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曾遇见你》九女

8、李笑愚的过去

　　处理完伤口天已经黑了，步伟滨想留在他家过夜，万一笑愚的伤口有什么情况发生，他方便照顾。可是笑愚执意要回自己家，她说，最近晕头转向，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喂自己养的那两条鱼了。步伟滨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好笑，自己都快养不起来，还惦记着那两条鱼。没有办法只好开车送她回家，他又不放心留她一人过夜，只好委屈自己在她家的沙发上睡一晚上了。
　　李笑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中她见到了父亲李国贤，母亲王桂香，弟弟李笑白，当然还有年少时的岳然……
　　李笑愚的家乡位于中国的西南部，是一个偏远小镇，交通闭塞，经济落后，但是山清水秀，民风朴实。
　　父亲李国贤是一名小学语文老师，身材高大，眉目俊朗，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美男子。母亲王桂香精明能干，脾气火爆，是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
　　父亲是个外乡人，父母早亡，为了在当地落下脚，入赘王家做了王桂香的上门女婿。也许是这个原因，所以父亲平日里少言寡语，在母亲面前有些唯唯诺诺。母亲王桂香则整日里风风火火很强势。
　　李笑愚的名字是父亲起的，父亲希望她能笑口常开，大智若愚。但是，因为王桂香一直想要男孩，所以从小就不待见她。对她态度冷漠，看她不顺眼就责备辱骂。每次受了委屈都是父亲安慰她，爱护她。天气好的时候父亲偶尔会陪她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傍晚教她背诵唐诗宋词，晚上在被窝里给她讲红楼梦。每次母亲都会冷嘲热讽，但父亲只装作听不见，从不反驳。李笑愚则越来越不喜欢母亲。
　　李笑愚喜欢美术，父亲就给她买笔、纸和画册，鼓励她自学画画，让她从身边事物画起。李笑愚上三年级时又爱上了文学，为了锻炼她的语言表达能力，父亲就鼓励她交笔友。通过和笔友的书信往来交流，李笑愚认识了外面的世界，也结识了自己的笔友岳然。
　　岳然出生在北京，是家中独子，生活优渥。五年级时，因为参加学校组织的《写给大山里的一封信》活动和李笑愚成为笔友。通过书信交流他们都了解了世界的另一面。
　　一年又一年，渐渐的时间长了两人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岳然会在信中给她讲解故宫、长城、北京胡同等北京著名景点，介绍自己喜欢的电影、电视，偶尔也会给她邮寄自己喜欢的书籍和歌曲磁带，跟她抱怨班上女生疯狂的追星举动，向她炫耀自己所在的足球队比赛拿了冠军等等琐碎小事。
　　李笑愚则跟他倾诉生活中的小烦恼，母亲对她的冷漠和苛责，岳然为了安慰她，会给她寄来零食、玩具和学习用品。李笑愚也会在信中表达对父亲李国贤精神状况的担忧，岳然就会查阅各种资料，和她分钟她父亲李国贤可能患有轻微的抑郁症，并给她寄来医学书籍。她会把自己满意的画作寄给岳然，岳然就会给她寄来画笔、宣纸和美术教程。
　　渐渐的他们成了彼此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李笑愚五岁的时候，王桂香终于如愿以偿的生了下了男孩，父亲给他取名李笑白，希望他长大后能笑口常开，做人清清白白。
　　李笑白自出生后，王桂香就对他百般疼爱，对李笑愚的苛责也变本加厉。王桂香觉得女孩子读书多余，要让她辍学回家专门照看弟弟笑白。李国贤坚决反对，李笑愚也苦苦哀求并保证不会耽误干活和照顾李笑白，王桂香才勉强同意她继续上学。
　　父亲忙于教书，母亲忙于地里的农活。所以李笑愚每天放学后除了干家务还得负责李笑白的吃喝拉撒睡。
