经验，但对于单仁来说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也知道，不过……”单仁说：“不过你是我的秘密武器嘛，哪儿有一上来就把秘密武器都使出来的。你说是不是？”

　　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但作为借口来用未免有点蹩脚，贺存心自然一秒识破，但却没有戳穿，只是叹了口气，说：“好吧。但我说要停下的时候，就一定不能再继续了。”

　　单仁得到贺存心首肯，相当高兴，又怕他随时准备喊停，赶紧按下匹配按钮。系统在三秒钟之内匹配出了第一个对象。

　　匹配成功后，整个隔间轻微地震动起来，紧接着“咣”一声响，随后写着他们名字对面的那堵墙壁忽然消失，“蜂巢”的两个隔间拼接在一起，成了一个六边形状的葫芦。对面站着一架火红号和一架金黄号。

　　单仁点击“申请作战”按钮，屏幕右下角顿时出现两把剑交叉的标志。对方的火红号也上前一步，做了个极为嚣张的手势，极为嚣张地说：“我建议你赶紧投降，据说可以少扣一点积分。”

　　……

　　喂。单仁听着这声音，差点一个操作失误把自己绊一跤，“……蒋君求。”

---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在哪里看到尔雅里有说什么“秋猎为狝，冬猎为狩”这才发现本章装×失败
羞愧羞愧……赶紧来修改一下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