　　李笑白长相遗传父亲，从小就长得眉清目秀，非常惹人喜爱。他从小就很依赖李笑愚，等他稍大一点儿，就彻底的成了李笑愚的小尾巴，每天搬着小板凳跟着李笑愚去上学，有了好吃的也会偷偷留给李笑愚。
　　虽然母亲不喜欢她，但是能得到父亲和弟弟的爱，还有远方岳然的关心，李笑愚觉得世界还是很美好的。但是好景不长，随着姐弟俩一天天长大，家里的负担也越来越重。母亲对她的唠叨和冷嘲热讽也变本加厉，父亲天生内向文弱，变得更加忧郁，有时还会莫名其妙的偷偷哭泣。
　　父亲去世那年，李笑愚十五岁上初中三年级。
　　李笑愚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她和弟弟放学回家，家里围满了人，大家都指指点点，低声纷纷。王桂香则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看见他们回来，就指着她破口大骂道:“你这个丧门星，害死你爸爸。我就说不要养你，他非不听，到头来克死了自己。”
　　李国贤上吊自杀了，给李笑愚留下了一封遗书。在信中，他说自己多年来饱受痛苦，对生活充满绝望。他说自己对不起她，把她带到了这个世界，却没有勇气保护好她。信的最后，他要李笑愚坚强的活下去，帮他照顾好妈妈和弟弟。
　　李笑愚很伤心，觉得自己的天瞬间崩塌了。她想不通父亲为什么能舍得抛下她和弟弟，李笑愚开始恨自己，觉得或许真如母亲所说是自己克死了父亲。
　　父亲去世后，李笑愚的日子更加难挨了。母亲变的更加泼辣蛮横，稍有不顺就动手打她。弟弟李笑白承受不了父亲自杀的打击，情绪变得波动很大，有时歇斯底里，见人就咬，见物就摔；有时又低声抽泣，缩在角落里发抖，害怕见人。李笑愚很担心弟弟，她很怕自己又会失去弟弟，那样她就真的孤单一人了。每次她都是费劲周折才能让他平复下来。李笑□□神时好时坏，也变得更加离不开李笑愚。
　　终于在父亲去世一年后，李笑愚该上高中的时候，母亲王桂香表示不会再供她上学了，要求她出去挣钱养家糊口。
　　李笑愚只得答应，含泪给岳然写信，告诉他自己要辍学了，以后将不再联系他。
　　一下子失去了父亲、弟弟和岳然，李笑愚的心都要碎了，觉得生活一片黑暗没有任何希望。
　　那天一天中午，李笑愚干完活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走。只见一辆白色的小轿车缓缓的停在了她家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位少年，穿着白衬衫蓝色牛仔裤，身材修长匀称，眉目俊朗，皮肤白皙，非常干净。虽然从未谋面，李笑愚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岳然。少年看见她也是灿烂一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说到:“小愚，我是岳然，我来看你了。”李笑愚顿时泪流满面，各种委屈酸楚涌上心头，她咧嘴哭笑着，真好还有岳然真正关心她。
　　岳然轻轻的抱着她道歉:“对不起，小愚，我来晚了。”司机则在旁边低声叮嘱道:“少爷，咱们明天一大早一定要赶回去，不然被夫人发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李笑愚这才知道岳然因为担心她，所以千里迢迢偷偷跑来看她。
　　李笑愚带着岳然和李笑白来到家后的山坡上，三个人静静地躺在草地上直到夕阳西下，月亮升起。这是父亲最爱的地方，以前常带着她和李笑白来画画，晒太阳，数星星。以前这里留下了太多她和弟弟的欢乐，父亲给它取名“欢乐坡”。现在，这里也成了李笑愚最留恋的地方，不仅因为父亲长眠于此，还因为这里有了她和岳然的回忆。
　　第二天一大早，岳然就要走了。临上车前，他笑着对她说:“小愚，不用担心，你母亲已经答应我让你继续上学了，我在北京等着你。”李笑愚觉得那一刻岳然的笑是那么阳光干净，那么的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李笑愚不知岳然跟母亲说了什么，母亲竟然松口考虑让她上学了，李笑白也表示如果姐姐不上，自己也不上了。母亲只得答应。李笑愚可以继续上学了。